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舌和门框碰撞发出的吧嗒声在空旷的楼梯间传开, 凸显出存在感。


    温杳身体一僵，脚步不受控地后退，后脑勺磕在了陆京航的手背上。


    门还没被推开, 陆京航侧身, 直接用身体挡在了温杳面前。


    “温……”


    林师兄的话卡在喉咙里, 目光上移, 陆京航朝他冷冷看过来一眼。


    “抱歉。”


    明明刚刚看见温杳从这出去了？


    林师兄皱了皱眉，但还是一脸歉意把门带上。


    人一走, 温杳整个人松了口气，但是狂跳不止的心脏却出卖了她的不淡定。


    “陆京航，你先走吧。”


    陆京航嗯了声，指腹轻轻蹭过她柔软的下嘴唇, “要走了和我说。”


    温杳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着裙子的布料，唇瓣被他指腹碰过的地方像是点了火一样炙热。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 “……好。”


    温杳他们的开场节目过后还要去给器乐社做伴奏，陆京航看着她进去之后，就被林子放他们叫去操场打球。


    节目一结束, 温杳嫌礼堂太吵和老师说了一声后就先走了。


    出来的时候温杳打了电话给陆京航。


    打了两个陆京航没接。


    第三个还是赵南发现的。


    陆京航的手机在他卫衣的兜里一直震。


    “航哥, 你有三个未接来电。”陆京航一下场，赵南拿了手机迎上去。


    “谁呀, 行情这么好。”


    “美女？”


    陆京航接过赵南递过来的手机, 看到是温杳的电话，走远接听。


    “陆京航？”


    温杳站在礼堂门口。


    “你结束了？”


    陆京航随意抓了毛巾擦了脸上的汗，嗓子有点运动过后的喑哑。


    他余光不经意一瞥, 看见站在礼堂门口的女孩。


    “站在那等我。”


    陆京航回去拿了书包，赵南看他走得急，问了句, “这就不打了？”


    “不打了。”


    说完，头也不回出了篮球场。


    现在才四点多，回去又太早。


    温杳穿着陆京航大一号的校服，长度遮到她的大腿，袖子也长了一截，手都伸不出来，温杳边走边甩。


    经过TG广场，有一辆推车上面摆着很多类似红包的东西。


    可能快过年了，喜庆一点。


    温杳多看了两眼，陆京航问，“你想玩吗？”


    “玩？”


    “这是福利彩票。”


    陆京航走近，十块钱买了三张。


    “你抽。”


    小姐姐指着前面这些，示意她随意抽。


    温杳手气不好，连着三张都是没抽中。


    “再试试。”


    陆京航又买了三张。


    温杳有点泄气。


    “要不别了，太浪费钱了。”


    “而且中奖的几率很小。”


    “再试一次。”他说。


    好吧。


    温杳听他的再抽了一张。


    这次她仔细选，甚至还用概率学算中奖的分布。


    没有注意到旁边陆京航递了两张一百块过去。


    “这个吧。”


    温杳指了指里边那张。


    小姐姐抽出来刮开。


    “恭喜你，中的金额为一百元。”


    温杳愣愣抬眼。


    不敢相信。


    “真……真的吗？”


    小姐姐从下面拿出一张百元钞票给她。


    微笑，“小姐姐运气真不错。”


    温杳看了陆京航一眼，他眼神示意，“是你的。”


    温杳接过那张一百块，还有点不可置信，看了一路。


    花了二十块钱。


    赚了一百块。


    “你太厉害了。”


    “我怎么厉害。”陆京航笑。


    温杳：“你说下一把中就中了。”


    小姐姐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不可思议地摇头啧了声，打开手机和小姐妹八卦：【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刚刚来了一长挺酷的小哥哥，看着拽拽的，陪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姐来买彩票玩，花了两百块钱买了四张彩票！！】


    朋友：【？？什么意思？】


    小姐姐：【就是为了哄女朋友高兴啊！！应该是女朋友吧，不管了，反正，配一脸！！】


    朋友：【……xql的把戏罢了，我这个阿姨羡慕已经说倦了，连高中生都会把妹。】


    走到商场的侧门，陆京航停下来。


    “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


    陆京航笑了下，“你中的奖，当然是吃什么都行。”


    温杳余光一转，瞥见商场大门右手边摆放着娃娃机。


    伸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陆京航的袖子，“想玩那个？”


    以前她经常和姜芋跑去游戏城玩这个，姜芋抓娃娃很厉害，如果说许泽轶玩游戏买皮肤氪金，那姜芋在抓娃娃上花的钱可不输给他。


    陆京航去前台买了一桶的游戏币，“想要哪个？”


    温杳指尖戳了戳玻璃，指着那只小兔子，“星黛露。”


    “行。”


    陆京航投了三次币，第一次没抓着，但是第二次就中了。


    陆京航把兔子递给她，“还想要哪个？”


