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在撕裂一般地疼痛,玉卮的双手不可控制地颤抖,她抱住头,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呃——”


    而甘露太子见状,赶紧扑奔上前,她见他靠近,却连连后退,不想让他沾边:“你走开!你走开!”


    (63)仇恨未灭


    金吒听到玉卮的惨叫,立刻想要过来看看。


    可是玉卮却对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不仅看着他连连后退,嘴里还不停说着让他走开。


    他做错什么了吗?他是等她闭眼养神之后,才寻了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修炼的,想着那里的冥火更盛,对他的修为提升更好。


    才过了多久呢,玉卮怎么就像发了狂一般?


    可是还没等二人拉扯结束,金吒还在惊骇之际,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在这洞里困了整整十年了,终于遇到了活人过来。”那是洞顶传出的凄厉女声,空明幽怨,“如果不是上次我给你们输了点灵力,你们又怎么能对这个洞放松警惕,一来再来呢?”


    果然,人间不是什么安逸乐土。金吒虽然不是专司降妖除魔,但面对为祸人间的妖孽,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来!”金吒正了正身,却还是稍微朝玉卮的方向靠了靠。


    “妖孽?你凭什么说我是妖孽?”那女声嚣张至极,“就因为我死得冤枉,一直在这三界中飘荡,没办法投胎转世吗?”


    “所有凡人在断气之后都会由地府中的小仙或者黑白无常带入阎罗殿准备转世,你说你一直在三界中飘荡,我又如何信得?还说不是妖孽!”金吒厉声质问。


    “甘露太子,你做神仙的时间太久了,都忘了无论是人界还是仙界,都没有什么绝对干净、绝对透明的环境之说了吧?这世道本就是腌臜污秽之地,就算是我投胎转世又如何?也不还是活成了蝼蚁!”


    “你说你死的冤枉,又是如何冤枉了?”问出这话的,竟然是刚刚还一直头痛欲裂的玉卮,看来她神志也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本是南珲府上家道中落的商户女,父亲破产失势后,我们一家人也没了营生。后来我见同是南珲府的刘继毅开有医馆,便想着去他那医馆学医,虽然也是个辛苦活计,但好歹自食其力。”那女声幽幽说来,“刘继毅是南珲府有名的富户,在我阿爹破产之前,也和我阿爹有生意上的来往,我便对他毫不设防。可谁知我去了没几天,那医馆里我拜为师父的老医生却把我软禁起来,我以为是他自作主张,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告诉那刘继毅,请他为我做主,却没想到他才是那幕后元凶。他设计霸占了我家的财产,还看中我美貌,想要卖我去青楼。我逃脱不能,被他关在地下室里□□数日,最后实在是无颜见光,只好咬舌自尽。”


    “刘继毅?南珲府?”玉卮小声嘀咕了一下。


    “我本以为我死之后,至少可以魂魄还家,寻个方法告诉我的父母真相。他们知道我在医馆里失踪,也知道我的事肯定跟刘继毅有牵扯。但是刘继毅他们官商勾结不说,我们也实在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可怜我父母投报无门,日日除了啼哭也并无他法。我以为,我都作为魂魄了,至少可以显个灵告诉他们我的尸首在哪里吧,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那女声慢慢平静了下来,“我在这边飘荡了很久很久,最终成了孤魂野鬼,没有什么鬼府小仙来抓我,我也没有办法自己找到地府入口,喝那孟婆汤,走那奈何桥。我无意识来到这个山洞,以为也不过是个寻常的栖身之所,没想到一进来,就是十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出去。”


    “我想起来了!”玉卮却一个激灵,“我说刘继毅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他就是当日非要给我和阿娘临时加货的绣铺老板!我本以为他只是那作恶的贾哥四人的帮凶,没想到他才是幕后黑手!”


    “你们也被那刘继毅坑害过?”那怨灵也同样惊奇。


    “他当初出卖我们,让那收高利贷的四个人侮辱我和我阿娘,然后还要将我们卖去青楼。好在我们有灵兽帮忙,才勉强逃脱困境。”


    “灵兽?”怨灵停了一下,“差点忘了,三公主你也是仙体。不过既然你们已经进来了,我也只能借你仙体一用,好带我出这困了十年的洞府!”


