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吗？


    方雾曾经也有一箩筐的梦想。


    只是在娱乐圈的时间越长，他越知道自己的大部分梦想，最终也只是妄想而已。


    相比起来，程一言似乎还很天真。


    护身符也信。


    流星许愿也信。


    哪天说不定看到十字架也要过去拜一拜。


    方雾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将来死了都没有地方收你。”


    信得太杂，上帝和神佛都不待见。


    很地狱的笑话。


    程一言睁开眼，却没生气，只偏头温和一笑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谁死了还要和你一块啊！


    方雾不理他，只抬头看向远处的流星，眨一眨眼，忽然觉得有点酸涩。


    应该是困的。


    他想。


    —


    今晚的拍摄效果相当不错，收工也早。


    不到九点，录制结束，方雾一行人回了自己的蒙古包。


    即使他们特地选租了条件更好一点的蒙古包，常安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怎么感觉咱们这环境还越住越差了？”


    程一言笑了笑：“毕竟在草原上，住宿的地方也不太好找。”


    “不一定不好找吧？”


    常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没，宁郁岁已经去住酒店了。”


    方雾皱了下眉：“住酒店？”


    放着这边的蒙古包不住去住酒店？


    他疑惑道，“那她这里不住了？到时候播出的时候怎么办？”


    “听说是前期拍几个镜头就走，反正又不会真的拍睡觉的镜头。”


    常安看了一眼周围，又小声说，“我刚刚看到她直接带着自己的团队走了，坐的车，应该挺保密的。”


    宁郁岁算是这里咖位最大的，导演组自然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平时叫外卖也都忍了，此时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这里的住宿钱呢？”


    “照样交啊。”


    “……不是白交了吗？”


    常安见方雾真的在计较这点经费，忍不住笑了：“也只能白交啊。毕竟明面上肯定要平账，否则被那些人精似的网友算出来发现不对劲岂不是就完了。”


    “现在的网友是真的仔细，不做全套骗不住他们。”


    “但这点钱，之后随便做几个任务就回来了，像她今天不就赚了五百了吗？”


    想到自己的骑马高光被夺。


    又想到有人已经能住上豪华酒店，而自己还在这里将就蒙古包，常安就感觉颇为不快。


    方雾倒没什么感觉。


    他住过更差的地方，而这个蒙古包条件也不算太糟糕——毕竟要放在镜头前展示的，如果真有那么差等播出后粉丝就得控诉节目组虐待自家正主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刚想劝他接受现实，却听见程一言突然问：“那酒店在哪儿？”


    “啊？”


    常安愣了愣，“好像在这里八公里外吧，其实开车过去也还好。”


    方雾也怔了下，随即意识到，程一言是不是也想出去住？


    那可太好了！


    眼不见为净！


    常安也来劲了：“你也想住酒店？”


    程一言笑了下：“就问问。”


    虽然他表面上说着就问问，但是还真的和常安搜了起来，两人探讨分析一圈，常安居然真的被他说得有点心动起来。


    他当然是很想住出去的，毕竟在这里要和女朋友打个视频都不方便。


    只是说归说，常安心里还是有点犯怵：“不过，要是我真走了，是不是总归不太好。”


    程一言弯眼：“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


    但今天天色已晚，常安当然没有临时决定要不要离开。


    次日，所有人都睡到中午才醒，等下午前往新的录制场地。


    一进去看到场地架势，常安就脱口而出：“今天是射箭啊？”


    “没错。”


    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昨天那个牧民导游，“除了骑马，箭术也是我们这里人人皆会的技能。”


    每个人被安排到不同的点位，面前放了一套完整的护具和弓箭。


    牧民为他们展示了穿戴方法，最后举起弓道，“我们这里的弓箭和你们平时去射箭场玩的那种不太一样，可能会稍微重一点，拿起来的时候要小心。”


    方雾试着拿起弓，被重力带的往下坠了坠。


    的确比他想得沉。


    他试着拉了拉，甚至有点没拉开。


    牧民演示了一遍射箭的姿势，道：“来，挨个拿弓试试。”


    他挨个走过去，矫正每个人的姿势，最终看了一眼程一言，表扬道，“小伙子动作不错，非常规范。”


    方雾看了一眼程一言板正的肩和手臂，心想，废话，他练过的。


    曾经偶像运动会还在的时候，射箭是众所周知最容易出圈的一个项目。


    程一言私下有空的时候，就独自去射箭馆练了非常多遍，就想等着某一年受邀的时候，在镜头前展现一把自己的技艺。


    只可惜后来这个运动会再也没举办过。


    而再后来，他们团也解散了。


    确定拿弓姿势后，他拿起箭，拆解了射箭的动作，还亲自射了一箭在十八米远的靶位上，赢得了满堂喝彩。


    很快进入自由练习时间，方雾拿起弓，又试着了拉了下。


    他射箭准头一直就一般，以前在射箭馆玩的那种箭就射不太准，更别提这种重弓，好几箭直接射歪了方向，根本没沾到靶子。


    他皱着眉，正准备调整的时候，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方雾老师，需要帮忙吗？”


