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饭馆的三人点了一些菜吃了起来，梁七栋一口酒下去，怒气与丢脸感都消了一大半。他夹了几粒花生米丢到嘴里，边嚼边问苏鲤尧：“晚上的试镜，你会去搭戏？”


    “嗯。”苏鲤尧点头。


    “有个叫凌媚的也会去试镜，到时候你多提点提点，她是我一朋友亲戚。”


    苏鲤尧皱了皱眉：“凌媚？”


    “对，和你拍过戏的，就那部《启归》，昨儿个不是还和你一起录了综艺么，你应该认识。”


    当然认识，苏鲤尧不由地想起了凌媚打向秋儿的那一个耳光。他目光沉了沉，干净利落地回绝：“不干。”


    “为什么啊？”梁七栋不解，多大点儿事儿啊。


    “在司徒芳导演面前公然作弊，栋哥，指不定会把我自己都赔进去。”


    “哎呀什么作弊不作弊，就是帮忙带带，情绪多给一点。”梁七栋一口肉一口酒，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


    “这还不算作弊啊，又不是咱公司的人，没有义务嘛。”在一旁的王陶小声插嘴说。


    梁七栋一个眼刀过去，王陶立马闭嘴吃饭。


    “你听我说，鲤尧——”梁七栋劝道，并且自信满满一定能劝动，哪只苏鲤尧直接截了他的话头，反问梁七栋。


    “凌媚是她本名？”


    “对啊。”


    “姓凌？”


    “对啊。”


    “凌。”苏鲤尧直盯着梁七栋看。


    “对——对啊。”梁七栋被看得不自在起来。


    “你朋友是谁？”


    “什么？”


    “你说凌媚是你朋友的亲戚，那你这位朋友是谁？”


    “是——这这没必要——”梁七栋感觉汗都要下来了，这小子太聪明了，估计都已经猜到了吧。


    果然，苏鲤尧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凌雪。”


    “凌雪？”隐身吃瓜的王陶立马闪现，动了动脑子立刻抢答，“那小三啊。”


    “什么话！”梁七栋猛地一拍桌子，吓得王陶立刻低头继续扒饭。


    梁七栋气得人都在快冒烟，又连续拍了好几下桌子，边拍边喊：“我那是真爱！真爱！”


    “孕期出轨，月子离婚，因为真爱？”王陶实在忍不住，那次红毯结束后，他翻看了当年的新闻，越看越觉得梁七栋太不像话。


    但梁七栋不这么觉得：“我没有！”说完他颓废地看向椅背，“我去国外出差，没想到董伶妮已经怀孕，她也没说，半年后回来，她已经大了肚子，那我当然会怀疑这是谁的孩子？意料之中地吵了一架，我又跑回了国外，再回来，孩子已经生了，婚也离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还要抢抚养权？”王陶一边扒饭一边叭叭叭。


    “离婚后，她就寄了亲子鉴定书，唉。”梁七栋一副丧气样，王陶也不好再怼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鲤尧提出一个关键问题：“当年在国外，你与凌雪同出同游同酒店是真的吧？”


    “对但是我们绝对没有——”


    “绝对没有？”苏鲤尧挑眉。


    “好吧。”梁七栋破罐子破摔，“她董伶妮都出轨了我怎么就不能——”


    “但其实她没有。”苏鲤尧说。


    “渣男。”王陶鉴定完毕。


    唉，梁七栋唉声叹气，也不再说试镜之事，只低头喝闷酒。


    吃完饭后，苏鲤尧看剧本顺台词，王陶在一旁帮梁七栋醒酒。


    大概七点左右，三人步行走往试镜地点。


    走了约半个小时，七点半不到，现场已坐满了来试镜的演员，工作人员里里外外忙着，争取在八点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苏鲤尧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毛衣和白底长裙的秋儿，她和董伶妮两人坐在第一排，低着头讲着话，一抬头，她也正好看到了他。


    秋儿开心地挥了挥手，苏鲤尧抬手正准备打招呼，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视线。


    “鲤尧。”凌媚含羞带臊地喊了一声，又立刻转向梁七栋毕恭毕敬道，“栋哥好。”


    梁七栋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我已经和鲤尧说过了，他——”梁七栋也不好说苏鲤尧没答应，只能含糊其辞道，“他也希望你自己努力，你的演技是绝对没问题的，一定能拿下。”


    凌媚喜出望外地看向苏鲤尧：“是吗？我诶——”


