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安很喜欢小酒馆的氛围。


    费迪南德几个也觉得很棒。


    外国青年记者都很有活力，有魏平安和叶文秀帮着翻译，活跃的他们不多一会儿就跟店里的人们打成了一片。


    魏平安他们隔壁桌，坐着老哥俩。


    一个坐的四平八稳，侧着耳朵听魏平安讲解很提气的样子，连酎了好几个。


    对面那个干瘦小老头，有点像老一点的阎埠贵，也在眯着眼听。


    要不是旁边有不时惊诧欢呼和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且发出声音的都是白毛黄毛老外，他俩早就要跟魏平安搭话了。


    直到几个老外开始起身，到处叽里呱啦的跟旁边的人比划，他俩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不多一会儿，多米尼克就跟隔壁桌那俩老大爷聊了起来。


    即便是有些鸡同鸭讲。


    因为魏平安的翻译不太及时，他要照顾的太多，还跟蔡师傅抽空聊几句呢。


    而叶文秀则是翻译相对有些吃力，毕竟多米尼克的语言比较特殊，有着法语、西班牙语，还有一点非洲土著语言揉搓后的大杂烩……


    多米尼克跟艾利奥特差不多，一兴奋起来语速就非常快，还会手舞足蹈的比划。


    魏平安没空，只能叶文秀顶上。


    她也跟过去，硬着头皮半猜半蒙的翻译，就这种语言障碍之下，他们还是跟那俩叫牛大爷和片儿爷的聊得火热。


    或许，他们开心的是可以突破阶级障碍共同聊天。


    至于聊什么内容，并没有太在意。


    小酒馆氛围就这么突兀的被挑动了起来。


    京城爷们的那种海纳百川的气度也随之彰显了出来。


    不一会儿，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一股香风随风飘进来。


    香味儿很好闻，还有些熟悉。


    魏平安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正走向俄罗斯妹子的那道身影。


    再看过去，就看来人对着这边微笑。


    不是绸缎铺的陈老板还能是谁。


    陈雪茹是等店里打了烊才过来的。


    她约了伊莲娜谈事情，顺便喝点酒放松放松。


    今天魏平安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做生意这种类似的事实在太稀松平常。


    但像魏平安这种轻松惬意的，还是让陈雪茹有些惊艳。


    不心虚，像是不看重，却又不放弃。


    陈雪茹自然是想着跟这个未来长久客户拉近关系的，毕竟在她眼中，魏平安也是外事办招待外宾的一员。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做生意可没有把利润往外推的。


    闻风就上才是正理。


    跟伊莲娜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来。


    “真有缘啊，在酒馆也能碰到，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陈雪茹。”


    “你好，雪茹姐，我是魏平安。这里跟你的店距离这么近，能碰到也正常。”


    多米尼克和艾利奥特刚才就已经挪座位到了隔壁。


    还做主请客，要了一碟小菜和一壶酒。


    跟牛爷和片儿爷喝着呢。


    都是叶文秀帮着点的。


    这点撮合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


    就冲他俩那比划的架势，估计牛爷和片儿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班森正在柜台那边拍照。


    他是整个下午最敬业的外国记者……嗯，不对，应该是唯一还记得自己是记者的了。


    其他连拍照的想法都还没有呢。


    估计这一路记下来的东西，还没有刘志勇和陈军小本本上记录的内容多。


    桌上只有魏平安和费迪南德。


    陈雪茹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这个小酒馆我常来，之前没有见过你啊，是第一次过来？”


    “嗯，我住南锣鼓巷那边，要不是接待他们，平常哪怕来也大多是路过……”


    两人像是旧友重逢，便熟络的聊了起来。


    费迪南德玩味儿的笑，表情很夸张，示意魏平安继续，他拎着一壶酒转身坐到了陈军一旁。


    陈雪茹抿着嘴笑。


    “其实虽然语言不通，但相处起来挺容易成为朋友的。嗯，就是偶尔的小调剂，雪茹姐伱别太在意……”


