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质问

作品:《明月照冰雪

    她是真的累了,不仅是身体累,还没有精神。


    热水带来的舒适感,让本来就已经发热的她,眼皮瞬间重了起来。


    等从热水里被抱起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所剩不多。


    陈穆愉没睡,就坐在床边陪着她,


    过了一会,雪夕熬好了退热的药送了过去,陈穆愉好不容易喂她吃了,心也没放下来。


    他就坐在床边陪着她,过了不久,她果然起了状况。


    只见她之前惨白的脸,开始红的不正常。


    他伸手摸了一下,烫得吓人。


    “沈归舟。”


    他轻声唤她,她又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急忙去拧帕子……


    折腾了半晚,就在他告诉自己,她这热再退不下去,就必须让范哲过来时,她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天亮时,他用额头试了一下,见只有一点点热时,自己也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他也没睡,脑海里开始回放十里亭外的场景。


    他偏头看向她,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归舟悠悠转醒,看到他长出胡渣的脸有些恍惚。


    每次睡醒的时候,她脑子里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这不是她最近才出现的症状,只是,最近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不仅频繁,这种状况的时间还越来越长。


    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暂时死不了。


    她动了一下,身体好像不是她的,有点不听使唤。


    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虽然死不了,但是这躯体是越来越经不起折腾了。


    她刚有动作,旁边刚闭上眼不久的人醒了过去。


    “身体如何?”


    沈归舟心宽的很,“如你所见,祸害遗千年。”


    陈穆愉神情严肃,一点也没被被她这个自嘲的段子给逗乐。


    他淡淡道:“那你还真是命大。”


    沈归舟被他这异常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


    陈穆愉手伸过来,反复摸了一下她额头,又在她还没弄清楚他的心思时,又将她捞过来,和她贴了一下额头。


    还没等这个姿势让气氛滋生出暧昧,陈穆愉已经放开她,退远了些。


    他直接起身下床,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沈归舟被他一系列动作和那张线条比昨晚还冷硬的脸弄得有些迷糊。


    他是还在生气?


    昨晚她就感受到他在克制自己的脾气,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也没精力想。


    今日这气还在……为何?


    她也起身下床,直接赤脚去将自己放的那些药翻了出来,找了几粒吞下。


    陈穆愉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她赤着脚站在那里。


    他目色沉下,深吸了口气,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沈归舟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做甚?”


    陈穆愉将她扔在床上,真的是扔的。


    虽然没多痛,还是震惊了沈归舟。


    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种待遇了。


    陈穆愉心口的伤口昨日其实再次裂开了,但他现在看着她,也感觉不到疼,只觉气闷。


    “……”他忍了又忍,背对着她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沈归舟。”


    沈归舟抬头看向他,注意到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种压抑的小心和……看破某件事之后的无奈和悲哀。


    陈穆愉深吸了口气,问:“在你的心里,我算什么?”


    沈归舟被那个眼神撼到,她慢慢回过味来,一时无话。


    陈穆愉垂下视线,安静了一会后,冷笑一声,再抬头来,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


    仿佛刚刚那一切,都是沈归舟的错觉。


    他用非常平和的语气问道:“你的事,永远都是你的事,是吗?”


    沈归舟:“……”


    房间里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听见楼下的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良久,沈归舟肯定道:“是。”


    随着她的话落音,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破碎。


    这一瞬,房间里安静的似乎连他们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过了许久,陈穆愉移开了视线,嗤笑一声,朝外走去。


    房门打开时,他又顿住脚步。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背对她道:“虽说祸害遗千年,但也不一定绝对。若你有一日成为那个不绝对的不幸,那你这些心思就白费了。”


    话一放下,他就转身离去。


    沈归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再次有了胸闷的感觉。


    突然,门外的脚步声又折了回来。


    刚刚低头的沈归舟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陈穆愉又出现在门口。


    她正疑惑间,就见他直接将房门关上,也没抬眼看她一眼。


    “不要老是站在窗户边。”


    他的声音在门彻底合上之前透了进来,过了几息,沈归舟终于明白他特意折回来关门是怕有风。


    她盯着房门看了许久,又将视线转向窗户。


    那里现在是关着的。


    她安静地待了会,起身下床。


    脚刚踩到楼板上,有些凉。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种感受,走了两步,她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还是回来穿了鞋。


