“诛...妖？”


    “保护？”


    源和光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拭去嘴角的鲜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弯起眉眼，咳笑出声。


    “披着虚伪皮囊，行苟且之事……”


    他抬起头，看向咒术师。眸光犀利，字字诛心。


    “平土武，你们不过是装在宝匣里的粪土烂蛆，表面光鲜，真以为……”


    “嘭——”


    “光！！！”


    咒力轰出，骨骼脆响。


    源和光的身体在泥地里蹭出深深的沟壑，剧烈的痛楚让他弓身蜷缩。


    “你还当你是当初的那个源氏天才吗？”


    被叫做平土武的咒术师脸色铁青。


    沾满污泥的鞋底离开斗牙王的脑袋，带着怒气快步走到源和光的跟前。平土武一把扯住他的胸前的衣襟，将他强行拽了起来。


    这种将曾经的天才随意□□的姿态，满足了咒术师心底扭曲的快感。


    “来啊，天才，使出你蹩脚的阴阳术攻击我啊！”


    平土武轻蔑地打量着源和光，语气鄙夷。


    “堕落到跟妖怪混在一起，真是恶心。”


    闲散围观的平氏一族咒术师们不由掩面偷笑，窃窃私语，嘲讽挖苦。


    “听说是源氏的天才。”


    “天才？五脉俱损，注定无法修习强大阴阳术的天才？废物罢了。”


    “学习术法快又怎么样，这辈子的成就也不过如此。”


    “听闻清和源氏都驱逐他了，不准他回到平安京。”


    “不是说他自请放逐吗？”


    “......”


    “听到没有，天才。”


    平土武拎着阴阳师的手晃了晃。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他难堪的样子。


    源和光吃力的掀开眼皮，淡淡的扫了叫嚣的咒术师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一派目中无人。


    仿佛在说，跳梁小丑，有胆你就杀了我。


    平土武如同掐住了嗓子的公鸭，讥讽的笑凝固在脸上。


    他确实不敢杀。


    他可以仗着自己姓平，肆意折辱源和光，但无法承担杀害源氏的后果。


    意识到这一点，平土武拽着对方衣领的手攥出青筋，只觉得受到了轻视。


    他脸上皮肉抽搐，目光一厉，指尖凝聚咒力，不管不顾戳向源和光的眼球。


    杀不了你，就弄瞎你！


    强弩之末的源和光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击离他越来越近。


    脸上肌肤被撕裂的空气割出细细的血痕，眼球隐隐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叮——”


    咒力被金色的符印弹开。


    自平氏攻破结界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芦屋道满捏着手诀，拦下了歹毒的攻击。


    平土武眼球转动，阴暗粘稠目光落在突然冒出的阴阳师身上。


    “你是何人。”


    “......芦屋道满”


    “嗤，无名之辈。”


    芦屋道满不适的皱了皱眉，压下心底的火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他说服自己只是想保护源氏，卖个人情。绝不是看不下去咒术师的做派。


    “他毕竟是源氏。”


    道满出声劝阻，强调道：“伤害人类同族，传出去......”


    “贱民，你威胁我？”平土武脸色陡然阴沉。


    道满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气氛僵持。


    “阿武，差不多行了。这位是道摩法师，不可失礼。”


    苍老粗粝的声音从平氏队伍里传出。眼窝凹陷、脸皮干瘪的老头，拄着拐杖走出人群。


    老人佝偻着背，身上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却没有人敢小瞧他。


    神社的结界就是他击破的，也是他轻描淡写地撕碎了千丝藤。


    平土武不甘的瞥了手中的人一眼，松开手，源和光重重的砸回了泥水里。


    芦屋道满的出现给了神社众人希望。


    他们期盼的注视着他，希望这位颇有名气的道摩法师能够力挽狂澜。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芦屋道满只是沉默的扶起源和光回到柳树下，交给巫女治疗。便垂头拢袖，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平氏的老头虎视眈眈，道满可没自信顶着一级咒术师的压力，做出无谓的反抗。


    那句“差不多行了”，指的不仅是平土武，还有对他芦屋道满的警告。


    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了带着源和光撤离。


    妖怪什么的，又不是人类，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芦屋道满的退让，让众人亮起的目光骤然黯淡。


    不知是谁呜咽着呢喃了一句“白大人”，其余人也开始低声啜泣。


    道满垂眸，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这群人。


    对面的老头是一级咒术师，他敌不过，白蛇也一样。


    千鸟沉默的扶着源和光，压榨着近乎干涸的灵脉，挤出灵力进行治疗。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收在袖子里的匕首划破了手腕。


    无法对源和光实施报复的咒术师，重新将布满红血丝的眼球，转向妖怪幼崽们。


    他狞笑着，满腔怒火和怨气如同找到了发泄口。手中咒力凝聚，紫黑色的能量尖刺对准了斗牙王。


    “等等。”千鸟忍不住开口。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平土武的情绪也到了暴怒的边缘。他怒目圆睁，面目狰狞，周身的咒力沸腾翻涌。


    “巫女，你也想和妖怪同流合污吗。”


    他皮笑肉不笑，像个怪物。


    “你可得考虑清楚。”


    以负面情绪为能量的咒术师，心态本就很容易出现问题。是公认的“疯子”。谁也无法预料他会在过激的情绪下做出什么事。


    千鸟抬起的手僵在原地，陷入两难。


    如果连她也倒下，人类伤患的性命将再无保障。


    但是...那些幼崽是白大人的眷属！他们对人类热情又亲近，还会帮着抓鸟摸鱼，驱赶吃人的妖怪。


    怎么办……她不想放弃。


    平土武可不管她的纠结。恐吓完巫女，他将咒力尖刺对准斗牙王的额头，逼迫柴犬打下契约烙印。


    作为族里最优秀的咒术师，挑式神就要挑最好的。等他签订完妖兽，才会轮到下一个同族。


    强大的精神力压迫而下，斗牙王倔强反抗。灵魂上的痛苦折磨得狗子耳鼻冒血。


    这种抵抗彻底激怒咒术师。


    “臣服于我，孽畜！”


    他神态几近癫狂。


    白色的柴犬一声不哼，宁死也不肯妥协。


    眼前恍惚出现了白蛇离去的背影，白蛇摸头的温柔力度，白蛇拍着他的身体微笑着说，“等她回来”。


    啊...抱歉，白。没能守住承诺好好看家，没能等到你回来。


    斗牙王的气息越来越弱，瞳孔中的神采一点一点涣散。


    巫女脸色苍白，骤然起身，以血为箭，破魔之力瞄准了平土武。


    箭矢还未射出，就被强大的咒力压制跪倒在地，血箭溃散。


    是那个老家伙！


    “该死，快点臣服于我！”平土武仍沉浸在施虐的情绪中，手中的尖刺又要落下，扎入斗牙王的脑袋。


    巫女咬破了唇，除妖师合上了眼，阴阳师的嘴角却微微翘起，扯出了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千丝藤告诉他的消息，是真的。


    霎那间，无数结界重重叠叠笼罩住神社，构建成透明的牢笼。也将所有人隔绝开来。


    凛冽的寒意裹挟着秋雨，一道白色的流光自远方划破空间而来，腥风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