    苏鲤尧实在没这个耐心，甩下一句“试镜开始了”，径直走开了。


    “哎。”王陶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唉。”梁七栋安慰地拍拍凌媚，也跟了上去。


    “哎呀！”凌媚不爽地跺跺脚。


    “走吧姑奶奶，快开场了。”凌媚的秃顶经纪人站在一旁看了老半天戏，适时地出声提醒，他今天依旧穿着一件绿马甲。


    “哼！”凌媚转身跑开，马甲大叔拍拍自己的秃顶，耸耸肩，跟上了她的步伐。


    司徒芳简单做了开场，之后试镜演员们在工作人员小杨的安排下一个一个上台与苏鲤尧对戏。


    评委席上不仅坐着导演，还有这部电影的监制、编剧和策划以及制片，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会儿能来试镜的都是在电影中有重要戏份扮演者们推荐的，他们的底气足着呢。


    但有些底气太足，把誓必拿下的得意太明显地表现在了脸上，反而过犹不及。


    “停停停！”司徒芳连连喊停，一脸惆怅地看了一眼在舞台上过早地把糖葫芦甩出去并且甩了苏鲤尧一脸糖渣的试镜者，“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对戏啊？你要你和演戏的对象有来有往啊。二号，你撞人撞早了，五号，你笑早了，七号，你脸红红得太早了，不对，你这是害羞的红晕吗？空调吹过了还是化妆化过了？”


    现场响起笑声，司徒芳皱眉转身：“笑什么笑，你们上去了不一定什么样子！”


    笑声立马停止，司徒芳继续说：“已经有一小半人试镜过了，但没有一个我是满意的。接下来的人，你们抛掉一切杂念，好好琢磨琢磨，林婷瑶她是怎样一个人。”


    在司徒芳的一番疏导之下，试镜者们的表现果然有所提升，但到底还是没有太突出太优秀的。


    直到凌媚上场。


    凌媚虽然性格霸道，但毕竟童星出身，大大小小的戏也演了不少，一看完试戏剧本，就总结林婷瑶的人物性格，然后拆分规划，想一想她自己从前有哪个角色与之相近，再利用她一贯的演戏技巧，很好地诠释了林婷瑶这个人。


    评委们总算不再摇头，纷纷点头称赞。


    “嗯，演得还不错，可圈可点。”在舞台底下看试镜表演的赵德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梁七栋说道，“算你小子没推荐错人。”


    梁七栋狗腿地为赵德山捏捏肩膀：“老师，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啊。我真是特感动，您还是真把我放心里呢，我就说了一句请您有机会推推凌媚，没想到马上就有了。”


    “你也算我关门弟子，而且平常有的没的你也帮我拉些资源，像我这样的老骨头，没人惦记着，还真拍不上这么多戏，咱这也算有来有往。不过其实，苏鲤尧作为电影的男主，如果由他推荐，效果会更好。”赵德山指了指台上搭戏的人。


    “都一样都一样，最终结果还是得靠她自己。”


    “是吗？”


    “唉，您是我老师，我就老实说，主要鲤尧这孩子太倔强了，让他带带公司新人大概率会愿意，除此之外，他可不乐意帮忙。”


    赵德山冷哼一声：“是么？这帮试镜者里面可有苏鲤尧推荐的哟。”


    “什么？”梁七栋震惊，“谁？不会是——”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果然顺着赵德山的指向，他极其不愿意地看到了秋儿以及秋儿身边的董伶妮。


    “梁肥肚”三个字又忽地飘进梁七栋脑子里，什么玩意儿，他甩了甩头，严肃地看向正舞台。这会儿正好凌媚结束试镜，下一个就是秋儿了，他倒要看看，到底这人有什么本事能让向来清冷的苏鲤尧乐意为其效劳。


    秋儿站在舞台一侧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雪地里。


    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雪下得宫人们都来不及清扫，太后一声令下，来了个堆雪大赛，看哪个宫堆雪堆地最高，堆地最卖力的那个人，太后有赏。


    秋儿和宫人们一起堆啊笑啊，最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得了些赏赐。


    秋儿拿到的是一个玉簪子，晶莹剔透的玉簪子在雪天里更加夺目漂亮，秋儿举着她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想到这儿，秋儿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纯洁天真的笑容，从此刻起，她就是林婷瑶。


    她跑着来到糖葫芦摊，拿着糖葫芦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轻声唱着，甚至开心地转着圈圈，把糖葫芦举得高高的，想在太阳光下把糖葫芦看个分明，却没想到与同样心不在焉走路的少年天子撞在了一块儿。


    不知是谁先动了心，或许是一见钟情，总之年少的爱恋就此展开。


    “cut！”司徒芳极其满意地喊了停，台上的秋儿苏鲤尧纷纷收了笑容，但仔细看，两人的脸都依旧红着，似乎都还没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