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娘亲给你订下了一个小夫婿，怎么样，开心吗？”


    李翡翠来不及欢喜便被呛住了，她疯狂咳嗽，咳着咳着就坐起来了。


    “娘——水。”


    “好嘞，娘亲去给你端水，上回娘见你和他聊天，我就差人去他老家打听了，是个好孩子。”


    小沙弥，前些日子见过的小和尚和红楼世界里的门子形象合二为一。可红楼世界的小沙弥不是个好相与的。红楼梦之中，只说是个葫芦庙的小沙弥，与贾雨村打了一个照面。成了门子去威胁贾雨村，被贾雨村流放了。


    若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李翡翠出言试探“甄家好像着火了，有个姑娘没了是不是？”


    “哎呦，儿啊，你操什么心，娘给你掺了点蜜，甜甜嘴，你好不容易醒来，就多多休息。”李大娘端着水进来，黛玉接过李大娘手里的碗。


    “是温水化开的蜜，这个时候喝着正好。”


    “娘”


    “不用你操心，把你的心放下，葫芦庙没了，就没活干了吗？你看上次你喜欢的小和尚，娘不就给你弄回来了。娘的本事大着呢。”


    当事人，被女孩子骤然喜欢的黛玉“......”


    突然喜欢别人的李翡翠“......”


    啊？


    李翡翠震撼了。


    她有点尴尬。


    “娘，以后也不傻了，不用人照顾。”


    瞧着李翡翠喉咙不适。黛玉回忆着雪雁的动作，飞快地喂了这三姑娘一勺水。


    李大娘赞赏地看着他。


    “动作再轻一点。”


    黛玉：囧


    李翡翠也微妙地瞧着她。


    这三姑娘是个有点神奇的人。


    她也知晓红楼，也知晓林黛玉、也知道一僧一道和葫芦庙，也许，她知道英莲的下落。


    “娘，我梦见上辈子了，娘不在了。他们给大姐取名叫招娣、二姐叫来娣，我叫绝娣。两个姐姐攒钱供我念书，我念了个大学。我毕业的时候，大姐二姐都被他们换彩礼了。我被骗回去，他们还让我嫁给村里的一个傻子。”


    李大娘听到招娣就愣住了。


    这段往事，也只有大女儿有记忆，二女儿都不晓得，但不管啦，我女儿从小就是个有福气的。


    她用手拍着李翡翠的肩膀。


    “乖乖，别害怕，除非我死了，我怎会丢下你们。你是翡翠、大姐是珍珠、二姐是玛瑙，都是娘亲的珍宝。”


    “咱李家可不是没名没姓的人，我祖宗是唐朝的尚食官，这个姓当初是李世民赐下的。”


    李家有招女婿的传统，选了几个人，这胡平是个上进的，做饭做得好，而且很会花言巧语，两人就成婚了，成婚之后，爹娘意外去世。


    胡家人一大家子都来了，先是给女儿改了名，慢慢地姓也改了，后来，生意也被夺走了。她走投无路，去报了官。报了官才晓得，赘婿没有签契，就不算赘婿，她挨过那妻告夫的三十大板。若非有人佐证，这人的确是入赘，她还会以诬告罪入狱呢。


    就这样，李家的生意分给了胡家。


    她拿上银钱，连夜跑到了姑苏。


    总而言之，综上所述，李大娘杀气腾腾“我与胡家，不共戴天。”


    黛玉也被这个抑扬顿挫，跌宕起伏的故事迷住了，她瞧着李大娘，她粗鲁、有点凶，但是这一刻，她好像身上有一种光环，在吸引着她。


    【她若不是这个性子，恐怕早早就活不了了。】


    【我的娘亲温柔、优雅，也是很好的。】


    “乖，你瞧瞧，娘给你选的这个夫婿”李大娘显摆玩具一般将黛玉拎出来，被拎出来的黛玉简直不知道作何表情。


    【救命---】


    “你瞧，瘦骨伶仃的，给他吃饱饭，他就乖乖的听你的，契书捏在自己手里，半点不怕他不听话。这姑娘嫁人就生生低人一等了，去衙门里告状都要挨一顿打，当初若有这张契书，知县也得给我把那胡家人赶出去。”


    【她自有一番道理，可是，这话若让母亲听了，她估摸着会以为我疯了。】


    【日后若是读书了，律法书得好生读一读，李大娘不懂律法，以为朝廷会赶走赘婿，没曾想自个还要挨板子。】


    作为林墨，她觉得，这大娘真是厉害，为以后艰难讨生活的自己点一根蜡烛。李大娘说得简单，单单是绕着路带着孩子从金陵到姑苏，对于一个女人来讲都是一件难事。


    即便有钱银，这一路上风波也不少。


    再加上在这里定居，站稳脚跟。


    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李大娘与母亲贾敏截然不同，她们爱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黛玉抿了抿唇，有点想念自己娘亲了。


    【我娘亲会弹琴，她弹琴的时候是在发光。我娘亲算账也厉害，还有还有，我娘亲与我父亲和睦恩爱。所以，这世上还是有同我爹爹一般的好男子的。】


    “我弄丢了李家的传承，愧对先祖。你们三姊妹，要为咱们李家开枝散叶，让我们李家的吃食扬名。到时候我对你们爷奶有个交代。以后有孩子了，自家的孩子都姓李，找男人，就找这种......”


