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西餐厅。


    这是整个山城最富丽堂皇，也是最贵的西餐厅。


    它有个别称，叫空军招待所。


    当然，并不是说只有空军才能进来吃饭。


    毕竟，要真指望空军来吃饭，不倒闭也得血赔。


    此时的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许忠义正哔哩哔哩的点了一桌子菜。


    他的对面，坐着刚从南京敌占区回来，就把他从间闭室捞出来的‘恩师’李维恭。


    “忠义呀，点的太多了，浪费就不好了嘛。”


    心里很满意的李维恭，嘴上还得推辞一下。


    这番华夏式客套，许忠义又怎么不懂呢？


    ‘我要真点了两人份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心里门儿清的许忠义哈腰道：“恩师瞧您说的，学生孝敬老师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今天您一定要吃好喝好，要不是您来了，替我说了几句好话，指不定我现在还得关在间闭室呢。”


    李维恭轻‘哼’了声，将手中的叉子放下。


    “忠义啊，你是从民国二十九年跟的我吧？”


    顿了顿，待许忠义点头后，他继续说道：


    “青浦班、息训班、临澧班，军统大大小小的培训班你都在。要论业务水平，怎么着你也比那些半道出家的人要强啊，怎么到现在了，你还在后勤上转悠呢？”


    指了指他的肩头，怒其不争道：“你自己看看，到现在，班里谁还是上尉啊？你不少同学可都在军统局，可都看着呢，你说说你，丢不丢人呐？”


    “恩师，我也不想啊，可我的能力您还不了解吗？”许忠义一副委屈的样子，无奈道：“就我那枪法水平，要真冲上一线，指不定得被怀疑是敌特潜伏在军统的特务呢。”


    “”


    李维恭瞬间无语，因为属实不好反驳。


    许忠义的枪法他能不知道？


    五米以内凑近了打，五米以上靠运气打。


    想想那个画面，一干手下往里冲交火想要抓人，后面‘咣咣咣’几枪，全打自己人身上了。


    一想到这个画面，可不嘛，要是不知道的，指定认为他是敌特！


    更何况，就这么不靠谱的枪法，谁敢冲在他前头啊？！


    “先不说这个，我来问你。在山城这几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嗯？”


    “从你手里溜到的地下党，比你吃的大米都要多了！”


    “我可是听说了，这半年你，你都卡了齐公子多少次物资调配了。”


    “尤其这次，齐公子好心做的一个局，想要调一条大鱼的。”


    “大鱼倒是落进网里了，可是怎么样？让你给搅的鸡飞蛋打！”


    “你说说，功劳眼看就要到手了，被你给这么一搅合，他能不生气吗？”


    在军统干后勤的，不是说就不用参与行动了。


    甚至，很多行动都是要后勤来配合的。


    当然，更多的是起到辅助作用。


    比如，外围侦查、围剿之类的。


    “那以前抓不着人也不能怪我呀。”许忠义神色颇为沮丧，唉声叹气的诉说着难处：


    “曾家岩五十号，我比谁都熟悉，可熟悉有什么用啊？”


    “您说，那大大小小的红党干部，我能抓谁？我敢抓谁呀？”


    “真要抓了，前脚刚抓，后脚上峰说不定就得拿我当替罪羊！”


    “恩师您说吧，我这没权没势的，敢得罪谁呀？”


    “我能跟人家齐公子比吗，人家身后站着的可是蒋公子！”


    到了现在，许忠义还不忘给齐公子上眼药。


    戴老板为何要被称为戴老板，而不是戴局长呢？


    因为，戴老板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副局长而已。


    可戴老板的副局长，一直坐到了他的飞机失事，再也当不了副局长位置，这个位置才由别人接替。


    而局长，却轮换了好几人。


    陈立夫、贺耀祖、钱大钧、郑介民。


    虽然在职位上，戴老板一直屈尊。


    可整个军统，基本都是戴老板的天下。


    就说眼前的恩师李维恭，不也是戴老板的门生故吏吗。


    可恰恰，齐公子就不是戴老板的人，反而是蒋公子的人。


    虽然，戴老板是服务于光头蒋的，但并不是说，戴老板就必须服从于所有姓蒋的人。


    虽然都是国党内部人员，派系却有别。


    里面个中复杂，很难在明面上说清楚，但许忠义的眼药显然是上到位了。


    李维恭眼皮动了动，急忙岔开话题，手指连点道：“你呀你，上峰的德行你倒是摸得挺透，怎么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呢？”


    派系问题，这个问题实在太敏感，就算是李维恭也不敢深说。


    不过，见自己目的达到，许忠义也不会傻到刨根的说：“恩师您谬赞，谁让咱只是个跑腿儿的呢，想往别处使，也没那个机会不是。”


    “您说，这军统大大小小的官儿，哪一级不得伺候着？”


    顿了顿，面带忧郁，自嘲一笑：


    “恩师您别看我这军衔没上升，我这查验观色的本事见长。”


    “您知道机关里都叫我什么吗？军统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