    陈雪茹是生意场上的铁娘子，对这种小挤兑根本不在意。


    不过这会儿陈雪茹已经是拥有两个前夫的人了。


    还刚刚被卷包会打击。


    而对于那个逐渐成长成熟的范金友，虽然有过尝试，但更多的是一时冲动。


    冷静下来，心思也就淡了。


    当初那样，也是有原因的。


    一来处于当时的心理脆弱期，被范金友帮助，感激大于感情，二来，范家有老太太铁将军把门，死活不同意陈雪茹，陈雪茹又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三么，她跟酒馆老板一直又是闺蜜又是竞争关系，她跟窝脖领了证，自己却被卷包会，能不气人？


    实话说，要不是两次婚姻导致的名声不太好，而且范金友着实帮了大忙，再加上攀比之心，两人压根也凑不到一块去。


    “好了，姐就不打扰你招呼外宾了，我那边还有个朋友等着呢，哪天你空了，记得去铺子里，我亲自给你量尺寸做身衣裳……”


    “好的，那就有劳雪茹姐了。”


    这个男人，谈吐和交流都很合心意，可以考虑考虑……


    陈雪茹已经动了小心思了。


    旁边传来“哼”的一声。


    是忙里偷闲的叶文秀。


    她有点看不惯陈雪茹有些风尘的谈话声。


    嗯，或许也不能说是忙里偷闲，说忙不过来放弃治疗或许更贴切。


    这半天的经历，让她一个自命清高的姑娘，彻底明白了自己跟魏平安能力的差距。


    关键，对方还是个七级钳工师傅。


    就问这气不气人吧。


    而另一侧的陈军则是沉思。


    听绸缎铺老板跟魏平安交谈，显然这里面有猫腻。


    看来魏平安这个工人，可不像看着那么老实啊……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是太过分，这种相对圆滑的性子，更适合外事办做事。


    把控好点就可以。


    用人，也是一种学问。


    陈军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想法，并且可以掌控得住魏平安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陈军能在外事办干副职，也不是真像穿着那样呆板。


    他清楚什么是原则，什么可以容忍。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在某些阶层，属于基础技能类。


    不合群的，注定会被清理。


    就像魏平安，他也只敢在四合院里不合群，因为层次太低，没必要。


    可进了轧钢厂，他不也是收了徒弟，还表现的不错的样子嘛……


    选择很重要，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对于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魏平安拿捏的很稳。


    ……


    从小酒馆出来，一行人去吃了晚餐。


    全聚德烤鸭。外事办早就订好了的。


    魏平安也理所应当的跟着去混了一顿。


    吃的还不错，但没法打包。


    因为根本剩不下什么。


    这么说吧，就连盛鸭架子熬汤的碗，都被馒头擦干干净净的。


    最后陈军和刘志勇那架势，简直太凶猛了。


    还一副理所应当的赶脚。


    让魏平安感觉自己主张带大家去小酒馆“消遣”，有些愧疚。


    其实一些事情，是陈军他们知道，而魏平安不知道。


    就像是接下来几个月后会发生的事，魏平安不清楚，而陈军他们都已经开会探讨过了。


    勒紧裤腰带还债的趋势越来越明显。


    跟陈军类似的一些部门早就提前开始了身体力行。


    魏平安虽然不知道，但把这种行为圆过去，是他此时的任务。


    所以……


    “节约是美德，浪费是对勤劳生产的农民们最大的侮辱。”


    看到有些不解的外国大BOY们，魏平安很严肃的解释了一句。


    叶文秀在旁边听着，后知后觉的她有点脸红。


    其实她也是心疼浪费的，但姑娘家家的，家境也不错，无法突破那种底线。


    这场合按理说挺高大尚的，毕竟是接待外宾。


    可陈主任和刘志勇最后时间扫荡餐桌的行为，让她有些心虚，总觉得有点丢脸。


    但陈副主任和刘志勇用馒头擦盘子都那么理直气壮，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这时代领袖的精神层面是无敌的。


    上行下效说的就是这样吧。


    或许也正因为这种执行力，我们才会被被那些欧美列强所恐惧。


    才会在后来用财富、用文化想着法的去腐蚀分化两代人。


    从全聚德烤鸭店出来，已经是月上树梢。


    魏平安已经有点恋家的情绪了。


    一行人来到宾馆门口，跟费迪南德他们告辞，并约好了明天的行程。


    “魏同志，关于明天的行程，我们是不是再讨论讨论？”


