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儿觉得恶心极了。


    头一次，她跟女鬼说起了话。


    她掩起房门，老鸨只当她在哭，一时想不开，吩咐人在外边盯着，便由着她去了。


    【你是谁？】


    黛玉斟酌了一会。说到


    【我是你姐姐。】


    说娘亲，不太妥，但说姐姐，倒是合适。


    【姐姐，我的亲姐姐？那你如今在何处？我是谁？他说，知县老爷说，说我曾经是个大小姐。】


    她抹了一把眼泪。


    【我这样是不是很丢人啊！】


    显然，在所谓知县老爷那里，受到了羞辱。


    黛玉想了想。


    【我可以教你活下来的功夫，本领。你要出去，出去了，外边的世界不一定很好，但一定比现在的处境好。】


    这样的话，显然是超出了金雀儿的想法。


    她犹豫了一会。


    对亲情的向往冲破了恐惧。


    【那我们家呢？】


    黛玉“......”


    【被抄家了，母亲把你放到了盆里，顺着河来的。】


    【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姓林，名字还没取。】


    两人交流着。


    到了后半夜。


    新鲜出炉的林金雀，在鬼姐姐的帮助下，离开了这座青楼。


    有着暮色遮挡，黛玉买了一个热气球。


    让她坐着热气球离开了。


    黛玉凭空挪动着热气球，落到了城外。


    【姐姐如今可是鬼差？恐怕只有鬼差才有这般能力。】


    黛玉打了哈欠，含含糊糊地应答。


    【你把这身衣裳穿起来，然后进城，装扮成出来游玩的公子哥，住到客栈去。这些书，你先看着。】


    【这些银子你拿着。】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我，这样可以吗？】


    【你现在要去观察，你在客栈里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从前老鸨养着你，她想要让你给她养老，她没有什么智慧，养老的方式也就那般。】


    金雀儿懵懵懂懂地点头。


    平白来说，她扮得不像，但是，她衣着华贵，和此前大不相同，又舍得花银子。


    在黛玉的指导下，她出口成章。又买了几个仆妇。


    不像公子哥出游，倒是像一个大小姐女扮男装出来玩。


    大人们也对她充满了耐心，唯恐人家家里跟着的仆役藏在暗处。


    在这里敢这么玩的，恐怕也只有员外家的千金了。


    黛玉瞧着，放下新来。


    一觉睡醒之后，发现金雀儿又又又回到了青楼。


    “你......”


    不等黛玉详细问，她便倒豆子一样地说了出来。


    “妈妈说，此前不知道我有个姐姐。我如今也不用接客，妈妈说了，知县也愿意纳了我。我如今也......不是良家人，有人要我，这是一件好事。”


    她又被这个老鸨洗脑了。


    黛玉心里烦闷。


    又听见这姑娘问“姐姐你为何以前不说，若是说了，我又怎会去接客。”


    看来老鸨还使了反间计。


    黛玉觉得烦躁极了。


    【不要对别人的人生投注过多的精力。】永琏提醒道，他顿了顿，又说【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你心意的，你如今看她就如同我父亲看我一般。他看我不顺眼，又不能自己说，因此便.....便以翰林院为出口。】


    黛玉怔住了，想着父亲近日回家的模样【怎会如此？】


    永琏苦笑【我曾也以为，富察皇后之死时他的转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是朝堂之事在改变他，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永琏说到【你好奇我为何有了争抢的心思，便是如此。乾隆心细如发，陪在他身边真是.....伴君如伴虎。】


    【那我如今权当做提前演练了。】黛玉说到【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相信我，人人都乐意成为一个吃苦耐劳的人，竹子是个惊喜，是我着相了，是我有了贪念。】


    【况且，这是她自个的人生，对于她而言，我不过是隔几天，隔上几个月才出现的一个女鬼罢了。】


    【我再试试，若是可以，便让她前往京城这边。若是不可以，，那便随她去了，我也想要知道，各种各样的选择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生。】


    屏幕之上的人垂头丧气问询


    “而且，我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呢？”


    黛玉解释了一遍，大致就是去种地，去结婚生子，去有个更好的未来。


    【我，这样的能嫁什么好人家，还不如跟着知县老爷。】


    她用了个饭的功夫，一台轿子便抬着金雀儿去了知县府。


    【你想得，未必是人家要的。再说了，她比竹子生长环境复杂，也没有竹子的天赋。】


    起初，还有些宠爱，但时日久了。老爷便不耐烦起来。


    有了同僚来，竟要她去作陪。


    从前是不懂事，可如今懂了，对于金雀儿而言这便更残酷了。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有着身份背景的大小姐。


    【姐姐，救我！】


    黛玉“.......”