    金吒闻罢,立刻护住玉卮,可他们两个肉体凡胎又怎么能拿怨灵如何?即使金吒用全身挡住玉卮,那怨灵的本体还是从洞顶那一堆冥火中冲了出来,像一团蓝金色的雾,很快就飘到了他们二人的上空。


    “这三公主的仙体可是万年难遇,我先看中的,你们谁都不许跟我争!”似是在对着那剩下的冥火说话,“等我先出去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解救你们的法子呢?”


    金吒趁着那怨灵还在和别的怨灵说话,拉上玉卮就跑。但这次他们深入洞府太多了,脚下又有深水做绊,很难快速跑起来。


    那怨灵见他们要跑,也立马追了上去。


    眼看洞口就在几步路外的距离,玉卮不由加快脚步,但还没完全出洞府,却一个噗通倒地。那怨灵看准时机隐在了玉卮身上,登时就消失不见。


    “黄儿!”金吒大骇,想要上前看看玉卮的状况,可还没动作,却听到了守拙的声音:“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64)变故


    守拙一整个宴席都心不在焉的。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不久前徐煌的事情,他并不待见这个从外面来的寡妇冯娘子做自己的继母;另一方面,津岐说了要和他一起溜出去玩耍,他想着自己也好久没有放松心情了,于是一直在期待他们的出行。


    但他又是东家,只能跟着父亲卢茂和冯娘子到处敬酒招呼,等他终于清闲下来吃了几口菜的时候,才发现津岐那一桌上,本来属于津岐和徐煌的位子都空了。


    上去一询问,才得知徐煌是说自己不舒服先回了家,而津岐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悄悄下了桌。守拙知道他们两人格外要好,又似乎有共同的秘密,反正他也不想再在家里呆,索性寻他二人去。


    徐家没人,他知道他们必然不会在连家。他忽然想起三四年前,津岐给他透露过后面深山里有个山洞,想着说不定能去那里碰碰运气。


    走过溪边,守拙还是没有找到他们二人。再往前走就是从未开发的密林,他本来想罢了回去,却好像听到一声凄惶的惨叫,从那山中传来。


    是徐煌的声音吗?他决定再往里面看看。


    上山的路虽不平坦,但看这周围的草木,似乎是有被人砍伐的痕迹。守拙没走多远,就看到徐家豢养的那只“乌云盖雪”,正惬意地团坐在一片树叶堆上,眯着猫眼看他。


    看到这只猫,他可以确定徐煌和津岐一定是上了那后面的山洞。


    可还没行几步,却看到幽深的洞口里似乎有个人影,后面还跟了一团蓝金色的烟雾。那人影尚未出洞,便摔倒扑地,而那烟雾却在霎那间消失在地上的人影身上,就好像鬼故事中的“鬼上身”一般。


    这不是徐煌吗?刚刚他在山下听到的叫声,也许确实是她。


    守拙尚未来得及惊恐,只见山洞里又冲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津岐。津岐似乎还没看见他,只是上去就要去扶在地上昏迷的徐煌起身,守拙这才颤颤巍巍开口:“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津岐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徐煌身上。只见他上前抱起徐煌,徐煌的脸上还有刚刚倒地时蹭到的青苔,她脸色苍白,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怎么会这样?”守拙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津岐轻轻为徐煌拂去脸上的青苔,把她抱紧了些,却是皱着眉头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黄儿她,她被怨灵上身了。”


    守拙想起了当时附身在灾民小孩身上的蛇妖,对这个事实毫不怀疑,只是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进了这山洞,然后徐煌她,她就被洞里的怨灵上身了?”


    “是这样的。”津岐顿了顿,“我现在没有法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也许我们只能暂时不要让她下山,万一像上次蛇妖附身一样,她就麻烦了。”


    守拙还没细想明白津岐所说的“法力”二字到底何解,却见津岐怀中的徐煌突然睁开双眼,眸中闪着金蓝色的光亮,一个翻身便挣脱了他们。


    远处的白蹄乌似乎是被徐煌的样子吓到了,也浑身炸毛,龇着牙对着徐煌哈气。


    徐煌的眼里却根本没有这些,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开了,看样子似乎是想直接下山。津岐反应很快,立刻追了过去,守拙也紧随其后。


    “黄儿!黄儿你站住!”津岐一边跑一边喊,“我是金吒,你能回头看看我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徐煌停了一下,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