    “陈同志，我们还不能把老百姓日常民生的一面展露出来吗？”


    “或许，他们希望看到的，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小生活呢？现在的生活虽然还有一些瑕疵，但积极向上的劲儿很足，只要我们把这些让他们感受到，再加上我们跟他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我相信效果一定会是理想的。”


    说这么多，其实就不想再开碰头会了。


    既然喊我过来接待，那就按我习惯的来。


    要不然，就不要说让我负责，直接让我干翻译多好，还能省点脑细胞，又不用担责任。


    ……


    在魏平安带着多米尼克等人在天桥时，在小院里养伤的艾沐棽也等来了郭强。


    郭强带来了最新的调查报告。


    艾沐棽翻着报告：“老大怎么说？”


    郭强边啃猪蹄边回复：“老大说让你把人看好喽，别到手的家雀被别人截了胡……”


    “嗯，知道了。”


    能得到接待外宾的机会，不同部门的交叉审查肯定是通过了。


    这一点，艾沐棽早就猜到了答案。


    不过艾沐棽觉得这次自己老大估计要失算了。


    想法虽好，但胜算真的不大。


    留住魏平安的可能几乎没有。


    至于为啥，艾沐棽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的穿戴。


    这种外骨骼方面的研究人才，怎么说也不像自己行动队后勤组能容纳得下的……


    但，无论怎样，还是争取一下吧。


    下了班，周闻买了菜回家。


    老太太忙接过来，还埋怨：“以后我去买菜就行了，你怀着孩子，自己车子都骑不好，还想着买菜……”


    来福就蹲在艾沐棽旁边看着，咧着嘴笑。


    老太太拿着菜进了厨房，周闻进屋把周子墨的作业布置了，这都是魏平安提前交代好的。


    然后周闻回到院里，两姐妹坐着聊天。


    一开始聊得是家长里短和上班趣事儿，后来话锋就被艾沐棽引导着变了。


    “……你觉得妹夫正常吗？”


    艾沐棽突然问道。


    “啊？老魏哪里不正常了？姐你可别吓我啊。”


    “嗐，我又不是说妹夫神经病，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你们家，抽水马桶，洗手盆，屋里这些摆设……这些别人家有吗？那些爱国大资本家住的条件，也没妹夫折腾的舒坦吧……”


    “这还不算那边，上边能随时用热水洗澡的是吧，跟涉外酒店的一样，还有洗衣机……”


    “没毛病啊，老魏是钳工，自己捣鼓的，咋滴，还不让用啊？咱们政策不是也提倡创造发明吗？”


    “提倡是没毛病，但为啥咱家妹夫就能发明出来？就凭他高中没毕业的文凭？好些大学生也做不来这个……”


    “老魏可是钳工，啥都懂啊。”


    “小闻，你还真当钳工是万能的啊，我跟你说，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正常的钳工……怎么说呢，中院旁边那个易大爷，他就是八级钳工，你见他家里有洗衣机，还是有燃气灶啊？”


    “这个……”


    周闻不是不懂，就是想着装傻充愣。


    自己男人身上有秘密她作为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


    但无论有什么秘密，也是自己男人，对自己好，对这个家好，就成了。


    其他的，她知道或不知道都无关紧要。


    肉，只要是烂在锅里就不算浪费。


    这又是周闻这个在东北长大的女人的优点之一。


    顾家。


    “可是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也幸亏妹夫跟院里的关系不怎么好，要不然早就有哪家看不顺眼，就把妹夫给举报了……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能是一个普通家立拥有的吗？”


    周闻想想，也对，大多数人家夏天连电风扇都没有一台呢，自己家里空调两台，一台在北屋，一台在小楼。


    “姐，像你这么说的，老魏跟院里其他家闹别扭还是故意的似的了？”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里该犟还得犟。


    “我也没那个意思。不过，妹夫这也应该算是因祸得福呗。不过姐跟你说的这事儿，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得提前琢磨琢磨，万一真等到事到临头，到时候，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了你们了。”


    节日快乐，伙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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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