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后半场进行得异常艰难。


    两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却和杠上了一样，连抽了几把都互为大小王，提出的问题和要求都极其刁钻。


    其他人几度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气氛，他俩却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动静，结果自然是一路喝到底。


    看形势不对，贺诚掐着点宣布散场。


    龙正希收好桌面的东西，走向许知妍，方明洲立马歪倒在许知妍的肩头。


    许知妍暗中使力推了他两把，他的脑袋像是焊上去了般纹丝不动，甚至还顺着力道在她颈窝蹭了蹭。


    龙正希却没再说其他的，垂下眼眸向她点点头：“今晚不好意思。”


    他还是一副漠然不动的模样，却现出几分寂寥的神色。


    今晚的事出得莫名其妙，许知妍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他们对峙一夜。


    她摆手，指指方明洲：“是他的问题，你别介意。”


    龙正希动了动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留下一句：“早点休息。”


    见嘉宾已经走完，工作人员也陆续撤离，许知妍晃晃肩膀：“行了，赶紧起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方明洲的语调粘腻：“姐姐，再让我靠一会儿呗。”


    许知妍不理他，手指抵住他的额头把人推起来，恶狠狠地质问：“别装醉，那点酒对你来说和水没区别。你今晚发什么疯，他也没惹你吧？”


    方明洲顺从地坐起来，因为喝了酒，眼尾有些泛红：“我也没惹他，友好交流而已。”


    “说实话。”


    院子里的灯还未拉闸，许知妍眼底流光闪熠，眉头紧拧，微微抿起唇。


    这是她快要发脾气的表情，方明洲很熟悉。


    他盯着眼前人泛着水光的唇，移开视线，摸了摸鼻子，模糊道：“不喜欢他。”


    “”许知妍深吸一口气，不悦地扯起嘴角，“我对你喜欢谁没兴趣，也不是很想了解你和其他人之间的矛盾，但我希望你清楚，我们在节目里是一对，我可不想因为你莫名其妙的举动，害得我又被其他家粉丝连带着骂。”


    方明洲：“你现在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和我生气？”


    许知妍差点气笑了。


    方明洲以前就是这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有八百种方法等着和人绕圈子。


    她以为这么多年他会成熟一点，但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甚至还用无理取闹来逃避问题。


    她摇摇头，不想再追问，转身欲走。


    手腕被冰凉的指尖扼住。


    方明洲也皱起眉：“这点事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老实说，许知妍也不知道。


    今晚发生的一切，在播出时完全可以剪成游戏间的对抗，也许会引起一些讨论，但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也许是气章依依明显因为某人而接二连三地针对，也许是气眼前人总是捉摸不透的反应，又或许是想到了以前某些相似的场面。


    她说不清自己的无名火从何而来，只觉得心底揪起一块，莫名的烦躁感压抑不住。


    她甩开方明洲的手，冷淡道：“我回去休息了。”


    上楼前，她回头瞥了一眼，方明洲坐在小院中间没动，单薄的衬衣被风吹得鼓起，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


    第二天是休息日，许知妍因为前日的事罕见地失眠到半夜，早上也放弃了晨跑，蒙着被子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中午时关恬来敲门，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洗漱，顶着一脸素颜下楼吃饭。


    餐厅里除了关恬没有其他人在，桌上摆着两盒轻食外卖，还有两杯温牛奶。


    许知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其他人呢？”


    关恬想了想：“今天的日程应该是龙正希和章依依出去单独约会吧。其他人我没看见，我起来的时候只看到贺诚刚吃完饭上楼。洲哥点好外卖就出门了。”


    “他点的外卖？”许知妍有些诧异。


    “嗯，牛奶也是他让我热的。”关恬犹豫了几秒，“你和洲哥是不是吵架了？今天看到他脸色不太好。”


    许知妍轻描淡写道：“没有，估计是他酒喝多了。”


    手下的叉子使劲一戳，把西蓝花戳了个对穿。


    “那就好。”


    关恬若有所思地：“妍姐，你以前就认识龙正希吗？”


    许知妍：“不认识，怎么了？”


    关恬：“我感觉他对你不太一样。”


    她吃得脸颊鼓囊，一边分享八卦：“你也别因为昨天的事生气，洲哥和他是高中同学来着，他们好像高中就有过矛盾。”


