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魅人》这期的主题是国潮，杂志社每期都会邀请一位当红明星拍摄封面和采访。施沅当模特拍拍边角料还是绰绰有余。


    这次拍摄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木羽，施沅早上刚来，就看见她拿着一沓厚厚的A4纸，在拍摄现场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


    施沅没太好意思打扰她，木羽却先看到了施沅。女人眼睛一亮，招招手把他喊了过去。


    “小施沅脸这么红，走过来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把我报销的车费贪污了！”


    施沅涨红了脸，争辩道：“走路不能算贪污！走路……运动的事，能算贪污么？”


    木羽笑了，捏了捏他脸颊：“还敢跟我狡辩，嗯……脸的状态不错，看来面膜还有好好用。”


    施沅眼观鼻鼻观心，没好意思说也挂在某鱼了。


    好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木羽看了一眼，也没时间管他了，只轻轻推了下，说道：“你先去三号摄影棚，姐姐先不陪你了。”


    说罢便蹬着高跟鞋，急匆匆朝门口去。


    看来是这期的封面来了。


    工作人员也接二连三朝门口走，施沅逆着人群，去了三号摄影棚。


    这个时间段不早不晚，摄影棚已经有模特开始化妆。


    施沅经常来，周围几乎都是认识的，服装师看见他后，给他拿了套银白色的刺绣长衣。他刚在隔间换好，正好有个陌生的化妆师闲了下来，将他招呼到了镜子旁边。


    “我看看，你化个什么妆好。”


    年轻的化妆师双手按着施沅耳朵，左右打量。


    镜子里的少年双唇稍稍下垂，微挑的桃花眼望着镜子，安静时像是一尊透着光的瓷器。施沅卷翘的睫毛下褐色双瞳轻轻动着，漂亮的眼睛一会看看自己，一会又看着他。


    化妆师眉头跳了几下，视线移到旁边，不大高兴地说：“我又不是gay，你别总是盯着我看。”


    施沅：“？”


    他坐在镜子前，不看镜子看哪里？


    施沅撇撇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都能看我为什么我不能看你。”


    化妆师愣了一下，扶住耳朵的手像触电一样弹开，脸慢慢涨红了。


    果然！


    施沅小声嘀嘀咕咕：“脸红了，心虚了，知道冤枉我了。”


    这下，化妆师的脸变成了一阵红一阵白。


    “噗。”旁边的化妆师笑了，“新来的，这回知道谁是施沅了吧！”


    就是那个又木又好看的！


    化妆师抽了抽嘴角，那点奇异的旖旎成了腾在心上的雾，散也散不了，抓又抓不着。


    半晌，他对着施沅憋出一句：“你这人实在是……我要给你化一个最丑的妆。”


    他说着从一旁拿出银箔盒，贴在了施沅眼皮上。


    等施沅去拍摄时，裸露的皮肤散落地贴着细碎银箔，红色唇釉涂过下唇，在灯光下折射出玻璃般的明亮光辉。


    施沅盯着镜子，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小心肠的人。


    虽然好像也不丑，可是周围人都没有贴银箔，化妆师一定是故意的。


    他满脸不敢相信地被赶去摄影棚拍照，摄影师若有所思，多拍了好几张。


    等快到下午四点，他们这组的摄影才终于拍完，所有模特才可以离开。


    洗手间和化妆台都挤满了人，施沅抢不到位置，索性没有卸妆，四处转着看能不能找到木羽。


    二号摄影棚早收工关门，一号摄影棚灯依然亮着，施沅悄悄摸进棚内。


    闪光灯咔嚓作响，边上挂着印满魅人logo的幕布，幕布中间，白问黎穿着一身黑色的改良汉服，坐在米白色软皮沙发上，微笑地望着主持人。


    白问黎便是这一期的封面。


    木羽站在摄像机外，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衫的青年，施沅看不清他的脸，看身形倒是和白问黎有几分像。


    主持人问白问黎: “如果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动物，您会选择什么？”


    白问黎说：“兔子吧，我属兔的，和我自己也比较像。”


