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恩瞳孔剧震。


    这句话对他所带来的冲击，无异于当初他在那个梦境当中看到他时的那一幕。


    在……


    梦境当中创造自己掌握的力量……


    是啊。


    为什么不能呢？


    如果你本就是你梦境的神，如果梦境就是意志的延升，你又为什么不能再一念之间，让你的力量也完成具象化呢？


    那个身影踱步，身形逐渐隐没在暗影中。


    “你若能做到这一点，也便算是你踏过第一个门槛了。”


    他的声音消失了。


    只剩下林恩一个人在原地，久久地出神。


    利用梦境来创造自己所使用的力量。


    因为梦境是意志的延续……


    然后再让梦境——照进现实！


    不。


    他明白。


    这也许可能已经是他能讲给他听的，最浅显易懂的一种，但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全部。


    而这一刻，林恩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恐怖，因为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的理论，因为这也意味着，只要意志尚存，那你的力量就会源源不绝，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你本身就已经不需要具备任何的力量，因为你的意志，就是力量。


    而如果在旧世界时期，他就掌握了如此可怕的理论，并付诸实施的话……


    那他绝对会是整个旧世界的天花板。


    那位大君能战胜他，本就是一场天方夜谭。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回神。


    旧世界时期的他应该还只是掌握了这种理论，但应该没有办法付诸实施，因为创造这个梦境本身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以初诞者之力为载体。


    但尽管如此，他也深感他的可怕。


    可是……


    该怎么做呢？


    林恩眉头紧锁。


    虽然他明白了理论，但想要把理论变成现实，可就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他闭上了眼睛。


    在那个金色的梦境当中，他模拟着自己的罪火，让他在梦境当中一点点熊熊燃烧。


    恍惚间，他的整个梦境便遍布了猩红的火焰。


    他慢慢地伸出手。


    试着将它们在手中展现。


    呼——


    一缕猩红的火苗在他的手中燃烧而起，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了一团火球，照亮了时光。


    但是很快，他的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不对。”


    这确实是红色的火。


    但也只是红色的火。


    和罪火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而如果说罪火的难度太高的话，那再低一档呢？


    他试着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制造出滚滚的灵能，毫无意外地实现了，但也就是在他映照进入现实的那一刻，那缕灵能便宛若一缕吹过的风。


    烟消云散。


    “不行。”


    林恩眉头进一步紧锁。


    因为徒有其表，没有内在之实。


    难道连灵能都做不到吗？


    那法则呢？


    林恩再次闭眼，按照同样的方式在梦境当中塑造，然后影响现实。


    而这一次，情况则截然不同。


    林恩睁开眼时，他怔怔地望着，那萦绕在手中法则的线条，竟是真的在他的手中浮现，虽然只是刹那的光景，但却真真实实地曾在他的手中出现过短暂的那么一瞬。


    “这……到底……”


    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展现出法则，是因为对法则有过足够透彻的研究，并且以此为模版，铸造出了他的那个梦境世界。


    因为他足够了解，所以他能够创造。


    这一刻。


    林恩如醍醐灌顶。


    “你想创造它，首先你就必须了解他。”


    如果你不了解它，那它永远都是外力，是你手里的一件工具，而你也只能照猫画虎，徒有其表。


    就像你的枪法很好，可如果你想复刻第二把枪，那你就一定要明白它的原理，明白该如何铸造它，以及铸造它时的每一处细节。


    “理论。”


    林恩呢喃。


    想要完成一个理论，那就需要更多的理论。


    而他也终于明白那个神王为什么能搞出这种东西来了， 因为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消耗，一点点地完善与摸索。


    这所需要的前置条件，真的太过于苛刻了。


    “但我不需要那么多……”


    林恩自言自语道。


    “只要能演化我的三位一体之力，那就应该足够。”


    但也只是说起来简单。


    因为这股力量，是曾经足以封印终焉之主的来自外界的至高伟力，而这一点不要说是织梦他们了，恐怕也只有当时创造出这种力量的他们的先祖，才能真正地全面理解和掌握这股力量，而无法彻底地了解和掌控，那你充其量也只是会用。


    就像是同样的初诞者之力，你和那个轮回神王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别。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第二个门槛呢？


    林恩想起了这四年以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而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踏入他的那一米的范围之内，就像你的梦境，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侵入属于他的那方世界一样。


    ……


    ……


    苍白的烈阳当中，林恩回到了现实，再次睁开了双眼。


    而在经历了方才的那一次谈话之后，他的目光重新望向了自己身上所燃烧的罪火。


    “我太急功近利了。”


    如果这股力量他都没有办法掌握好，那他又怎敢继续涉及到那更进一步的伟力呢？


    这一刻。


    他已经彻底看清。


    或者说，这四年来他的一次次失败，每一次都被那位神王单手镇压，却不愿意教给他更多的东西，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他的一种教诲。


    因为你越冒进，你就越得不到你想要的。


    因为这几年的时间，他的成长太快。


    为了这场战争，他几乎是填鸭式地提升着自己的力量，他的体量确实上来了，但是他的理解与基础，却是缓慢不前。


    这一次。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身上熊熊燃烧的罪火退却，化作了最初的白烬。


    无论你多么着急。


    无论你肩膀上的压力有多么沉重。


    你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好你脚下的路，因为你的突飞猛进，最终都需要你沉下心来，一点点地将它们化作你的积淀。


    不然，你越往前走，你身上的枷锁，也会越重。


    这一刻。


    林恩的心境，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