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人实在是长高了很多，折鹊踮着脚有些重心不稳，但还是抓紧时间在亚瑟修尔的耳畔轻轻哼起了歌。


    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歌声响起，亚瑟修尔就要将人震开的动作停滞下来。


    湛蓝色的眼眸中，那抹暗芒正在缓缓褪去。


    折鹊要比亚瑟修尔矮了大半个头，哪怕攀着肩膀也觉得脚有些酸。


    那种燥热与昏沉又冒了出来，让他腿都开始发软，眼眶泛起了红，显得可怜兮兮的。


    歌声一点点弱下去，折鹊眸中已经蓄起了泪，身上好似在被文火烤着，黏腻又灼痛。


    好难受......讨厌变成人。


    缓缓眨眼，卷翘的睫羽剪下一颗晶莹泪珠，折鹊松开了手，一双泛红的漂亮眼睛巴巴望着亚瑟修尔，“冕下，你能收留我吗？”


    原本清冽空灵的嗓音都带上了沙哑，旁人不明所以，只当他是哭了。


    “我很有用的。”折鹊咬唇，那灼痛的感觉集中在了腿部，让他感觉光是站着都好像踩在火海上。


    狗宿主，快答应他啊，他该不会要做第一个因为真身下场做任务而导致返厂重修的系统吧。


    太丢他top1的脸面了......


    亚瑟修尔垂眸，淡淡看着折鹊。


    两人对视上，亚瑟修尔湛蓝色的眼眸深邃暗沉，像是无边无际的海域，压得折鹊喘不过气来，看不透情绪，只是后背发凉。


    折鹊迷迷糊糊间想到，他收回之前的话，这张冰块脸好像还是有点吓人的。


    “你想要什么？”


    终于，亚瑟修尔还是开口了，让折鹊松了口气。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冕下身边，得到冕下的庇护。”折鹊嗓子烧得慌，说话的时候仿佛吞了刀子，疼得他眼泪更加汹涌，将面颊打湿。


    又是片刻的寂静，无人敢出声。


    “带他去我殿里，住偏殿。”


    亚瑟修尔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但剩下的人已经被这发展给震撼傻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冕下被这般冒犯，非但没有生气，甚至直接让对方住进他的殿内。


    虽然是偏殿，但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


    罗斯主教怔怔看向折鹊，少年雪白的面颊透出薄粉，唇瓣娇艳如花瓣，湿漉漉的紫眸还挂着泪珠，眼尾遍布绯红，惹人怜意。


    宛如神赐的容颜。


    冕下竟是都被打动了吗？


    朝折鹊温和一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水......”


    罗斯主教一愣，“什么？”


    折鹊声音嘶哑，“我要水......”


    【作为一条人鱼，你不能离开水超六小时，否则会灼痛难忍，超过十二小时就会强行变回鱼尾直至干渴而死。】


    【可以选择大量饮水，或者泡入水中，也可以让圣子用光明之力进行安抚。】


    折鹊已经没力气去吐槽最后一个方式有多没逻辑了，他接过罗斯主教递来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得过于急，水珠顺着精致的下巴流过脖颈，打湿了衣襟。


    折鹊喘了口气，身上依旧灼痛，声音嘶哑如沙砾摩擦，“还要。”


    在主教跟教廷成员，以及那一大堆的少年少女们的注视下，折鹊喝了足足几十杯水。


    简直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


    折鹊自己也喝麻了，虽然肚子一点都没鼓起来，但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好在那阵灼痛在大量水的压制下褪去了，下一次发作估计是六小时后。


    “抱歉，我好几天没喝水了。”折鹊弱弱解释道。


    主教恍惚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那我现在带你去冕下的偏殿吧，你有没有什么行李要带？”


    折鹊摇摇头，“没有。”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留下羡慕嫉妒的其余人，纵使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像以前那些被献上的人们一样，做普通的仆人，无法近圣子冕下的身。


    走在路上，罗斯主教给折鹊介绍着教廷的情况，顺便说了很多亚瑟修尔的相关事项。


    尤其提到亚瑟修尔厌恶抱着肮脏欲//望靠近的人。


    但其实修炼并不禁止情爱之事，甚至那些地位高的人能同时左拥右抱许多个，这点从帝国每隔几年献上大量美人就可以看出，只要亚瑟修尔愿意，所有帝国的美人都能同时侍奉于他。


    “冕下是最接近光明神的存在，神清净无欲。一切世间的情爱欲//望都为冕下所厌恶，你千万不要去触犯。”罗斯主教千叮咛万嘱咐，“就算冕下留下了你，也是绝对不可能有别的想法的，你可不要做傻事，安心侍奉冕下就是了。”


