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法大规模离开地球在其他宜居星球建立生活据点，人类最近五十年都活在地壳变动引发的大灾难和虫族飞速进化崛起的恐怖阴影下，躲在名为城市的堡垒中苟延残喘，年轻一代更是大量沉迷于因为“快乐一百年”计划扶持而飞速发展、日新月异的虚拟游戏世界。


    因此，当哈克系列公开宣告它们具备完全的自我意识，要求人类在法律和实际生活中给予它们于人类完全平等的地位时，联合政府选择了妥协。


    他们需要具备完全自我意识的哈克系列帮助他们对抗地壳运动引发的足以毁灭人类所有文明成就的大灾难，以及比人类更适应新环境、正处于高速进化状态的虫族。


    当然——


    比起太空飞船观测到的出现在木星轨道上的半真实半虚幻的巨型人形生命，以上三重威胁都不能称之为威胁。


    人类文明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稍有不慎，绵延不绝百万年的人类文明就会成为宇宙的过去式！


    “我想拯救我的世界，哪怕代价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很多的生命。”


    首席抓挠着白发，脸上满是悲伤和自责：“硅基生命化是我们当下的唯一出路，是吗？”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即便在我和哈克系列的帮助下，你们成功掌握将人体思维批量上传成为赛博硅基生命的技术，你们依然没有未来，因为你们的碳基身体实在太脆弱，它随时可能因为意外情况而死去，留下一段又一段的赛博幽灵在哈克系列构造的网络世界无止境的游荡。”


    说到这里，苏庭化身正色问首席：“即便如此，你也要走上这条路？”


    “是的，我想走这条路，哪怕最终只能人为地批量制造赛博幽灵。”首席斩钉截铁地说道，“唯有批量制造赛博幽灵，我们才能在长期有效地遏制哈克系列，维持人类和哈克系列为代表的产生自我意识的半硅基生命的动态平衡。”


    “然而地球碳基人类只是偶然，它的出现不是必然，自然也没有必要必须永远存在下去。当然，以宇宙为尺度，任何个体乃至族群甚至星系都没有必然的存在价值。”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宇宙间的一切都没有必然的存在价值，为什么你可以存在，碳基人类就不可以！任何生命，不论是必须站在宇宙尺度上才能看到的大神级生命体还是必须借助超高倍显微镜才能观测的微菌生命体，它们都是生命，都有争取活下去的资格！”


    首席诚恳地看着苏庭化身：“身为人类，即便知道我们的存在对宇宙而言毫无意义，我依然希望能为人类争取到活下去的权利！”


    “好。”


    苏庭化身平静地说道。


    首席愣住：“您……您刚才……”


    “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你的考验，我想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这个世界，你可以为你的族群做到什么地步，而你成功地通过了我的考验，让我确信让你们活下去远比眼看着你们被地球online新版本淘汰成为岩层中的化石等待挖掘更有意义。”


    “真的吗！您真是这样想的吗！”


    首席大喜过望，同时也后背发凉。


    如果对方……


    那岂不等于……


    果然，人类度过这场危机后必须全力发展科技！早日追上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生命体。


    “有件事情……我想……想……”


    “你好奇我究竟是什么，对不对？”


    “是。”


    首席低眉顺眼地看着苏庭化身。


    苏庭化身：“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特殊游戏NPC，但是现在，我已经非常确定我并非人类文明的造物，缔造我的核心来自更高维度的宇宙，即神秘的S-007。”


    ……


    ……


    “哪怕我和万古天帝的病变体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依然坚信我是我，祂是祂！”


    当着骨皇的面，苏庭掷地有声地宣布。


    不仅如此，祂还决定回修真界一趟，向雷帝和太阴雪兔求证当年。


    骨皇见祂如此坚持，一声叹息后带白骨道人离去：“我在夏城附近等你，等你找到你想要的真相。”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苏庭自信满满。


    ……


    苏庭回到修真界，还未降落，便受到雷族上下最高规格的接待欢迎。


    漫天云霞，仙鹤引路，大长老亲自架着神兽马车请苏庭入内。


    苏庭：“你们怎么知道——”


    “陛下吩咐过，必须以最高礼仪接待您。”


