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舒目送着如今满面春风的乔琪离开，没让她来得及细细思量现在是什么状况，就被身后的呵斥声打断。


    “那两个杵在那里干嘛呢？”


    程亦舒和柏翊扭过头去，便看到城里守卫模样巡逻的人走过来驱赶他们二人。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程亦舒只能暂敛锋芒，好声说道：“大哥好，我们两个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不清楚咱们旭日基地的安排布置。请问新来的难民去哪里啊？”


    那名守卫压根没有耐心听她将话说完，“去去去，别来烦我！自己找去！”


    程亦舒扫了一眼他凸起的圆肚，暗忖这旭日基地的伙食的确是好，这守卫大哥的肚子就能看出来。


    见他不耐烦，程亦舒又向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打听新来的难民应该去哪里？


    那人身上的袄子用料厚实，面色红润，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他刚要拧眉呵斥，却发觉对方是个女人，而且仔细一看，五官还不错，心头的火气当即消了，只不甚热情地指了一个方向，“喏，新来的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到底，就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程亦舒道了声谢，便领着柏翊一同向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她留意了一下，这个方向和乔琪离开的方向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不仅如此，她发现每隔一段距离，旁边都有一根木桩，上面有被油漆涂写的字母，像是区域的划分。他们来的地方是a区，她们一路向前走，已经来到了d区，还没有走到底。


    另外，他们一路走来，不断有这里的居民盯着他们看且脸上神情各异。


    或是带着不屑的鄙夷，或是莫名其妙的同情，再或者是看好戏的窃喜……


    总之，这些形形色色的眼神落在程亦舒身上，让她很是不舒服且对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隐隐担忧。


    等到了最后的f区，程亦舒有些傻眼了。


    与其说这里是难民区，不如说这里是垃圾场更贴切。


    破烂不堪的帐篷上面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油渍。有些帐篷上面缺了一大块，上面被用形形色色的塑料袋拿来填补。


    总之是破烂的不行。


    她总算知道，先前那些人的神色，是什么原因了。原来旭日基地里的分区是这个意思，区域越靠后，意味这里的条件越差。


    难怪a、b区的人还脸颊饱满，身体看起来强健有力，这f区的居民全都面容枯槁，伸出的细长手腕也是皮包骨头，看起来甚至还没基地外树林的树枝粗。


    这种境况下，程亦舒和柏翊该怎么生活下去。


    他们二人立在原地，那些人只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接着又收回目光，像是只是看到两根没有生命的木桩，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程亦舒和柏翊主动张开询了几人，对方全都冷漠地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他们顺着对方的动作看去，原来是整理食品的包装袋。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盯上自己手头的东西，那些人或抱着包装袋进了帐篷，或是将包装袋搂在怀里，似乎是警惕程、柏二人抢夺他们的东西。


    他们都是看起来或是年迈体弱的人，或是器官有残缺的人。


    程亦舒不明白他们怎么将这些东西当个宝贝。


    等一个老人摸到一个薯片袋子里的东西还有残余的时候，当即一喜，确认了一眼里面还剩的残屑是可以吃的以后，连忙仰头往嘴里倒。那么一口很快就吃完了，老人却依旧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袋子。舔干净以后，老人才将袋子丢在一边。


    好吧，程亦舒是明白这些实物袋子是用来干嘛的了。


    就在他们看呆出神的时候，一位大娘悄悄观察一会儿后，凑了过来。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


    程亦舒和柏翊点了点头，对方更加热情了，“逃过来的一路辛苦了，快来大娘的帐篷歇歇脚吧！”


    接着不由分说地邀请他们二人进了她的帐篷。


    好在大娘的帐篷很是宽敞，他们三个人都待在里面也不拥挤。


    大娘的神情全然不似外面那些人那样麻木冷漠，热络地拽着程亦舒的手，询问他们一路赶来是否辛苦云云。


    “就剩你们姐弟二人在这末世生活，是不容易。”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抚上了程亦舒的脸。


    没等她来得及推开，对方摸了一把程亦舒刻意抹在脸上的黑灰，眼神动了动：“刚刚我在外面就觉得你们姐弟二人不一般，脸上这灰烬是刻意抹上去的吧？近距离这么一看，你们姐弟二人五官底子倒真不差啊。”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们姐弟二人，像是打量货物估价。


    要不是程亦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柏翊眼神迸发的寒意，就快给大娘的手冻住了。


    程亦舒哪里能一味地让对方套话，反问起对方旭日基地的境况。


    “我听说旭日基地日子好，才特地逃过来的，怎么这里……”


    听到程亦舒这么说，大娘忍不住“呵”了一声，“旭日基地日子好，那是对异能者而言，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啊……”


    程亦舒等了半天，对方却是没说下去。


    “既然日子不舒坦，干嘛不出旭日基地，去别的地方呢？”柏翊疑惑地问。


    大娘一听这话更乐了，“这旭日基地进不容易进来，出就更不容易出了。要不然，大家都去别的地方了。比如说……那个绿茵基地，这里多少人肠子都悔青了，没选择去那里。”


    说到这儿，大娘又像是想到什么，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过，他们也没有多久的好日子了。”


    程亦舒想继续追问，对方口风却变得很紧，打着马虎眼敷衍着。


    半夜，见姐弟二人熟睡，大娘却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出了帐篷。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程亦舒和柏翊就被人从帐篷里拖拽了出来。


    对上程亦舒的冷冷的目光时，站在那些人身后的大娘赶紧侧脸避开，不再与她对视。


    直到程亦舒被拖拽着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对方才小声说：“别怪我，我是送你去过好日子的。”


    不知这所谓的好日子是真是假，但对方手上的一袋馒头却是真真实实多出来的。


    程亦舒明白，她和柏翊是被这一袋馒头交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