    然而折鹊想到光明神给他的任务，这个傻他还必犯不可了。


    “我知道了。”折鹊面上乖乖应下，他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有欺骗性，罗斯主教甚至都没怀疑，还在心里感叹是个好孩子。


    “吱吱——”突然一只小松鼠跑到了两人的面前，晃动着蓬松的大尾巴。


    折鹊停下脚步，与地上的小松鼠对视。


    “吱吱~”小松鼠像是害羞了一样，十分人性化地扭了扭小身子，然后将爪子上捧着的松果举起，吱吱叫着。


    折鹊轻轻拿起松果，又摸摸小松鼠的脑袋，“谢谢你。”


    作为童话剧本的主角，周围的生物甚至非生物都会在剧本的影响下带上童话的色彩，然后亲近折鹊。


    小松鼠小心翼翼抱了抱折鹊的手指，这才开开心心跑开了。


    罗斯主教惊叹不已，“你的自然亲和力居然这么高，若非精灵族都是尖耳，我都要以为你是精灵族跑出来的孩子了。”


    毕竟精灵族是在灭绝的人鱼族后，最貌美的种族。


    折鹊粲然一笑，笑容纯真，看得罗斯主教片刻失神。


    终于，两人到了亚瑟修尔的宫殿。罗斯主教在踏入殿内前就停下了脚步，只是给折鹊指明了位置，“偏殿就在那里，你可以去挑一个喜欢的房间，但是注意千万不要进入冕下的殿内，平日里更不要去打扰冕下。”


    “好的，谢谢主教，我会记住的。”折鹊挥挥手，然后就进入了殿内。


    作为系统的时候折鹊就在这宫殿里待过，因此一点都不新奇。


    殿内的摆饰依旧简单清冷，丝毫没有作为圣子该有的华贵。


    只除了一处地方——


    折鹊的目光落在亚瑟修尔房间内的床边、窗边、柜上等等等等。


    放满了人鱼的泪珠与鳞片制品，甚至还有近百颗人鱼珠，将原本清冷的房间衬得华丽无比，


    寒意顿生，折鹊牙关轻颤。


    许是因为此刻变成了人鱼，他看到这些人鱼制品的时候格外紧张、甚至有点害怕。


    以前跟着亚瑟修尔的时候，对方从来不在意人鱼制品，毕竟有他这个系统在，人鱼那点驱散黑暗之力的效果根本无法相比。而如今凭借对方的身份，这些制品更像是各处献上的珍宝。人鱼已经灭绝了，留下的每一样制品都十分珍贵。


    搓了搓胳膊，折鹊离开这个房间。


    回想起不久前从对方眸中看见的暗芒，以及隐忍的眉眼。


    他很确定，那是被黑暗之力侵染，发作后痛苦的反应。


    他绑定亚瑟修尔的时候，对方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因为感染了黑暗之力却无法得到光明神赐福而生不如死，他天天都能看到对方因为痛苦而满地打滚。加上身体孱弱，变成整个教廷欺凌的对象。


    可对方体内的黑暗之力分明早在登上圣子之位前就彻底抹除了，如今又怎么会再次出现？


    也难怪亚瑟修尔要收集这么多克制黑暗之力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将残留的那点寒意驱散，折鹊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让亚瑟修尔发现自己是人鱼。


    不然他的鳞片跟身体里那颗人鱼珠怕是不保。


    虽然他的歌声演化出了克制黑暗之力的能力，但难保对方嫌麻烦，来个杀鸡取卵。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亚瑟修尔一直都没有回来。折鹊感觉自己的腿又开始不舒服了，立刻朝一早锁定好的一个没人的湖走去。


    “哗啦——”


    轻轻的入水声响起，折鹊浸入湖中，两条细长的腿被浅紫色的光芒包裹，最后变成了一条紫色的精致鱼尾巴，上面的鳞片晶莹剔透，在月色下折射着粼粼波光。


    耳朵也多了人鱼鳍，半透明中又带着瑰丽的渐变紫色。一头墨发飘荡在水中，时而轻柔拂过面颊。鱼尾破开湖水，游动的时候像是海中勾魂的妖精。


    湖中的小鱼们亲昵地凑了过来，与折鹊嬉戏亲近，蹭着漂亮少年柔软的掌心。


    在水里的感觉很舒服，但折鹊不敢停留太久，很快就变回人腿重新上了岸。


    水分被烘干，直到确认自己身上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走入殿内。


    亚瑟修尔已经回来了，折鹊笑着上前，“冕下。”