    黛玉放下自己写的大字。


    坐在书房。


    如果这是现实中的人，她一定目不斜视离开这里。


    但这是游戏里的小人，她泫然欲泣，她可怜巴巴。


    而且，她是她养大的。


    【怎么救？】


    【如果我生了儿子，就不会受这样的屈辱了。一定是因为我还没孩子。】


    说实话，黛玉，对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赞同。


    黛玉看了看商城。


    没有能让人快速生孩子的东西。


    有一些药剂，能促进分泌，但....无法这样速成。


    黛玉自然不会答应，她如今还小呢。


    金雀儿失了宠爱，就连自己采买的仆妇如今身契也在主母那里。


    她跪坐在主母下方。


    主母挨个训话


    “近些日子，绣房要忙起来了，老爷的衣服要抓紧时间，你们眼里要有活，来了客人要长点颜色。客人拂袖而去，丢脸的事老爷。”


    她指着金雀儿说“原本以为你是个会来事的，结果你连贵客都能得罪，也不知道这样是怎么在青楼活下来的。”


    金雀儿气得发抖，却不敢吭声。


    她拼命努力，终于怀孕，好运再一次眷顾了她，她生了儿子。


    在这一点上，她比母亲好运多了。


    可是......


    与她想象的不同，知县老爷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便将孩子抱走了。


    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却依旧不受重视，痛苦如影随形，儿女们也对嫡母恭敬有加，对着她只是怯怯懦懦地叫姨娘。


    【为什么啊？】


    【为什么？】


    【我不按照你的想法活着你便不帮我了吗？】


    【我不想走，我儿子要超过她儿子。】


    “吃你的饭，近几日魂不守舍的，用饭也要走神。”


    冷不防的，黛玉被母亲敲了一下脑袋。


    她讪讪地用饭。


    用了几口，便告退回了房间。


    永琏也劝道【如同竹子那般，偶尔给些提示便可，万不可与之交往过密，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人离得太近了，你承受不了对方命运的重量，也承担不了她的期待。】


    黛玉闷闷地点头。


    金雀儿三十岁那年，主母那边换上了水泥地面。


    几个孩子们在主母的院子里玩耍。


    金雀儿羡慕地看着。


    不久之后，发了一场大水，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


    又过了几个月——


    知县老爷也在砍头之列。


    女眷不用砍头，全都充入了教坊司。


    金雀儿看着自己的两双儿女，肝胆俱裂。


    【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被官兵押送着，路边是面黄肌瘦的灾民。


    拿着泥巴砸了过来。


    其中一个老女人恶狠狠地盯着她


    【都是畜生！买卖修河堤的水泥！】


    【我儿子被河水重走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金雀儿看着这个老女人，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那种血脉至亲的感觉涌上心头。


    【都是这些人！】


    【冤枉啊！我哪里享受过一星半点的水泥！】金雀儿觉得冤屈


    主母也觉得冤屈【小小一块啊！我们就用了那么小小一块啊！何至于此！】


    *


    林如海眼睁睁地看着乾隆刁难着张廷玉，看着张廷玉慌乱之下犯错。


    他也如履薄冰。


    富察皇后仍在，但乾隆的性格依旧变了。


    刚刚继位之时，以宽和为主，但越往后，越偏激，越严酷。


    高贵妃求情未果，高斌一同被羁押到刑场，他看着几个贪污受贿的官员径直被砍头，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候行刑人员拿出升职，宽宥了高斌。


    高斌涕泪恒流跪在地上。


    乾隆笑眯眯问传圣旨的人“他当时是不是特别感激朕？”


    太监模仿着高斌的表情，坐在地上。


    “当时，他便是这般。奴才瞧着，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