    他看着镜头，笑容有几分随意的漫不经心。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时，总是让人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回答。


    施沅还以为白问黎像狐狸呢。


    啊不对不对，狐狸总是狡猾善于欺骗的，白问黎才不是那样。


    那还是兔子吧。


    想着施沅自己笑了一下，他想再悄悄地走近一点，不远处有个椅子，他想坐在椅子上一边看一边等木羽。


    主持人小姐又问道：“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食物？”


    灯光下，白问黎的头突然微微侧了侧。


    穿过围绕在小小角落的工作人员，纯黑色的眸子猝不及防望向了角落的施沅。


    它像是一双沉淀着漆黑夜空的珠子，又像是一池幽深不见底的潭水。


    施沅不知道白问黎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又或者他没有发现，只是随意望过来。


    他一边看着他的方向，一边笑着说：“我喜欢吃糖醋里脊红焖羊肉和沙姜猪手，戚风蛋糕也很喜欢，还有毛巾卷，抹茶饼干。啊——饮品也不能少，小吊梨汤，桂花酸梅汤和西瓜酪……特别是西瓜酪，很不错。”


    ……这不是前几天他把他拐到休息室的几个食物吗。


    施沅脑袋“嗡”了一下，不久前狼狈逃走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回，几乎下意识，他“唰”地一下，蹲藏在了椅子后面。


    救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应该往前看！


    他双手抱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远处，白问黎的眼睛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主持人小姐看着下一个问题，拿台词本挡了挡下半边脸，声音也跟着轻了起来。


    “生活中您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会觉得和什么性格的人相处比较愉快？”


    白问黎收回目光，笑道：“聪明点的吧，还有……胃口没有我好的。”


    糟糕了！


    施沅抱着椅子腿心想：白问黎的择友标准是聪明，还有不能吃，不管是哪方面他都相去甚远。


    这还要怎么和他成为朋友，然后助攻他和顾翊呢？


    施沅懊恼地扯了扯头发，一双白色球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还好吧。”


    嘈杂的摄影棚内，这句话声音不大。施沅抬起头，就见着木羽身旁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


    在与施沅对视后，他明显地顿了一下。


    角落里没有什么光，少年藏在暗处，抬头的瞬间，他看见他白皙漂亮的脸上堆叠着的银色碎屑，在暗处闪闪发光。他朱色的唇微张，细碎的发丝凌乱地垂在耳边，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施沅也顿住了。


    白清荣，白问黎的亲弟弟，同时也对他抱有某种不一般的感情。


    在将来，他会将施沅当成白问黎的替身，知道他是顾翊的金丝雀后依然不停撩拨。


    在某天顾翊让施沅伤心后两人开车兜风，双双车祸，白清荣失去双眼。


    顾翊挖了施沅的眼睛给他，同时告诉施沅真相，让两人两清。


    少年褐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白清荣小时候在森林里遇见的小鹿。


    呼吸轻了一些，白清荣伸出手，很绅士地问施沅：“要起来吗。”


    施沅张了张嘴，向后平移了一下，又平移了一下。


    在离白清荣半米远的位置，施沅站了起来。


    “不用。”


    白清荣有些可惜地收回手，就听见对面青年突然说：“其实，我有青光眼。”


    白清荣：“……？”


    “还有七百度的近视，三百度的远视，散光倒还好，已经降到两百度啦，可惜半年前又确诊了白内障。”


    白清荣：“……”


    白清荣掏出手机：“呃……需要我捐钱吗？”


    施沅对他露出苦涩微笑：“不用啦，有些病再多的钱也是治不好的，比如我遗传的色盲。”


    白清荣：“……”


    总觉得这人在并不正经地骗他。


    施沅指了指门外，换上了可怜又坚强的笑容：“那我先走啦，这里光太亮了，眼睛有点疼。”


    白清荣表情复杂地刚点了下头，少年立刻转身，很快消失在摄影棚里。


    白清荣：“……”