    温杳愣了下，她虽然经常和姜芋来玩，但是她很菜，她不知道陆京航为什么这么会。


    温杳揪着兔子的裙子，小声问：“你、你以前经常陪别人来抓吗？”


    陆京航顿了下，花了三秒思考一下这句话从女孩嘴里问出来意味着什么。


    他慢吞吞啊了声，温杳眼皮一跳，他看上去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紧接着陆京航开始笑，懒洋洋道，“考你，这用的是什么物理定律。”


    “啊？”


    温杳懵了瞬。


    “怎么还要考这个，”她声音低低，“我物理最差。”


    陆京航单手插在口袋，目光落在抓手上，等了一会拍下启动键，抓手缓慢下落，他闲淡道，“利用了牛顿第一定律，加速度和惯性，因为抓手因为惯性会自己冲过去，所以你得提前放。”


    温杳愣愣眨眼，抓手落到一只公仔身上，钳子夹住，随着抓手被带到出口。


    扑通一声，公仔掉了出来。


    还……还可以这样？？！


    一桶游戏币最后也花得差不多，陆京航为了实践这个原理，让温杳自己反复尝试。


    到后面抓娃娃的性质完全变了。


    温杳觉得没意思，只留了陆京航抓的那只星黛露，其他十几只全都被她送给在旁边围观的小孩儿了。


    这边是很繁华的商圈，但是商场里的东西没什么新鲜，倒是地铁口附近有一家车轮饼。


    店面很小，排队的人却很多。


    玩了一圈有点饿，今天可能还没到人最多的时候，他们过去排了十分钟就买到了。


    路边没个地方可以歇脚，干脆买完之后带回去台球室吃。


    刚一上楼，星期四就蹲在楼梯中间盯着上来的人，还也别傲娇地喵了几声。


    “肆爷的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公主呢，大老爷们怎么这么挑食。”


    “和他那人一样，毛病。”


    楼上的人手上拿着一袋猫粮，说笑着看见上来的人。


    “航哥。”


    陆京航看了星期四一眼，一人一猫对视不过三秒，星期四委屈巴巴喵了声慢吞吞爬起来，走回自己的猫窝。


    “它还知道怕。”


    “有意思。”


    这次楼上的两个人温杳都不认识，她跟在陆京航身后，那两个人看见是个女生相视一眼，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干笑了下打个招呼。


    陆京航把温杳的书包和买的吃的放下，星期四主动走过来，趴在温杳脚边，眨着眼睛喵了声。


    温杳心都萌化了。


    这小家伙真会撒娇。


    “这猫叫什么名字啊。”


    温杳蹲下去揉了揉它的脑袋，它舒服得眯了眯眼。


    陆京航特别嫌弃地嗤了声，没有骨气的小猫。


    他还没开口，旁边另一个男生特别积极地接过话。


    “哎，我知道，星期四。”


    “星期四。”


    温杳：“为什么叫星期四？”


    男生嘿嘿笑了下，“因为它爸叫周肆。”


    周肆、周四。


    “……”


    那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温杳牵了牵唇角，不得不说这猫和她挺投缘的。


    第一次来的时候它就拼命朝她身上拱，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星期四，进去。”


    陆京航低低地叫了声，星期四立马站起来，凶巴巴地朝他嗷了一声，踩着矜贵的步子钻进自己的猫窝。


    温杳手上一空，那两个男生帮星期四倒好猫粮之后也借口下去。


    “你怎么又凶它。”


    “又？”


    “嗯，”温杳过去洗了个手，“你上次凶它打翻了墨水。”


    “哦。”


    打翻东西那是常事，重要的是它把温杳身上弄脏了。


    况且，陆京航不喜欢这只色色的公猫。


    特别是喜欢粘着温杳的公猫。


    楼下的人自从知道陆京航带了个女孩上来之后就没上去。


    赵南和林子放打完球回来，一回来就看见他们俩围在楼梯口说着小话。


    “咋啦。”


    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指了指楼上，“航哥在上面。”


    林子放把书包一丢，“他这么早回来？我去看看。”


    另一个男生拦住他，“别过去，上面是大型屠宰场。”


    赵南很天然呆，“啊？”


    黄头发男生嘘了声，“听。”


    清晰可闻地球杆击打球发出的清脆响声。


    林子放张了张嘴，确实是大型屠宰场。


    陆京航骚啊，居然教温杳打桌球。


    楼上，温杳弯着腰，按照陆京航教她的支着杆击打白球去撞击其他颜色的球，但是她准神不太好，连续三颗都没有进袋。


    温杳手有点酸，直起身来，甩了甩手腕。


    “累了？”


    陆京航插着兜倚在桌前，唇角带笑看着她。


    温杳兴致缺缺，被打击得一点信心都没有，她软趴趴开口，“我打不进去。”


    陆京航手从口袋抽出来，接过她的杆子，走近一步绕到她身后。


    “弯腰。”


    他拍了拍她的腰侧，温杳顿了下，照做。


    陆京航俯身，抓着她的手摆在球桌上，杆子架上去。


    “眼睛看着前面击球点的位置。”


