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僵硬，折鹊颤巍巍缩回手。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波准头这么好，烤肉居然能以一个完美无比的弧度拍在亚瑟修尔的脸上。


    这个冰块该不会把自己给灭了吧？


    《禁欲圣子爱上青涩小人鱼》变成《冷血圣子瞬杀作死人鱼干》？


    对上亚瑟修尔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折鹊缩了缩脖子，很识相的立刻装起了乖。


    “我不是故意的，冕下你别生气啊。”


    他把烤肉藏到了背后，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甚至还拧了自己一下，晶莹的泪珠立刻挂上睫毛，眼眶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根本不会有人忍心去责怪他。


    结果视线落到亚瑟修尔油腻腻的脸侧，上面还留下了被微烫烤肉弄出来的红印子，看上去实在是有点滑稽。


    “噗——”折鹊没忍住嘲笑出了声，眼泪瞬间干掉。虽然很快刹住，但只要亚瑟修尔没聋就一定能听到。


    折鹊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对不起，要不我给冕下吹吹吧！”


    心觉终于找到了能够像资料上写得那样引诱的机会，折鹊心怀不轨地凑了上去，红润柔软的唇瓣微微嘟起，像娇嫩的花瓣。


    换做别人绝对就把持不住了，但到了亚瑟修尔这里，光明之力直接厌恶地禁锢住折鹊丢去远处，然后替主人清理起脸上的油渍。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可言，其他偷偷看过来的兽人急得牙痒痒，怎么能这么对待娇弱的美人。


    一只小鸟从空中掠过，亚瑟修尔侧身，一颗石子擦着他的发丝砸落在地上。


    鸟都嫌。


    伊勒想要伸手扶起折鹊，但折鹊自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眼眶红彤彤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被直接丢在地上，砸得他屁股疼，


    “我没事。”折鹊吸了口冷气，见伊勒颈侧还有着被撕咬过的狰狞的伤痕，“你的伤不要紧吧？”


    伊勒摇头，“没事了。”


    “那就好。”折鹊拍拍伊勒，两人的身高差，他险些没能拍到肩膀，“不要太难过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谢谢......”伊勒看着眼前的少年，脸红了，但是因为古铜色的皮肤没被发现。


    “那个什么，我烤肉的手艺还不错，我再给你烤些吧。”


    折鹊看了眼手上的肇事肉块，“小一点吧。”


    “没问题。”


    第二天下午，青鳞石就像伊勒说得那样准时出现了，在空中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据说兽神是一条青色的巨蟒，所以留下的至宝也是一样的颜色，甚至上面还有着鳞片纹路。


    骨制的钥匙被递向青鳞石，青鳞石周围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在兽人们的注视下，折鹊跟亚瑟修尔消失在原地，进入了兽神留下的试炼之地。


    折鹊刚睁开眼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怎么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定睛一看，他正在下坠！


    下面的悬崖怎么红彤彤的？


    骤然陷入黑暗，折鹊反应过来，哦原来不是悬崖，是巨兽的嘴巴啊。


    开局就被投进巨兽肚子里面怎么办，在线等急！


    亚瑟修尔就在折鹊的旁边，他的力量被全面压制了，这便是试炼最困难的地方。


    之前在翼族，他是在强行使用力量破坏试炼掌控羽神的力量，但这一次显然是不行了。


    折鹊也发现了亚瑟修尔的状况，他打量一旁的肉壁，再一次确定两人此刻处于巨兽的胃里面。


    有胃液不断分泌，腥臭冲天，还有着许多没消化干净的残渣，刺激得折鹊干呕不止。


    好想变回没有嗅觉的系统！


    没一会儿，那些胃液开始腐蚀皮肤，亚瑟修尔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折鹊已经能够感受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沾染到胃液的皮肤上传来。


    “呜......”折鹊眼泪顺着面颊滚落，“好疼。”