    他有这么招人嫌吗。


    白清荣疑惑地皱着眉，一转头，却看到聚光灯下，白问黎双唇微抿，像是朝他这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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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沅回去的时候洗手间已经有了空位子，银箔用了胶水，不太好洗，他折腾了好一会才弄掉，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三号棚已经只剩他一人，他胡乱擦了下脸，拿起了手机。


    是经纪人。


    施沅一年前拍的一部古偶开播了，王哥让他记得上线宣传。


    这是他拍的第二部戏，小成本，甜宠类，演的是个有点戏份的男三。


    挂断电话，施沅复制好剧方发来的文案，转发官博。


    十分钟后，评论区终于有了第一条评论。


    “施沅白问黎三年抱俩：又有新剧了！支持支持！”


    施沅：……


    小旗你不能因为爆马了就肆无忌惮放弃治疗！你知不知道当事人白问黎已经知道你在P图造谣了。


    施沅正准备去微信提醒小旗，隔壁一号棚却传来一阵喧哗。


    白问黎已经拍摄完毕，零零散散几个工作人员朝外走，没一会，白问黎也走了出来。


    施沅原本远远地站着，看见白问黎后下意识朝门后躲了一下，又小心地再次凑到门边，却看见白问黎根本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


    白清荣和白问黎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话。


    隔得太远，施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见白清荣一张嘴像个小喇叭一样叭叭个不停，白问黎没有回他，却也没有打断，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两人速度不慢，不一会已经到了摄影棚外。


    人群涌动，已经看不见了。


    施沅认真地用脑子思考了一下。


    白问黎拍杂志，白清荣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专门跟来的吗？


    白问黎只以为白清荣是他弟，却根本不知道他心里藏着另一种心思。他们现在一起离开了，是不是还要一起坐车，然后吃饭，去片场，四处游玩，住在酒店……


    不行，绝对不行！


    施沅使劲摇头。


    白问黎不能和白清荣独处，这在将来都会成为他和顾翊间的障碍。


    他要拆散他们！


    现在可不是他能胆小逃避的时候。


    施沅想了想未来，终于没再犹豫，直接跟着跑了出去。


    黑色的保姆车停在门口，白问黎已经上了车，白清荣跟在他身后，果然没有离开。


    施沅给自己喊好了加油，他深吸一口气，假装一般路过，且眼神十分不好地，撞了一下白清荣。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啊，白哥，你也在这里拍杂志啊，好巧哦。”


    棒读痕迹十分严重。


    白问黎的手本已按在了关门键上，闻声缓缓转过头，看向施沅。


    施沅站在白清荣旁边，视线下意识左右躲闪，是一种逃避的表现，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窘迫的兔子。然而最后却又一狠心，瞪大了眼睛朝白问黎对视了上去。


    “白哥，你是要回片场吗，我可以搭你的车吗？”


    一旁的白清荣揉了揉手臂，闻言愣了一下。


    他当然还记得施沅，也记得这人叠了一堆buff所以眼神不太好。


    结果他不只是物理眼神不太好，另一种眼神也不太好啊！


    白问黎的车，连他这个亲弟弟都没有坐过，怎么可能会——


    “可以啊。”


    白问黎浅笑着看着施沅，慢悠悠侧过身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清荣：。


    施沅紧绷的肩膀终于慢慢放松，对旁边的白清荣抱歉地点了一下头，挤进了车里。


    对不起了兄弟，骨X是没有好结果的，我就是月老的剪刀王母的棒槌，专拆世间有情人！


    既然豁出脸皮决定好了要做电灯泡，施沅故意坐在了白问黎旁边，力争做最闪最亮的那一颗。


    他刚坐好，车门就缓缓关上，保姆车启动。


    施沅：“？”


    施沅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白问黎：“等等，他、他不是还没有、”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白问黎依然是那副浅浅的笑，奇怪地问施沅：“白清荣上来做什么。”


    已经开始紧张了。


    “他不是、不是”


    “他确实是《魅人》的总监。”白问黎弯起眼睛，像一只咬住了兔子的狐狸，笑眯眯说，“所以拍摄结束，他出来送送我。”


    施沅：“…………？”


    施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