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赴死，是需要勇气的。


    四谷恭介走出的每一步，都在压榨身体里的所有力气。


    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如此压抑。


    林慕白默默看着男孩走向生命的终点。


    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也知道四谷恭介其实早就死了。


    但，林慕白还是跟着一起走了上去。


    为什么会跟上去呢？


    为什么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岂不是成了我口中的傻子了？


    林慕白自嘲地笑着。


    罢了罢了，那就当一次傻子吧。


    少年大步来到男孩的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四谷恭介的肩膀，又变回了刚见面时，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语气夸张的说道：“说好了我会协助你，就一定会帮你到最后！我林某人向来是有话直说，说到做到！这就是我的忍道！”


    “你小子可别想一个人逞威风啊！”


    四谷恭介微微一愣，感受着肩膀上温热的，属于人类的触感。


    他的内心，涌起一股热流。


    恍惚间，黑皮书似乎变成了一位身材高大，长相俊郎帅气的黑发大哥哥。


    他的肩膀，跟记忆中的父亲一样宽阔。


    只是站在他的身后，便会很安心。


    四谷恭介突然有些相信，林慕白刚见面时吹的牛了。


    喜欢上这样可靠的人，就算是姐姐也很正常吧？


    “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话吗？”


    “我姐姐喜欢你？”


    “”


    难得有人能给林慕白整沉默，他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晕倒过去。


    “我是说，遇到危险就把我狠狠砸出去啊！”


    “还有，我对你姐姐真的没兴趣，明白了吗？”


    闻言，四谷恭介人真地问道：“为什么会没兴趣？我姐姐虽然邋遢了一点，但怎么看都算是个大美人吧？”


    “长相确实还不错等等，你关心这个干嘛？”


    林慕白翻了个白眼，说道：“好了，该去把你的姐姐和妈妈救出来了。”


    “加油吧，小子。”


    话音落下，认知障碍也随之一同解除。


    因为在“神”的面前，这种低等奥秘，用处无限趋近于零。


    与其留在四谷恭介身上导致“神”有所戒备，还不如直接解除掉来得实在。


    神社的最中央。


    四谷见子与四谷透子双目无神地跪坐着，她们完全被控制住了。


    而侍神巫女，则是跳起了降神舞蹈。


    那是自古流传至今的，召唤神明的仪式。


    只见她犹如张开双翅的白鹤，轻点脚尖灵动的旋转。


    白色的长绫，随着侍神巫女的动作一同摇摆，好似天边划过流星，流下的彩光，美不收胜。


    前提是，侍神巫女在一个正常的舞台上。


    不然的话，再华丽的动作，于碎肉与污泥铺垫的地毯上舞动，也不会有丝毫的美感。


    更何况在一旁，还有一尊尊萦绕着黑雾，不停低落口水的“神”窥伺。


    若不是真正的主角还没有登场，它们恐怕早就按捺不住食欲，一拥而上将四谷母女分而食之了。


    “看来，我们来得时间刚刚好。”


    林慕白一眼便看出来侍神巫女在干嘛。


    召唤术的外在有各种表现形式，可以是舞蹈，也可以是献祭。


    但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归根结底，就是以特殊的手段，吸引神明的目光。


    只不过献祭这种方式，来得更加直接有效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疯子，动不动喜欢制造一场大屠杀，召唤邪神降临的原因。


    因为是真的简单啊！


    完全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只不过，用这类方式召唤来的神明，一般都强不到哪里去。


    毕竟人类的命，能值几个钱？


    对于强大的神明而言，或许还不足以补充祂跨界降临的损失。


    有那功夫，还不如睡一觉呢！


    “小子，你去阻止侍神巫女！直接把我砸过去就好！”


    “然后带着见子和透子，头也不要回地跑！”


    “最后，我教你一句话，你记着。”


    神神秘秘地在四谷恭介耳边叮嘱完，林慕白顺手给他以及四谷母女套了个加速buff。


    至于侍神巫女施加在四谷母女身上限制？


    那种东西根本无所谓！


    因为


    “明白了！”


    四谷恭介按照林慕白所说，拿起了视线中的黑皮书，然后光明正大地闯入了仪式现场。


    除了侍神巫女之外，周围的“神”全都围了过来，把四谷恭介小小的身影掩埋。


    它们互相交流着，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询问：“看得见吗？”


    “你看得见吗？”


    “你看得见，对吧？”


    “吃了你！看得见的话，就吃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吃了你！！！”


    种种阴暗诡谲，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喊在四谷恭介耳畔环绕。


    “神”在男孩的面前，撕下了一切伪装！


    它们疯狂而又恐怖，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四谷恭介撕成碎片，一口吞下。


    满足它们那永无止境的食欲！


    原本，四谷恭介应该很害怕的。


    好吧，他现在确实很害怕，害怕到动都动不了。


    但，手中沉甸甸的黑皮书，却给了男孩无尽的勇气。


    “我看得见！”


    “我看得见！”


    “我看得见！”


    四谷恭介怒吼着，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他牙关都要打颤，却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杆。


    模仿着林慕白的语气，大声道：“草泥马的怪物们！我说我看得见，老子看得见！来吃了我啊！恶心的怪物们！”


    短暂的沉默后，仪式现场如菜市场一般的嘈杂起来，各种刺耳尖锐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无法忍受。


    “他看得见！！！”


    “太好了，他看得见！”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这是一场怪物的盛宴，它们欢欣鼓舞，你挤我推，甚至先爆发了一场内斗。


    有几只打得自身都缩水一大圈，才勉强挤了进来。


    对着四谷恭介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眼前的美食。


    “神”的丑态被男孩尽收眼底，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这些“神”，不过如此。


    只是一群毫无理性的扭曲怪物罢了！


    “我砸死你们！”


    四谷恭介高举黑皮书，用力砸向来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