    亚瑟修尔视线扫过，他的视力还在，哪怕胃里面一片漆黑也能看清所有东西。


    折鹊原本雪白的胳膊上已经红了一大片，手背跟脖子上更是因为跌落进来的时候沾染上了大量胃液而变得深红，甚至隐隐渗透出血丝。


    那张精致的小脸也受了伤，眼泪划过伤处，痛得他连忙擦眼泪。可是在疼痛的刺激下，眼泪越流越凶，根本擦都擦不来及。


    “冕下，我们要、要怎么出、出去啊......”折鹊颤巍巍抽噎了一下，话都说不清楚，视野彻底被泪水模糊了。


    亚瑟修尔看着那双被水汽氤氲的紫眸，面无表情甚至厌弃，“没让你进来。”


    “呜......”折鹊不说话，抽抽嗒嗒看着亚瑟修尔。


    最后凝视那双眼睛片刻，亚瑟修尔淡淡移开视线，开始环视周围，不顾胃液的腐蚀，指尖触上胃壁，感受着不同位置的起伏差别。


    白皙的指尖很快被腐蚀流出了血，但亚瑟修尔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抽出了一把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匕首。


    折鹊已经疼得只顾擦眼泪了，要不然他一定能发现这把匕首是他系统商店里面的。


    曾经年幼的亚瑟修尔尚未修炼，为了获得更多积分兑换驱散黑暗之力的药物，就用这把新手大礼包里面的匕首与数不清的凶兽搏杀，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登上顶峰的血路。


    白金色的长发被扎成利落马尾，亚瑟修尔扫过折鹊，单手抓住折鹊的衣领，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匕首。


    “唰——！”


    匕首划破胃壁。


    巨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剧烈跑动起来，胃里面顿时颠簸震荡，胃液也疯狂分泌，想要将这两个小虫子给彻底消化。


    折鹊站都站不稳，完全靠亚瑟修尔拽着。


    匕首一下接一下撕裂那道已经出现的口子，胃液尽数溅在亚瑟修尔身上，血痕斑斑。


    眼看着匕首的长度不够，亚瑟修尔徒手伸进伤口，血肉模糊的手狠命一撕。


    “哗——！”终于，那道口子被生生撕裂，光亮照入。


    巨兽无力哀嚎，倒在地上断了气息。


    折鹊被拽了出来，终于告别那令人窒息的腥臭，也不再有胃液溅上来，他缓过神来，下意识看向亚瑟修尔。


    对方的模样要比他狼狈太多了，所有露出衣袍外的皮肤都被腐蚀出了血肉，脸上也是一块一块的血迹，再看不出原本的矜贵。


    高马尾散乱，被吹过的风撩起，白金色在空中飞舞。


    怎么说，就挺酷的，折鹊想起了以前那个在兽潮中拼杀的小宿主。


    看在对方逃命还不忘拉自己一把的份上，折鹊决定走得时候少坑一点。


    呃，要不还是准备点礼物好了......算了，口头表扬一下就行了。


    “冕下你好厉害啊！”折鹊鼓掌。


    “......”亚瑟修尔松开手，开始草草清理身上的狼藉。


    光是刚开始就这么凶险，接下来的危险可想而知，也就不奇怪那么多年来没一个兽人通过试炼的了。


    没有给两人喘口气的机会，短短几分钟后，一批差不多十只凶兽组成的队伍包围了过来，冲着满身血污的亚瑟修尔目露凶光。


    亚瑟修尔重新扎好马尾，匕首握在手中。


    “等等，我觉得它们好像——”折鹊出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亚瑟修尔根本没听他说话，直接就迎着凶兽上去了。


