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顾铭亦一点都没怜香惜玉，一把推了进去，关上了门。


    “怎么？当初仗着酒劲来打我的时候，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今天怎么怂了？”


    关上门，俩人再也不用伪装了。顾铭亦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准备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不说话，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这次才看清这个房间非常大，是总统套房，一进门就是个大客厅，大到沙发都十几米长的那种。旁边是带洗漱间的卧室，卧室一边连着书房，另外一边是衣帽间，客卧，门旁边还有个宽敞的餐厅。不同的区域用隔断隔着，却隔而不绝，遥相呼应，客厅正对着宽大的落地窗，此刻厚窗帘都已经拉起，只留了一半白纱遮挡正午的太阳，五月和煦的春风夹带着淡淡的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窗外是海城绵延的海岸线。沿海一带都是红墙黛瓦绿树青山，随着往里，一幢幢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马路就像一条条的玉带，有笔直的，有蜿蜒的，有隐没的，在城市里盘旋飞舞。


    远处海天相接，从深蓝到蔚蓝，再到浅蓝，近处甚至还有一片特殊的绿色海面，两个颜色碰撞在一起，却没有融合，就像是一盆太极八卦汤，两个颜色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风采，正午的光照正是最强烈的时候，一片金辉洒在海面上，就像蓝绿色的海面撒了一层金子，波光粼粼，好美的一幅画。


    从上大学就来到这个城市，不知不觉十几年了，每次心情不好，她都会去海边走走，让凉爽的，或者刺骨的海风吹一吹，听着哗啦啦得海浪声，感觉所有得阴霾都可以被冲走。但是她却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海城的海，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却也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想想自己在海城的日子，落寞也好，痛苦也好，不过就是一顿火锅，一次大排档就能服帖的事，饱吃一顿，再睡个美美的觉，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


    而这些住在城市之巅的人们，什么东西可以慰藉他们的心灵，她想不到，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情他们了。


    她在看着风景，殊不知，此刻她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海风从微启的窗缝中涌进来，把白色的窗纱吹得连连飞舞，连同她的头发和裙角。


    顾铭亦靠在沙发上，翘起一个二郎腿，不动声色得看着她发愣。在这个套房里，他见过很多女人，有的人进来就是聊工作的，严肃的，拘谨的，还有心机的，更多的一进来就是要睡他的，各种风情万种，搔首送姿，袒胸露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怪怪的。跟之前认识得女人都不一样，呆呆得，还有些憨，倒也不是让人厌弃得那种，他有点后悔，该早点认识下这个女霸总的。


    “看你上次目标明确得冲进来，我以为你对这套房应该是比较熟悉才对，怎么今天突然失忆了？”说完他有点后悔，这话真的大煞风景。


    果然乔伊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又要开始伶牙俐齿了。


    “哎，我也挺佩服我自己得，上次虽然喝醉了酒，但是下手依然狠准稳，对付渣男，这是女人的本性。”


    “乔小姐，不是家有娇妻，怎么还对渣男如此情有独钟？看来你这私人感情，很丰富。我倒很想八卦一下，到底是什么渣男，让你一个对异性不感兴趣的人，醉了酒都要拼命打。”


    “打渣男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不管什么渣，只要碰到了，不打白不打！哪像您因为对异性太有兴趣了，公交车都不放过。”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工作不行，打嘴仗谁还不会，当年大学辩论会，乔伊可是拿过一等奖的。说话间，服务员把午餐送了上来，摆在了餐桌上。


    “吃饭之前，先把保密协议签了吧。”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协议，放在茶几上。


    乔伊看了一眼，确实是根据上次的要求补充了，“你要知道，多少女人可是上赶着来约我。甩都甩不掉，你确定以上几条都能做到？一旦违约，我的赔偿可不会是小数目哦。”男人幽幽得说到。


    “顾董多虑了，我是你说的多少女人以外的女人。”


    顾铭亦点点头，忘了这点了，她确实不会对他这个男人动心。这也是当初自己愿意跟她合作得原因。


    “倒是你啊，顾董，做不到的话，股份可是更大的一笔钱。”


    “放心，我是生意人，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成交！


    两个人签了协议，开始吃饭。


    第一次跟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吃饭，感觉怪怪的，不过经过这么激烈的一个上午，肚子早饿了，再加上这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菜，也着实色香味俱全，让人不忍拒绝。她发挥了“只要吃饱了，没有过不去坎”的精神大快朵颐。


    对面的男人看得目瞪口呆，“你好歹是个女的，跟一个男士，还是个不熟悉的男士一起吃饭，能不能收敛一点。给自己攒点好印象，留着以后还要继续打交道呢。”


    乔伊白他一眼，筷子却没停。心想，我犯得着给你这样一个渣男留好印象吗？对不起，本小姐反其道行之。你越讨厌越好，早点散伙，不用跟着你装什么淑女名媛。


    男人苦笑，“我真是见了你之后，长了见识了，还有女人可以这么活法……”


