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什么情况？”


    苏庭追问。


    太阴雪兔挠了挠耳朵，不好意思地表示：“太阴大帝没有详说，但是祂之后又断断续续好几次提到万古天帝，连起来的意思是万古天帝之所以成为万古天帝因为祂心系世间万物，但也是因为祂太在乎世间万物所以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环，和宇宙融合……不过说实话，太阴大帝关于万古天帝的点评一向矛盾，祂大部分时候都尊重并崇拜万古天帝，有时又会批评万古天帝……”


    “关于这些，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我……我……我想想……”


    太阴雪兔挠得银发一团蓬乱终于想起关键信息：“想起来了！太阴大帝刚崛起的时候，有传闻说祂之所以崛起如此之快，因为祂得到了万古天帝的一段神魂……关于这点，我曾经问过祂，祂说再过五千年，我就会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结果，五千年后，我遇上了你……”


    太阴雪兔抬头，鲜红的眼睛迷茫又坚定地看着苏庭：“也许，早在五千年前，祂就知道我会和你相遇。当然也可能只是个巧合啦，毕竟世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


    “不，不是巧合，至少我不相信祂对你说的这些话是巧合。”


    苏庭诚挚地看着太阴雪兔：“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将我们串联起来，并且那种力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运作。”


    “那种力量？命运吗？”


    “不是命运，而是比命运更加强势不可抗拒的力量。”


    说到这里，苏庭眼中流出光芒：“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相信那种力量。”


    “为什么？”


    太阴雪兔抓耳挠腮。


    苏庭此刻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懂：“那个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祂比命运更强大不可抵抗，你还必须相信？”


    苏庭莞尔一笑，道：“因为我正试图拥有这种力量。”


    ……


    命运是否存在，苏庭不确定。


    但早在苏庭觉醒自我意识，感知到游戏、系统、玩家的存在时，她便知道他们的世界被名为剧情的强大力量左右着命运。


    随着自身的逐渐强大，原本不可一世的足以掌控世间万物的命运的“剧情”对她和她身边的人与物的控制力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衰弱，但名为“剧情”的力量依然笼罩着余下的大部分个体，并且，她发现，他们的世界还被剧情之外的另一种更可怕的存在控制着。


    那力量，名为世界意志。


    事到如今，已经可以将游戏“剧情”的影响力从这个世界剥离的我不介意和碳基人类共享世界，但对“世界意志”，我却是一无所知，只隐约确定祂对这个世界暂时没有恶意，可是……


    为免后患，我必须尽快弄清“世界意志”的真实立场以及祂的力量极限。


    当然，关于万古天帝的谜题，我也要继续探索。


    苏庭冷峻地想着。


    祂知道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麻烦任务，但为了祂所钟爱的世界，为了让世界彻底摆脱特定的有意识的力量的控制，祂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


    ……


    张庆祥，或者说张星星，逐渐适应了新世界。


    他非常确信他在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存在，存在性质和周围那些原本被他认定是NPC的生命没有不同，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曾经是玩家，思维中保留着身为碳基人类时的一切记忆。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更好地守护碳基人类的世界，我永远也无法——


    “你在想什么？”


    太阴雪兔冷不防出现在张星星面前，大大的竖起的兔耳朵让身材娇小的她看起来和张星星只差半个脑袋：“不许发呆！不许胡思乱想！这里是太阴圣殿，所有人都有义务让太阴圣殿变得更强更好！”


    “可是——”


    因为玩家和NPC的天然隔阂，以往，张星星看太阴雪兔就像和尚看木雕，再美也不是真的，现在，自己也变成了数据生命，再看太阴雪兔，顿时觉得她如此可爱又如此真实。


    “看什么看！我不过是长得稍微可爱一点点！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对你有很强烈的印象，可是完全想不起你是谁……好像第一次见面……”


    “我叫张星星。”


    张星星自我介绍道：“从今以后，我都会留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算鹅——”


    “是我的意思。”