    “你怎么看出来的？”亚瑟修尔冷淡的声音传来，他静静站立着，白金色的长发用属于圣子的叶状冠冕微微束起，披散于肩背，前面几缕微微遮过侧脸。


    月光洒落在对方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像是无情无欲的神祇。


    折鹊秉持着小人鱼的人设，又朝亚瑟修尔走近了几步，面颊微红地看着对方，“冕下是指黑暗之力吗？”


    “因为我天生可以通过歌声克制黑暗之力，所以对这个比较敏感。”折鹊眨眨眼，显得有些俏皮，“冕下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只是想留在冕下身边而已。”折鹊说着微微垂眸，“因为以前有好多人都想捉走我，我不想再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亚瑟修尔神情未变，看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但他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落在折鹊的眼睛上面，然后又恹然移开。


    看起来很是厌世的样子。


    “做好你该做的事，没人敢动你。”他漠然道。


    这就是同意折鹊的话了，折鹊替对方克制黑暗之力，而对方给折鹊提供庇护之所。


    折鹊笑起来，眉眼弯弯，“冕下你真好。”


    还想要再多跟人说说话，熟悉一下他这个变化颇大的前任宿主，但对方根本不分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进了房间。


    只留下一句：“回偏殿。”


    切，要不是为了任务，谁稀罕跟你说话似的，折鹊翻了一个高傲的白眼。


    等他完成任务了，必要再坑对方一笔。


    半夜


    特意多喝了几杯水的折鹊睡得正香，结果敏锐感觉到了一阵浓郁的黑暗之力，传来的方向正是亚瑟修尔所在的正殿。


    猛然惊醒，折鹊第一反应不是去帮忙，而是一边灌水一边开始回忆他以前接触到的那些引诱的手段。


    虽说他是一只系统，但是这些资源在主世界也有不少，通常是宿主们向系统购买，系统们也会浏览上一遍，大多十分精通。


    但这大多里面并不包括折鹊。


    他的宿主们一个个跟出家似的，从来用不到这些资源，折鹊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接触，因此他了解的方法屈指可数。


    灌了好几杯水，折鹊慢悠悠朝正殿走去，大有让亚瑟修尔多痛一会儿的意思。


    直到来到了房间门口，折鹊一改悠哉的表情，满脸担忧地敲门，“冕下，你怎么样了？”


    房间内没有应答，折鹊直接推开了门。


    瞬间，刺目的金光照射出来。


    磅礴的光明之力中夹杂着暗色的黑暗之力，威压极重，昭示着主人强大的力量，原本莹润漂亮的人鱼制品在金光下暗淡无芒。


    折鹊注视着那不断翻涌的黑暗之力，心头莫名出现了些许异样。


    其实他早就奇怪了，凭对方仅在两位神明之下的力量，驱散体内的黑暗之力还不简单吗，怎么会沦落到被侵染的地步。


    倒像是......在刻意纵容黑暗之力滋生蔓延。


    折鹊回过神来，耸肩。害算了，这关他什么事情，指不定对方脑子出毛病了呢。


    清清嗓子，哼起了歌，一边越过无形的光芒朝亚瑟修尔走近。


    对方靠坐在墙角，一身华贵圣洁的衣袍铺在地面，与散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头垂下，镶嵌着昂贵水晶的冠冕摔落在地，看不见面容，一派狼狈。


    折鹊幻视以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亚瑟修尔。


    但小的那个可比现在这个死人脸可爱多了，每天源源不断的任务给他提供了数不清的积分。结果长大以后能做的任务越来越少，折鹊毫不犹豫踹了人。


    随着歌声在房间内回荡，那肆虐的黑暗之力安分下来，被光明之力包裹其中。


    看向地上似乎还在昏迷的亚瑟修尔，折鹊突然顿住了，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这时候该做什么来着？


    仔细回忆一番印象里的资源，他长眉微蹙。


    记得某个最擅长攻略任务的系统发表的一篇文里面说过，要勾引人，就要先脱衣服，展露出诱惑的身姿。


    懂了！


    折鹊毫不犹豫朝亚瑟修尔的衣服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