    “菜不就是让人吃的吗？喜欢就大快朵颐啊，这是我对美食最高的尊重。哪像你们，一个个假正经……”


    吵架是最好的消除尴尬的方法，吵着吵着，俩人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乔伊的电话忙起来了，第一个是徐为谦，上午招待会，他有手术没有出席，例行询问了她今天上午的情况，有没有头晕，有没有按时吃药等等，虽然都是例行询问，又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像一个贴心的大哥那样。乔伊笑得甜甜的，如果真要给自己找个哥，应该是徐为谦这样的才对。


    “他还没女朋友呢，也是个钻石王老五。”


    “为什么叫也是？”乔伊故意问道。


    顾铭亦气得把筷子一放，刚准备理论，乔伊电话又响了，是一甜。


    从住院到现在已经离开工作岗位一周多了，而且这几天，她从来也没主动关心过工作，更没主动跟公司的领导们报备过，尤其是她这场突如其来的记者招待会。这对拼命三娘乔总来说是绝不可能的，那都不叫失忆，更像是换了个人。


    记者招待会一开，一甜的手机就没停过，康友的同事圈都炸锅了，不止康友，整个海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都在跟一甜确认，连董事长也打电话来，并且下了最后通牒，最多再宽限三天，必须要去上班了，而且第一时间要去董事长办公室报道。


    她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一甜的电话刚挂断，娜妮就打进来了。


    “这刚成名人，就这么忙了，电话都打不进去，当了董事长妹妹不要儿子了，也不要我了？不管你在哪，赶紧麻利回来！”娜妮的声音就像是连珠炮，噼里啪啦一阵。


    她想说她失忆了，不记得家的地址，但是当着顾铭亦的面，不知道要不要说，还在犹豫的时候，娜妮已经挂了。


    又来了，儿子，儿子！她真的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要说这个兄妹吧，大不了逢场作戏，反正个把月才应付一次，但是孩子就不同了，这真的是乔伊的亲生儿子，骨子里流着跟她一样的血，她不但要每天面对他，还要对他的生活甚至未来负责。


    此刻她在这个崭新的世界，连自己的未来都一片迷茫，真的做好准备去养孩子了吗？想到这里，仰天一声长叹。


    “做事业的人，像你这么丧还能把事业做起来的不多啊，我倒是真的好奇，你是怎么工作的？”


    “你不懂，这个丧就像一杯陈年烈酒，越丧后劲越大，”乔伊一边给自己辩解着，一边站起来，吃饱喝足了，她要鼓足勇气去面对新生活了。“对了，还要恭喜顾董喜当舅了。下次见面记得给外甥包红包哦。”


    一边说一边扭着自己六七厘米高的尖头鞋走向门口。顾铭亦看着前面这个踩高跷的女人，一脸的问号。“你准备这么走回家，确定不用我送你？”


    想了想，停了高跷说道，”那倒是，如果你妹妹从你顾董这走着离开，您脸上也会挂不住的，你什么车？“


    ”布加迪。“


    ”……那算了，太招摇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吧。“她没习惯当名人，一举一动太累，在这点上她还是喜欢原来的生活，虽然清汤寡水，但是胜在自在啊。别说被记者围追堵截，就是同一个楼道的邻居都没几个人认识。


    不过谨慎起见，她出门还是戴上了口罩和眼镜，在酒店门口打了个车，司机问去哪，想也没想，就报了自己的家，”弄海园小区38号楼。“报完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弄海园，又怎么会有她的家呢？司机听完没有犹豫直接踩油门出发了，这让她满怀期待，她的家，她的家……


    离家越近，越来越多熟悉的标志和建筑印入眼帘，有些还是老样子，有些跟之前的世界却大相径庭了，出租车停在了楼下，要付款了，才惊了一身汗，自己赤条条闯到这个世界，用什么付款？


    赶紧巴拉乔总的手机，找到了微信零钱，25975008，她数了好几遍，才相信，这真的是零钱，光零头就比她的所有存款多。


    尝试扫了一下，要求输入密码，会是什么？用自己的阳历生日试了试，竟然支付成功。看来十多年时间，人可以变化很多，但有些东西却始终不会变，就像是对数字的感情，对密码的习惯。


    下车后，她直奔六楼，等她踩着细高跟爬到六楼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累的花容失色，优雅全无。


    以前她一天爬好几趟，为了省钱，她基本一天三顿都在家里解决，上班的地方不远，骑车也就一二十分钟，中午回来做顿面条，有时候偶尔炒点蔬菜，时间早的话，还能睡个午觉。


    一天爬上爬下至少三趟，那时候从没觉得六楼这么累，今天爬了一趟，感觉全身骨架都散了，突然意识到，她如今是乔总，而且是大病初愈的乔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