    她拍了拍黛玉的背，哐哐哐——


    要真是个男人，此时定然就开始记仇了，黛玉的本体是个女孩，还是个小孩。


    她惊叹于李大娘的大胆，也觉得李大娘说得也不全对。


    她本能地将这些新奇的，与她的教养相悖、却被事实验证的知识点记下。


    【记下这个选夫婿的冷知识。】


    永琏舀了一勺热粥，粥煮的浓稠香甜，配上五香大头菜，十分有味。


    看到这一幕，他呆住了。


    “糟糕，林妹妹要被教坏了。”


    永琏本就是个古人，是世家子弟，好不容易在阎君治下有了点众生平等的思想，这又托生成王孙贵族。李大娘有趣归有趣，这簪缨贵族家的女孩可不兴学啊。


    黛玉在主控系统的光幕之中活动，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知晓后续的发展。


    因着时间比例的缘故，主世界的一晚上，是那边的一生。


    白天的时候跟着厨娘烧火、择菜切菜。日子过得充实，只要得空了，黛玉便出去问，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排除了许多户之后，她将目光放到了借桶的那户人家。


    那天，天下着小雨，雾蒙蒙的。


    这人并不是葫芦庙的香客，却常常去葫芦庙旁边溜达。


    封氏也找到了这里。


    “甄家娘子，咱都是一条街上的街坊邻居，你这样怀疑我，不合适吧？”


    封氏死死地盯着他，拿出一串铜板“赵牙子，这条街上，就你家里我没去过，旁的我也不想说，让我进你家看看。”


    这赵牙子恼羞成怒“乡里乡亲的，我赵牙公做生意，从不干黑心事。你大可放心，你女儿性格蛮横，我瞧不上。哪一家的达官贵人乐意要这种脾气的，长得也不好看啊。”


    黛玉反问“英莲模样出挑是这一片的人都晓得的，赵牙公这般说，可是心虚了。”


    那牙子低着头瞧着这小孩，冷笑一声“小沙弥，你凑什么热闹，甄老娘啊，与其问我，你倒不如问问这个小和尚。那火是葫芦庙的和尚放得，现在那群和尚又跑得无影无踪，与其你盯着我，倒不如问问他。”


    【这人一定知道什么。】


    甄母转头过来，黛玉瞧见她的时候几乎要哭，短短的时间没见，竟憔悴如此。


    “你若是问心无愧，就该让我们见一见，你家里是不能见人吗？”


    “奥，用你们的话说，我们家还真就是到处都不能见人。”


    几人僵持了片刻。


    【只能这样了。】


    黛玉趁着两人打口水仗的功夫，一个侧身跑了进去。


    “梅花，有个小子进去了，把他赶出来。”


    “姐姐，你让我去看看，我看一眼就走。”


    她捂着唇，轻轻地笑着，但是堵住了上楼的路，


    “楼上呀，就是我养的猫儿，旁的呢，也没有什么了。你再要上楼，要这个数。”


    【什么？？？她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功夫，甄母也进了屋子，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英莲，英莲。”


    “原来您家的女孩叫英莲啊，莲花，这个寓意不错。甄娘子，家里您也进了，你看吧，我家里就这样。”


    黛玉将自己兜里的铜板都拿出来，这是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工钱。


    “不管你要多少钱，这些总该够了，你们纵然是卖货的，我们又不拿你们什么，我们只是看看。”


    那女孩在赵牙公的示意之下，收了银子。


    楼上空无一人。


    【没有猫儿，也没有上次说的妹妹。】


    “姐姐，你上次说的不吃饭的妹妹在哪里？”


    那女孩嘴角一收“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不要胡诌。”


    赵牙公帮腔做事“你这小和尚，还俗了就可以胡说八道了，上次可是我们家借给你的桶。”


    【我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尽力，没有将事情告诉甄家。】


    “甄妈妈，那天，我找到这里，听到小孩的哭声，然后借了这家的桶，她当时说，妹妹不吃饭。”


    甄娘子听了，泪水便簌簌而下。她也不凶了,径直给这牙子跪了下来。


    “赵牙公啊!你要钱是吧，我给你钱，你给个话，要多少，我给你，我卖地，我卖庄子给你。你把我女孩还给我啊，那是我的心肝啊。”


    赵牙子将她拎起来，掂量了掂量，拖出了门，门槛上木刺划破了她腿。


    她坚持道“我听见了，那天我听见了。她说有个妹妹。”


    【为什么要给他跪下？这种坏人，不应该直接拉去官府吗？】


    永琏在外边看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