    他的嘴唇附在她耳边，说话的气音像是一股电流钻进她耳里。


    温杳心尖一颤，不自觉躬身，后背撞到他的胸膛。


    “瞄准。”


    陆京航握着她的手背的手收紧，温杳心如擂鼓，红着脸轻嗯了声，视线落在前面的球杆上。


    “砰”的一声，白球撞击一颗黑色的球，滚了一段距离，黑球应声入袋。


    陆京航直起身，贴着她手背的手移开。


    温杳身体僵硬了一瞬，缓慢直起身来。


    “不打了。”


    温杳把球杆放回原位，拿起自己的书包，声音细细开口，“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陆京航反应过来，已经抓着书包哒哒跑下楼。


    陆京航撑着台球桌，目送她跑出去，晃神的瞬间捕捉到少女微扬起的头发露出的半截红透的耳尖。


    害羞了？


    陆京航挑了下眉，随即扯着唇角低低笑出声。


    小姑娘脸皮真薄。


    -


    剩下的一个礼拜时间一晃而过。


    高二上学期有固定的市统考，为期两天，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意味着寒假开始。


    出了考场，学生们撒开丫子一刻也按耐不住朝校门口跑去。


    相比较竞赛班就安静得多了。


    竞赛班的人都没有那种放寒假的觉悟，大家都去上补习班。


    就拿孟星然来说，已经报了一个物理提高班和数学狂练班。


    “哎，你寒假什么安排。”


    孟星然收好东西坐下。


    温杳，“去练琴，在家写作业。”


    孟星然泄气，“没意思，那你和陆京航不去玩吗？”


    “没什么时间吧。”


    卫生委员在组织班里的同学把桌子搬回原位。


    陆京航没动，赵南已经帮他把桌子麻溜地送到位置上。


    “航哥，篮球场等你啊。”


    说完，很识相地和林子放先下去。


    诗雨从外面回来，看见温杳和陆京航说了声，“温杳，老傅叫你和陆京航去一趟办公室。”


    “好。”


    温杳先停下收书包的动作，和陆京航去了趟办公室。


    老孔和徐主任也在。


    两个人拿着一张表，看见他俩进来，招呼道，“A大和明大的冬令营，你们俩看看。”


    “学校给了八个名额，高三先填了报名表，还剩三个。”


    温杳接过那张报名表，看见其他人填的报名信息。


    A大那一栏只剩下一个名额。


    秦颜知道陆京航会选择A大，所以先填了。


    孔明华说，“A大目前有一个机器人项目，和你前段时间参加的那个编程大赛，有点关联。”


    但是陆京航想也没想，拿起明大的那张报名表。


    “哎。”


    “老师，编程大赛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感兴趣，选明大，去感受一下他们的人文社科。”


    陆京航签完自己的名字，直接在下一栏签了温杳的名。


    “温杳同学自己还没选呢。”


    “你这孩子……”


    陆京航写完温杳的名字，笔尖一顿，抬了下眼，桌子边四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但是陆京航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啊，她应该，和我一样……吧，”陆京航手压在报名表上，转过身，垂眼看着温杳，“是吧，温杳同学。”


    话说完，桌子边的老师们都向温杳投来质询的目光。


    她被陆京航搞得很尴尬。


    抿着唇，硬着头皮点了个头，脸不红心不跳撒了一个谎，“……是的，我很早就想要去明大看一看。”


    “……”


    徐主任看了看陆京航又看了看温杳。


    叹了口气，“你小子就知道胡来。”


    温杳垂着眼看着陆京航专注地在报名表上登记她的信息，包括学号、手机号、家庭住址，他一气呵成，写起来没有半点停顿。


    自然得倒让温杳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冬令营这件事早在期末考之前孟嫣就在班里提过一嘴，每个学校的名额很少，分到各个班的名额更是稀罕。


    但是竞赛班特殊，一下就分到了两个。


    班里的人知道这么回事，几乎不用想，这俩名额自然落在最后一排那俩人身上。


    这一个学期下来，班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成绩和实力。


    大家都心里有数，没有异议。


    附中重理轻文，A大的理科排名在全国数一数二，明大有王牌专业，但是总体的实力自然比不得A大。


    所有人都笃定陆京航会选A大。


    但是没想到的，他因为温杳的那一句“想去看看明大的梧桐树”而填了明大。


    “你怎么不填A大。”


    交完表，两人出了办公室。


    陆京航没有管身后三四个老师对着他那一张报名表的意见有多大，出了办公室，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嗯，A大太远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太麻烦了，天气又冷，明城舒服一点。”


    温杳跟在他身后，知道他随口瞎扯的，只附和点了点头。


    就在快要走进教室的前一秒。


    陆京航毫无预兆地转过头。


    “而且，去A大的名额只有一个。”


    陆京航笑，唇边的弧度渐渐扩大。


    “我还怎么和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