    “高中那会儿我不是出国了吗，对洲哥的事其实不太了解，但是我那会的好朋友和洲哥上的同一所高中，有什么八卦她们都会在群里分享。听说有次他在学校和别人打架，闹得方叔叔都亲自去学校赔礼道歉。”


    “我记得他打架的对象就叫龙xx，这个姓我很少遇到，所以记得还蛮深刻的。录节目前我也去偷偷问了龙正希，他说他就是那个高中的。”


    许知妍的手一顿，蹙起眉回忆。


    高中？


    她没记错的话，龙正希官方年龄和她一样，也就是说他们是同级。


    龙正希的外貌应该也挺吃香的，可她完全不记得隔壁几个班里有这样一个风云人物。


    还有方明洲打架的事


    她们认识的时候许知妍高二下期，方明洲高一下期，在这之后到毕业为止，方明洲的生活和她几乎重叠，他的事她应该都清楚。


    但是打架这事，她从来没听说过。


    记忆碎片遥远又模糊地散落在脑海里，她咬着叉子愣神，忽然回想起方明洲有一段时间老戴口罩。


    当时他好像说的是感冒怕传染，后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好了。


    难道是那段时间闹的矛盾？


    她隐约觉得方明洲还有其他事瞒着，一时间火又蹭地冒了起来，只打算找个时间问清楚。


    ·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天，轮到她和方明洲单独约会的日程。


    许知妍早早起来化妆，在衣柜前换了三套衣服都觉得不行，最后挑了一身淡粉色小香风的短裙，头发也细致地卷成低丸子。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嗯，和约会没关系，只要在镜头前就一定得是最美的状态。


    她出门时方明洲已经等在小院外了，他换了一件棕色的皮衣，黑色长裤扎进皮靴里，站在节目组的suv前无聊地摆弄手机。


    晃眼间还真有赛车冠军的模样。


    方明洲抬头看见她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的视线移到许知妍脚上的白色细高跟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许知妍已经上车坐好，狐疑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方明洲也跟着上车，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约会地点是官方安排的，许知妍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


    车窗上贴了隔热膜，看不清外面沿途的风景，玩手机容易晕车，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


    她和方明洲之间的气氛还有些僵硬，一路都没人说话，这寂静并不尴尬，但多少令人有些不自在。


    车子停下后，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准备下车时，方明洲却让她先别下，从后备箱里摸出来一个盒子地给她。


    许知妍皱着眉接过，里面放着一双白色的板鞋。


    她不解地看出去，在看见车对面大大的“游乐园”标识后，瞬间明白了。


    狗节目组。


    早说是来游乐园玩，那她还穿什么高跟鞋小短裙，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得累瘫。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麻利地换上运动鞋。


    鞋码意外地合脚，与小香风短裙搭配也并不显得突兀。


    看来某人的眼光还算不错。


    “谢谢。”她朝方明洲扬了扬下巴，并肩走进游乐园，“你怎么想到要准备这个？”


    “昨天问了其他组的人。”方明洲懒懒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园区地图，“你想玩什么？”


    许知妍凑过去看项目。


    今天天气一片晴朗，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透过繁密的枝叶洒落，在地上形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地图有些反光，为了看清楚，两人都是一副举着纸张低头的姿势，脑袋只隔了一个亲密的距离。


    许知妍其实没怎么去过游乐园。


    小时候她妈妈不方便带她去，上学时自己想去也没有钱，大学时跟着班级活动去了一次，因为重在团建，也没怎么好好玩过。


    后来她被选中拍剧，事业逐渐繁忙，也愈加无法去这样的场合。


    她也不知道哪个比较好玩，心里默念点点豆豆，指尖停在画着q版骷髅头的地方。


    “去这里吧。”


    方明洲意外地挑眉，再次确认道：“去鬼屋？你胆子有这么大？”


    “你小看谁呢。”许知妍冷哼一声，率先朝那边走去。


    大学的鉴赏课不乏经典的灵异与惊悚类型的电影，她看的时候都没被吓到，这么一个小小海岛上的游乐园，想必所谓鬼屋就只是走个过场。


    方明洲跟在她身后撑伞遮阳，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地图上骷髅头的一角。


    面前是一座三层高的古宅，外墙缠绕着蛛网与稠密的爬山虎，墙漆斑驳，印着不少荧光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