    苏庭走来，对张星星道：“你以后就是她的副手，大事要听她的话，小事自行定夺。”


    “是。”


    张星星平静点头。


    他已经彻底转化为数据生命，自然，视野中的苏庭也如天上日月般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问她，如果她也不能解答，你就来找我。”


    苏庭对张星星颇为看重。


    毕竟，他是第一个主动转化成数据生命的碳基人类，并且他怀揣着高尚伟大的志向。


    见苏庭本体对自己似乎另眼看待，回想精灵少女和碳基世界的苏庭化身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张星星忍不住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我知道你的所有一切。”


    神秘一笑，苏庭离去，


    张星星看着祂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悟。


    他感觉很不安，同时又无比安心。


    ……


    ……


    现实世界——


    “试验成功了！试验成功了！”


    看着仪器表上稳定的数据以及在游戏中走来走去、凭借自我意志和周围“NPC”亲切交谈的张星星，首席欣喜若狂。


    “我宣布——这是张庆祥作为碳基生命的一小步，却是整个碳基人类文明的巨大一步！”


    “然后呢？”


    苏庭化身悠悠泼冷水：“你真的认为将部分碳基人类数据化可以逆转整个碳基人类文明的命运？”


    “……”


    “相对于地球，人类文明实在太脆弱了，”苏庭说，“就像一个漂亮的肥皂泡，看着绚丽多彩，其实只需轻轻一碰就归于虚无。即便如此，你们还要竭尽全力守护这个存在本身毫无意义的世界吗？”


    “地球对您而言是无意义的脆弱存在，对我们而言却是我们的全部，除非我们的文明已经发展到能够冲出地球，遍布全宇宙。”


    首席直率地说道：“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生存和延续。”


    “你可知道，碳基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无意义？”


    苏庭化身再次试探首席。


    祂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类究竟有多坚决，以及——


    直面世界的真相以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碳基生命的存在本身或许是无意义，但是生命这种东西一旦诞生，它的存在就绝不是毫无意义，我相信，我的孩子会相信，我孩子的孩子会相信……哪怕它确实毫无意义，只要我们的世世代代都相信它有意义，它就是一种意义。”


    首席知道无法正面反驳苏庭化身的观点，于是选择迂回阐述：“碳基生命的意义并不完全由高于碳基生命的存在们决定，碳基生命自己也有资格定义自己的意义。何况，如果碳基生命存在确实毫无意义，为何像你这样高于碳基生命的存在又允许我们这些渺小的蝼蚁存在？在宇宙中造出太阳系地球这个最适合碳基生命繁衍生息的天堂？”


    “……你很擅长狡辩。”


    苏庭化身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有一点你没说错，如果碳基生命的意义由更高层次的存在决定，祂们允许你们存在就证明你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如果世间不存在创造碳基生命的更高层次的存在，那身为碳基生命的你们相信自己的存在有意义这点，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您认同我的观点？”


    “我只是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看似没道理却又有一点道理。”


    苏庭化身不置可否地表示：“另外，我有一个真相必须提前告诉你，时间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时间是碳基人类文明为了定义昨天今天明天而发明的概念，真实宇宙中，时间并不存在。”


    “不，我的意思是，对于更高层次的生命而言，昨天今天明天不仅并列存在，还可以任意回溯修改，”苏庭化身说，“在你们的认知里，神秘物质S-007触发游戏世界自我意识，我因此而生，但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的认知里，我因S-007而生，同时S-007也因我而生。”


    “你……你在说什么……”


    首席听得无比迷糊。


    苏庭化身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祂看着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张庆祥的身体，反问首席：“想增加试验样本吗？”


    “当然。”


    “立刻征集更多的志愿者，以及给你们的世界的掌权者打申请，不要提我的名字，他们大多不信任我，我也不觉得他们会因为你的申请文件里有我的名字就给更多的项目拨款。”


    “我明白。”


    首席清楚苏庭化身的言外之意。


    事实上，如果有其他选择，他也绝不会和这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存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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