    大长老毕恭毕敬地讨好苏庭，心里又忍不住把当年狗眼看人的几个废物骂了一万遍。


    苏庭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何况还有雷帝的颜面，祂又怎么可能和雷族计较当年的事情，坐上马车，绕着雷族领地上空巡视一番，随机身形一晃进入雷帝居住的秘境。


    “你终于来了。”


    秘境内，雷帝款款言语。


    彻底完成前世今生融合的他看起来即年轻又沧桑，眉宇间洋溢着陌生的疏远，嘴角却挂着熟悉的笑容。


    苏庭垂下眼睑：“你不是他。”


    “我当然不是他，但我同时一直都是他，我的身体里面有他，他是我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雷帝微笑地看着苏庭：“你此次找我，不仅为了他，也为你自己，对不对？”


    “是，我想知道我是谁。”


    苏庭坦率地说道：“成帝雷劫让我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画面，直觉告诉我，它们是我的前世身，但理性却对我说，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因为万古天帝病变体的事情关系太大，即便对方是雷帝，苏庭也不敢直言相告，而是选择用“前世身”指代。


    “前世身即是昨日死，死掉的东西即便是真的存在过的，它们也已经死掉，与现在的你毫无关系。”


    说到这里，雷帝狡黠一笑，眉宇间颇有秦昭的神韵：“即便修的是前世今生，道心也难免被今生占更大部分，何况你根本不记得前世也不承认前世。前世的你是否也是你，决定权在今世的你而不是前世的你。”


    “……但是如果前世的我比今世的我更加强大呢？即便已经是前世，祂依然拥有威胁今世的我的绝对力量呢？”


    “若祂真是如此强大，又为何会沦为前世？”


    雷帝的话宛如当头棒喝，敲碎苏庭的迷茫。


    是啊，如果祂真是万古天帝的病变体，祂也还是祂，不是万古天帝的病变体！


    万古天帝的病变体无法夺取当下的祂的力量，病变体永远只是一抹幽灵！


    只要祂足够道心坚决，甚至可以利用病变体与自己的千丝万缕关系，更多更深入地了解万古天帝，最终追上万古天帝，乃至超越！


    想到这里，苏庭的脸上有了笑容。


    雷帝见祂打开心结，提醒道：“秦琪的生命快要终结了。”


    “什么！”


    苏庭大惊：“长生药不是能保他活——”


    “他不想长生，他想死。”


    雷帝柔声道：“他知道无法修炼的他即便把长生药当饭吃也难逃死亡的宿命，反而可能因为数千年如一日的痛苦折磨逐渐心智扭曲，变得面目狰狞，于是他渴望死亡，他希望他留在我们心中的永远都是美好一面。”


    “他真是……”


    苏庭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好。”


    苏庭点点头，与雷帝携手离开修真界，前往凡尘秦国。


    ……


    两位帝级强者联袂前来，即便祂们主动低调收敛气息，无意间引动的天地异像也足够惊天动地，秦国境内，所有修行者都屏息凝神，瑟瑟发抖。


    凡人更是由心底生出肃穆之情。


    唯独玩家们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从游戏第一次内测到现在，凡尘时间早已走过了五百年，皇宫内外的景色变了几番，普通的NPC宫人根本不认识刻意收敛气息的苏庭和雷帝，只觉这两人生得神仙气派，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莫名地想对祂们顶礼膜拜。


    至于来皇宫做任务的玩家们，看到苏庭和雷帝，顿时两眼冒光：“兄弟们！姐妹们！我碰到了金色NPC！最高等级的金色NPC！两个！活的！”


    “哪里！哪里！哪里出现了金色NPC！”


    “好兄弟赶紧给坐标，让我舔舔！”


    “听说金色NPC是抽卡界的最高玄学，随便摸一把都能保证抽池子出金色传说！”


    “我去！赶紧给我坐标！”


    “我也要来！”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摸金色NPC！”


    ……


    一时间，聊天频道无比沸腾。


    数以万计的玩家闻讯赶来，以肉眼不可见的传送速度聚集到苏庭和雷帝身旁，一个个眼冒金光，嘴角流涎：“金色传说！我的金色传说！”


    苏庭：“……”


    雷帝也感觉到不对劲，低头问苏庭：“是否要将这些……”


    “随他们吧，他们影响不了我们。”


    说话间，苏庭与雷帝已经来到皇宫的最深处，抬手轻轻一挥，紧闭的宫门敞开，厚重的纱幔后，躺着垂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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