    她步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了窗扉。


    寒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也瞬间让屋里的温度降了下去。


    说实话,这样的风的确有些冷,只是……


    她习惯了,且能让她保持清醒。


    陈穆愉从房间里出来,想要往外走。


    但想起今日没什么事……也不是没什么事,是他昨日为了陪沈归舟,重要的事情,他早就做了安排,特意将今日空了出来。


    他有些郁闷地停下脚步,他骤然发现,他们俩一共闹了两次不愉快,结果都是他气地夺门而出,最后无处可去。


    最近他很多事情都是在风花雪月处理的,旁边的房间现在相当于他的临时书房。


    在原地站了一会,他又折回了‘书房’。


    这日陈霄过来给他送公文时,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好在他没有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事事看不顺眼,将这不好转移到下属的身上,就是有点……走神。


    陈霄在喊了三次王爷后,见他还看着那杯茶,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于是,他就只能等着。


    这等候的时间里,他壮着胆子观察着陈穆愉的神色。发现他们这位主子和平日的内敛不同,这次就差点把心情欠佳几个字写脸上了。


    他今日一早赶过来,就先来禀报公事,并不知昨晚的事情。


    但是


    ,能让他们王爷将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的事,应该不多。


    他保守估计,九成和夫人脱不了关系。


    所以……这是夫妻俩吵架了?


    情绪波动如此之大,那这架应该还吵得不小。


    陈霄回想着他们的过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这俩人吵架,王爷睡了一晚书房。


    那这次……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两人的胡思乱想。


    “进。”


    看着韩扬进来,陈穆愉才记起屋里还有个陈霄。


    “就按你刚刚说的去办。”


    陈霄:“……”


    他刚刚说什么了,他刚刚还什么都没说。


    “是。”


    他退了出去,在门外遇到云泽。


    他迟疑了一会,示意他到了一旁,问道:“这两日可有异常?”


    “?”云泽脑中冒出疑惑,“你是指何种异常?”


    陈霄:“……”


    陈霄还发现一件事,自从云泽跟着沈归舟后,他们之间沟通越来越困难。


    “你可有发现王爷今日有些异常?”


    “王爷?”云泽想了想,“有吗?”


    陈霄眉头皱了皱,“我今日和他说事情,说了一个时辰,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云泽恍然大悟,“那大概是昨晚劳累过度。”


    每次沈归舟有事,陈穆愉从不假手于人,昨夜也是亲自照顾。


    昨夜他们房里的烛火一夜未灭,黎明时还能听到动静,想来,王爷是一夜未眠的。


    陈霄:“……”


    “王爷现在还伤口未愈,正常。”


    陈霄哽住,有点后悔问他。


    书房里听完韩扬的禀报,陈穆愉再次盯着那杯茶沉思起来。


    “王爷。”


    韩扬见他久久未语,试探性换了一句。


    陈穆愉抬头,“你说……”


    韩扬专注起来。


    “女人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本来以为他是要做什么指示的韩扬头顶冒出疑云,“……?”


    他们刚刚谈得不是这事吧。


    陈穆愉见他呆愣,自己也回过味来,“你也没成家,想必也是不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韩扬:“……”


    韩扬虽然没成家,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他这‘哀愁’的模样,少顷之后,逐渐明白过来。


    他试探性问:“王爷,是指夫人?”


    陈穆愉把玩着杯子的手停了下来。


    韩扬注意到了,立即联想到昨日的事,这也是他们刚刚在谈论的事。


    “王爷,您这样问,可是因那言公子?”


    陈穆愉抬起头,眼神幽暗了些。


    韩扬懂了,果然是因为那言公子。


    他大着胆子道:“王爷,您是不是多心了?依属下看,夫人和那言公子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清白得很。”


    陈穆愉:“……”


    不是他多心了,是他多心了。


    “我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


    “?”听着他这肯定的话语,韩扬就不明白了,“那王爷您愁什么?”


    陈穆愉眼神一滞。


    他愁什么?


    他没有愁,他只是在看到昨日那一幕后,不得不承认一个可笑又可悲的事实。


    他想要和她的以后,然而她自己一直活在过去里。


    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如言沐竹那般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世界,从未向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