    血色顷刻间将足下的土壤染成猩红色，不过几息间，十头战力恐怖的凶兽就被破开了喉咙毙命，甚至其中有两头都不是用的匕首，而是亚瑟修尔徒手撕裂。


    明明是个放光明法术的法师，看上去也是修长的类型，结果比以身体强健出名的兽人还怪力。


    休息片刻，又是一批凶兽来了，亚瑟修尔气都不喘，显然这些对其他兽人来说危险无比的凶兽对他造不成什么压力。


    折鹊在一旁看起了热闹，一边给自己扇着风，缓解皮肤上残留的痛意。好在他的愈合能力强，不然有他哭的。


    “好残暴。”看到亚瑟修尔单手穿心而过挖出凶兽心脏，折鹊有感而发。


    这哪是什么光明圣子啊，简直是黑暗教徒。


    凶兽们一批接一批的出现，亚瑟修尔杀死的凶兽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呼吸终于乱了节拍，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面色也微微发白。


    折鹊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试炼出现凶兽的数量根本就是奔着杀死试炼者来的，这不合理。


    把亚瑟修尔逼成这样，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这些凶兽的数量都要能跟昨天攻占兽人族的黑暗造物的数量相比了，灭族都不带这么狠的。


    在亚瑟修尔又一次杀死一批凶兽后，折鹊凑上前，“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等下新的凶兽出现冕下你先不要动，让我试试。”


    亚瑟修尔不语，只是目光落在折鹊纤细的胳膊腿上。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折鹊鼓嘴，“冕下你要相信我，我也是很厉害的。”


    亚瑟修尔淡淡移开视线。


    新的一批凶兽很快就出现了，亚瑟修尔就要动手，折鹊猛地一推，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十只狰狞可怖的凶兽将折鹊团团包围，衬得折鹊看上去格外柔弱。


    然而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十只凶兽并没有攻击折鹊，反而整齐一致地翻起了自己的肚皮，冲着折鹊嗷嗷叫，似乎是想要折鹊去撸它们的肚子。


    丑萌丑萌的。


    折鹊笑起来，上前挨个宠幸凶兽，“乖哦乖哦，真听话。”


    瓷白的小手摸在漆黑的皮毛上，纤细少年揉弄凶兽，画面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折鹊的童话特性又一次发挥了作用，之前攻击他的那个居民是因为被黑暗神所操控没有自主意识，如今这些凶兽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凶兽是杀不完的，这个试炼关卡真正考验的东西其实是看试炼者能不能与凶兽们和睦相处，而不是因为它们恐怖的外形就心生杀意。


    折鹊没有杀意，所以凶兽不会攻击他。亚瑟修尔一心杀干净了事，所以凶兽源源不断。


    在折鹊控制住这十只凶兽后，不再有新的凶兽出现，这也彻底证实了折鹊的猜想。


    给亚瑟修尔解释了原因，折鹊挺起胸膛求夸夸，亚瑟修尔淡淡：“五颗光明石。”


    “！”


    折鹊眼睛都冒红光了，但还是伪装了一下，“我才不是为了光明石呢。”


    眼巴巴望着亚瑟修尔，折鹊面颊微红，一副羞涩又大胆的小样子，“能帮上冕下就已经很开心了。”


    眼中的爱慕不加掩饰，是个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一副亚瑟修尔想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


    亚瑟修尔蹙眉，转身就走，留给折鹊一个冷淡的背影。


    他们在凶兽上面花了太多的时间，眼看已经到了夜晚，折鹊的肚子叫了起来。


    “被压制了力量，冕下你不饿吗？”折鹊拉拉亚瑟修尔的袖子，“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要是现在不好好休息，明天没有精力怎么办啊，这试炼明显还要好久。”


    折鹊说了一大堆，最后眼巴巴，“所以我们烤肉吃吧。”


    亚瑟修尔的烤肉手艺应该还是挺好的，他以前是光团的时候看对方杀死凶兽后割肉烤来吃，卖相很不错。


    折鹊这个想法持续到亚瑟修尔烤熟几块凶兽的肉，放入口中前的一秒。


    下一秒，精致的小脸开始发皱，折鹊差点吐出来，“好、好腥啊......”


