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谁在明?谁在暗?

作品:《卿本蚍蜉

    听见宋观南说起释文案,广庭里面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抽气声。


    都是在朝为官的,谁不知道释文案当时闹成什么样子?


    而宋观南,不仅仅和官印案有瓜葛,还是释文案受害者的后人。


    王侍郎看着宋观南:“那既然如此,棺材里面的是……”


    “我师父辞官的时候,朝廷的冬季官袍刚刚做好,可那天已经是春分时节了,师父正因为辞官之后家里房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也一直没有时间还回去。”


    宋观南说得不紧不慢,可是在场的官员都听得心惊肉跳。


    棺材里面装着的是官袍,这看上去瘦弱的年轻女子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情?


    宋观南回头看了一眼贺聿龄:“右相,我要带着那棺材上朝,为我师父,以及死在释文案里面的师叔,还有百位读书人讨一个公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贺聿龄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宋观南对于申冤复仇这件事情来得如此的急切。


    可贺聿龄还没有说话,一边的官员就立刻提出了问题:“棺材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带到朝堂上去?怕是在朱雀门就被拦下来了。”


    宋观南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说的,希望诸位到时候能够乘马车上朝。”


    “马车?”


    王侍郎不解。


    宋观南点点头:“太子的马车是八尺长六尺宽,在马车下面藏一口棺材绰绰有余。


    让诸位乘马车上朝,是方便隐藏太子车下的棺材,届时,我自有办法打到正殿阶下。”


    她这话说出来之后,广庭里面瞬间安静下来了许久。


    见没有人说话,贺聿龄嗯了一声:“都听到了吧,乘马车上朝,也就是这一天的功夫,早起半个时辰,在马车上面眯一会也行。”


    贺聿龄的声音懒洋洋地听上去有些散漫,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在命令。


    在场的官员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乘马车上朝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主要是到时候……宋小姐要如何脱身呢?”


    王侍郎看着宋观南,他不相信宋观南会这样白白送命,估摸着还是要有他们的协助。


    宋观南浅笑着摇摇头:“不用担心,圣人不会杀我。”


    “你这样笃定?”贺聿龄看着宋观南。


    宋观南点了点头:“他已经查过我了,右相应该知道吧。”


    “自然。”


    贺聿龄清楚,季昇不但查了宋观南,还查得十分大张旗鼓,摆明了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宋观南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一抹有些诡谲的笑:“他既然查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是右相派去太子身边的人,您权势越大,我宋观南此番就越安全。”


    的确,贺聿龄是把自己的过往都隐藏起来了不假,可是她宋观南也有办法让季昇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身上还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只不过这些话宋观南都没有对贺聿龄说出口。


    她要的就是两人互相牵制,只有这样,两个人才都不敢动他。


    直到贺聿龄的权势威胁不到季昇位置的时候,以及季昇禅位给了季临渊。


    这两种情况,宋观南现在看来,还不知道哪一个更加靠谱。


    但是宋观南明白,现在这个局势,自己能够让他们二人牵制,自己有喘息的余地,就够了。


    偏偏贺聿龄想得永远深一步:“你不会是想暗地里给季昇做事吧?”


    他状似不经意地开玩笑,可是视线落在宋观南身上的时候格外锐利。


    宋观南自然不可能承认,但是也不会刻意否认让贺聿龄怀疑自己。


    既然他多疑,那自己就把所有摆到明面上。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随后也顾不上避讳:“右相糊涂了,明明是你我之间的关系在暗。”


    听见宋观南这样回答,贺聿龄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好一个伪装。”


    不说其他人,就连王侍郎听见贺聿龄的笑声之后都愣了一下。


    右相极少笑,甚至不笑。


    可是现在竟然因为宋观南的一句笑得这样大声?


    有几个关系好的官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就算他们是在朝为官的老狐狸,可还是有些听不懂宋观南和贺聿龄之间的对话。


    就算是知道宋观南没有户籍的人也搞不清楚贺聿龄是怎么把宋观南从死牢里面调换出来的一样。


    贺聿龄的笑声来的突然,中止的也有些突兀。


    他坐直了身子,不像是评事一样懒懒散散,反倒是颇为喜悦的看着宋观南:“倒是没有想到啊,逆境还有这样的算计。”


    宋观南微微一笑:“我就算是算计了,还能逃得出右相的手掌心吗?”


    说着,宋观南和右相对诗,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可实际上只有宋观南自己知道,右相多疑的性子让自己许多事情都不能藏得干干净净。


    她没有权力,玩不起诡计,就只能在这里谋划阳谋。


    偏偏对于贺聿龄这样的人来说,自己的阳谋反而比诡计更加的有用。


    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以及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宋观南收敛了眉眼,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广庭的中间。


    而她身上那发旧的布衣在广庭里面倒是显得格外匹配,雅致清幽,苍松翠竹。


    贺聿龄问她:“你都已经想好了?”


    宋观南点点头:“想好了。”


    “万一除了什么差错,金吾卫可不会留你的命。”


    宋观南微微一笑:“我早就该死在刑场上了,不过是多活了几天,仅此而已。”


    贺聿龄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在广庭呆久了,如月怕是拦不住太子,你先过去,我这边还有其他事情。”


    宋观南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周围,心里面也明白接下来的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也不重要,她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宋观南行礼,随后恭恭敬敬的走出了广庭。


    她十分清楚什么样的事情贺聿龄会瞒着自己。


    他藏得太过明目张胆,明显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宋观南的手虚握了一下。


    能够瞒着她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和她有关的事情。


    和她有关系的人已经离开得差不多的,赵叔也已经为了让自己活命辞官了。


    那么现在朝廷里面和自己有关的只有三个人,吴秋悯的父亲淮安侯,自己在桃庐书院的学生祝少弋,还有就是宁见岳那拿着左右卫虎符的爷爷,宁将军。


    宋观南只需要想明白当时为了自己一条命来找贺聿龄的都有什么人,一切就都清楚了。


    想到这里,宋观南微微勾唇,一切都还在她计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