    这梗还没过去是吧？


    方雾看了一眼旁边其他组。


    常安已经开始上手教许如愿了，好几个机位正围着他们打转。


    显然，程一言也想炒CP。


    “不用。”


    方雾嘴硬道，“我射箭还可以。”


    他说着用力拉开弓，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箭术。


    然而箭从他的弓弦上飞出，随后箭头直接飞过了靶子，紧紧地扎进了靶后的一片空地。


    方雾：“……”


    “你的姿势不对。”


    还在懊恼时，他的手背上忽然搭到了一只手，接着帮他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需要再抬高一点。”


    方雾的背脊瞬间绷直，没敢动。


    教授射箭的姿势，都这么亲密吗？


    程一言和他身高差不多，此时胸口正贴着他的背脊，说话的时候热气拂过他的脸，吹得方雾一时间脑袋发白，手不断地打着颤。


    他的喉结滚了下，刚想给程一言一个肘击，程一言却先伸手了。


    他五指并到方雾的胸口，挡住了他领口的麦。


    “小雾。”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熟悉的微妙笑意，“你一直在抖哦。”


    方雾手里一松，一支箭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耳根涨红，心跳得尤为厉害，稀碎的记忆片段涌上来，那些情难自禁到身体失去控制的场合，程一言也喜欢用这句话来逗他。


    草。


    方雾放回弓，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说：“是因为你教得太差了。”


    表面淡定。


    实际上话音末尾都在轻颤。


    程一言弯起眼：“看来是我技艺不精的错。”


    他慢悠悠地松开方雾的手，指腹从他的手腕内侧划过，低着声，像是道歉，又像是在调侃，“我会继续努力的，方雾老师。”


    ……


    之后整整半个小时，方雾都没能好好射箭。


    他拿起弓都放下好几回，忍不住往旁边瞥了好几回，又收回目光。


    终于等到第六回的时候，程一言笑了下，问：“想什么呢？”


    “想杀人犯法。”


    方雾臭着脸说。


    等所有人都练习得差不多时，导演前来布置了今天的比赛任务。


    “一会儿我们会举办一个射箭比赛，每人三支箭，最终环数最多的将是我们的本场冠军，会获得五百元的经费奖励。”


    由于前几天的任务铺垫，几乎每个人都猜到了这个常规比赛，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导演却是呵呵一笑，“但，这次不仅是个人赛。在一个人射箭时，其他人也可以参与进来。”


    他公布了今天的特殊规则，“每个人上场射箭之前，其他人可以先猜测他的最终环数，并且酌情压上自己的经费。”


    “最终环数最接近的一位，会获得所压经费的三倍奖励。”


    “但如果输了，你们压进去的所有经费将会被我们全部收回。”


    方雾：“……”


    怎么一个综艺还搞起赌博来了！


    这个赌盘，明面上考验的是射箭的人，但实际上考验的其实是压注的人。


    你有多了解他，多信任他，以及，有多少可以为他付出的数目——这都是观众最想看的。


    导演说：“谁先？”


    常安依旧最先举手：“我来吧。”


    上部剧他不仅练了骑马，也同样学了一点射箭。


    眼下又到了他大展身手的高光时刻了！


    导演示意其他人准备压注。


    许如愿沉吟一秒，最先道：“我看过他射箭。所以我压……二十七环吧。”


    二十七环！


    平均每箭要射到九环以上！


    这算是一个极高的目标了。


    偏偏许如愿丝毫不觉其他人目光诧异，拿出一百块，想了想后，又追加了一百，看向常安，目光崇拜，笑起来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信我。”


    常安跟着笑起来，“如果我输了，就给你补上这两百。”


    方雾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知道这对私下假得可以，还真的会被他们的营业骗到。


    许如愿压了两百，其他人自然不会抢她的风头，象征性地压个十块二十块左右，赢了最多就一顿饭钱，输了也不会太吃亏。


    最终常安三箭结束，射了二十六环。


    许如愿猜的果然最为接近，拿了六百块奖励。


    “果然，这个要足够了解对方才能赢啊。”


    万依叹口气，看向自己的十块钱被收走，又看向另一边的宁郁岁，笑道，“小宁，方不方便给我透个底，你大概能有多少？”


    宁郁岁自信道：“听我的，压三十！”


    “……”


    等宁郁岁上台后，万依笑眯眯地拿出两百，道，“十环。”


    宁郁岁：“？”


    她气鼓鼓地挽起袖子，“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一顿操作猛如虎，三箭射出——不多不少，正好十环。


    万依笑得温柔得体：“小宁，我就说我了解你吧。”


    宁郁岁：“……”


    程一言看着她俩互动，忍不住笑了声，低声问方雾：“如果我上场你打算压多少？”


    “一环。”


    方雾说。


    “……”


    程一言却并不生气，只扬了下眉，“那祝你好运。”


    他拿起弓，站上场，等着导演宣布开始。


    “现在是程一言了啊。”


    “请大家尽快下注。”


    导演说完，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方雾。


    “我压——”


    方雾一口气还郁结在心头，零环，一环，五环这几个气人数字嘴边盘旋良久。


    到底压多少呢？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抬眼报数，“三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