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丰城没跑的官员都集聚了过来,他们或踱步,或拧眉,都等林老爷子出来说句话,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诸位大人,老太爷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回吧。”仆役行了一礼,话说完,转身就离开。


    众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


    皇上赢了,本该是好事,但他一不开早朝,二不见外臣,实在让人揣摩不出其想法。


    如今不该是安定人心?


    “回去写折子吧。”一官员开口。


    众人点了点头,之前苏河把持朝政,他们递折子,收不到回复,但现在没人限制皇上,他总能回几句吧。


    ……


    “娘,我饿。”小姑娘闭着眼,弱弱的喊,本该圆润的脸蛋,往里凹陷。


    妇人抬目四望,眼底一片绝望,哪里有吃的,树皮都让剥干净了。


    “兰儿,睡吧,睡着就不饿了。”妇人轻拍着怀中的孩子,神情木然,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春霞,快别坐着了,县令开粮了!”一老妪喊道,“你冯叔刚领回来,足足三升呢。”


    妇人猛抬起眼,“三升?”


    “是啊,一户三升,赶紧吧。”老妪接过妇人手里的孩子,绝路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但有点生机,她们都愿意搭把手。


    “兰儿,你等着娘啊,等着娘……”妇人干裂的嘴唇不停蠕动,她踉跄着起身,枯瘦的手紧抓着棍子,走的并不利索,但她没有半刻停下。


    “丰城已备好粮,你们将养几日,衙役会护送你们前往。”


    “不要拥挤,不要抢,每人都有!”翎卫看着黑压压的人群高喊。


    “大虞已经不是之前的大虞了,皇上说了,不会放弃一个子民!”


    “丰城只要有一粒米,就不会叫你们饿死!”翎卫声音铿锵有力,衙役立马重复他的话,好叫所有人都听到。


    现场有一瞬间被按了静音,一双双眼睛张望着,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手上的大米不会骗人。


    攥紧米袋,一张张麻木的脸上浮现了激动之色,娃儿有饭吃了。


    一顿饱饭后,众人背上孩子、大米,满怀忐忑和期盼,踏上了去丰城的路。


    随着消息传开,人流汇成了湖泊,远远望不到头。


    翎卫、府兵一路维持着队伍,来回巡视,防止生乱,靴子早已磨穿,满脚的血泡。


    丰城,赵高出了宫,收容那么多难民,不是易事,除了给吃,你得让他们有地方住,每日还要安排人巡视,建立起秩序。


    每一项,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心思。


    “这片空地足够大,让木匠即刻动工,就照我给的图纸建,酬劳要每日给,三顿饱饭,量必须足。”


    赵高看向翎卫,一脸肃然的交代。


    翎卫点头,急步离开。


    把事情安排好,赵高上了城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想跑,多少年没加固了,这破旧的墙,这破旧的门,挡得了谁啊。


    几个冲击,赵高都担心他塌了。


    一国之都啊,太寒碜了。


    “赶紧砌砖,钱什么的,尽可花,只一点,必须结实。”赵高拍了拍翎卫的肩膀,示意他盯好了。


    “赵公公。”


    见赵高空闲了,旁边一人凑了过去,“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城门已经被内侍接管,拿着长枪,他们是懵逼的,不是伺候人?怎么成守兵了……


    “好事啊,名垂青史的机会,只要咱们助皇上坐稳江山,往后不说横着走,至少没人敢轻视,能挺直腰杆子做人。”


    “是威风八面,还是畏畏缩缩,这选择,不难做吧?”


    “皇上败了,我们也会死,不如轰轰烈烈的。”


    赵高声音高扬,给内侍们洗脑。


    “没有后代,我们就让世人铭记!”


    “将来,这城门口,定有一块我们的碑文!”


    内侍让赵高说的热血翻涌,男儿谁不向往马上杀敌,他们竟也有这种资格了。


    “干他娘的,碗口大的疤,大不了重新做人!”内侍涨红了脸,高吼,声音逐渐凝聚,震的沙石抖动。


    赵高默默走下城楼,床塌了,摔不出好歹,这城要塌了,运气不好,就得去阎王殿报道。


    “妈呀!”


    肩膀上的一股巨力,让赵高瞪大了眼,真特么塌了?!先等他走两步啊!!!


    这不得埋死他?


    “好小子,鼓动人心有一套。”男子粗犷的声音,震的赵高耳朵发麻。


    “赵统领,手拿一下。”赵高没好气的道。


    “平日数你吃的最多,怎么还是个弱鸡崽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赵高揉了揉肩。


    赵虎瞥他,伸手在赵高胳膊上掐了一把,接着就是撇嘴,这也叫肉?顶多比鸡架好点。


    “回头我有时间了,帮你练练。”


    赵高整个人僵住,他是见过赵虎练翎卫的,那是恨不得把人栽种进地里,打了个哆嗦,赵高掉头跑了。


    赵虎大笑,眸子微眯,马蹄铁、马鞍、蜡烛,还有处事的能力,这小子一个能顶百呀,别说皇上稀罕,他也稀罕,得看牢了,不能叫人宰了。


    往街市转了转,赵高回了宫。


    虞延翻阅着奏折,神情专注,直到赵高到了跟前才发现。


    “气消了?”


    “哪那么容易,往后挪了,我出宫了,到各处转了转。”赵高拿过虞延手上的奏折,把水送到她嘴边。


    “修城门、建房,等人来了后,每日消耗的米粮,皇上,你要做好拆屋顶的准备啊。”


    “你这木头好像值不少钱。”赵高瞥着虞延的床。


    “……”


    “皇上。”


    “闭嘴!”虞延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再让他说,指不定床褥都保不住。


    “对了,我还去街市走了走,一如既往的冷清。”能乖乖闭嘴,他就不是赵高了。


    “这样不行啊,经济得动起来,水不能光流出,得有流进。”


    “那些难民,也不能一味养着,养出了惰性,早晚拖死你。”


    虞延看着赵高,让他说下去。


    “以工领粮,街市要重新规划,再就是弄些大作坊出来。”


    “丰城像个样子了,外面的人还会造反?他们会上赶着拥护你。”


    “当然,这一切有个前提,你没被人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