    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这块烤得金黄外脆里嫩的凶兽肉，怎么会有肉欺骗性这么强的？


    还是说亚瑟修尔手艺点全点在卖相上了？


    凑近一块还没烤的凶兽肉闻了闻，好的折鹊确定了，就是凶兽肉自己的问题，没有任何东西能救得了这腥臭的肉。


    再看向亚瑟修尔，对方吃得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味觉。


    太强了。


    最后还是小动物们给他送过来了果子，填饱了他咕咕叫的肚子。


    抱着毛茸茸的小野兔，折鹊在心中默念麻辣兔头，靠在一棵大树旁睡了过去。


    亚瑟修尔注意到那棵快要扭曲成枕头样子的大树以及地上厚了一倍像是变成地毯的草，再看看自己这边焉哒哒的几颗草，默默不语。


    夜色已经深了，试炼地内没有人再说话，只偶尔有夜行的动物发出些许动静。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原本熟睡过去的折鹊却悄悄睁开了眼睛，朝亚瑟修尔那边瞄了一眼，见对方还在睡，于是放下怀里的小兔子，轻手轻脚向着他们之前发现的湖泊走去。


    又到了人鱼干补充水分的时候。


    “哗啦——”折鹊浸入水中，变出鱼尾在湖里面来回游。


    他的鱼尾折射着粼粼流光，吸引来许多原本已经睡着的小鱼。


    冰凉的湖水洗去了折鹊身上沾染上的残留的血渍，也治愈了被胃液腐蚀过的伤，皮肤重新变得雪白光滑，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样子。


    小鱼们纷纷亲昵地贴上来，跟着折鹊一起游动，偶尔还有胆子大的小鱼直接游进折鹊的怀中要摸摸。


    折鹊甩了甩尾巴，小鱼们羡慕不已，也晃悠起自己的小尾巴。


    在湖里跟小鱼们玩闹了许久，折鹊这才打算回去，结果耳边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入水的声音。


    悄悄伸出脑袋，发现居然是亚瑟修尔。


    折鹊连忙收回尾巴，然后悄悄观察起对方来。


    许是力量被压制导致感知弱化，亚瑟修尔根本没发现湖中的折鹊。


    他脱下外袍，里面的单薄衣物也被血浸透，看上去有点凄惨。


    在巨兽胃里面的时候，真要说起来，折鹊只是刚摔进去时被胃液伤到了，后面根本没受什么伤。


    反观亚瑟修尔，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要不是脱下衣服，谁都想不到里面的伤口又多又狰狞。


    亚瑟修尔用水清洗着身上的伤口与血污，碰到被凶兽撕裂的血肉眉也不皱一下。


    白金色长发下半端没入水中，随意地飘荡，几乎像是月光在湖中流淌。


    亚瑟修尔穿着教廷衣物的时候看上去并不是多结实的样子，但是如今里衣被水打湿紧紧粘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身形线条，肌肉并不夸张，匀称却充满了力量感。


    看着对方清洗身体，折鹊坏坏一笑，潜入水中悄无声息游过去，打算狠狠吓人一跳，看对方还绷不绷得住那张面瘫脸。


    而且据说水中嬉戏也是有效的引诱手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一道纤细的身形在水下游过，哪怕不是鱼尾了也依旧灵活。


    缓缓在亚瑟修尔前方不远处的水下停下，小鱼们游来游去给折鹊打掩护。


    看准亚瑟修尔弯腰捧水的瞬间，折鹊两腿拍水，猛地往上破水而出。


    “冕下——”


    声音戛然而止。


    折鹊被亚瑟修尔单手抵住了脑袋，破水失败反被狠厉压回去，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出水面，嘴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悄悄用力试图摆脱头顶那只万恶的手，结果纹丝不动。


    这就尴尬了。


    两人对视上，一颗晶莹的水珠顺着亚瑟修尔下颌滑落，在突起的喉结上流连，最后摔回湖中，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性。


    一时间气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