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我不怪你了，你不要再哭了！”


    在看见天海菱眼泪的那一瞬间，五条悟的怒气就全部消失了。


    他试图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温和一点，可无论他怎么说，少女的眼泪都没有停过，他的声音反而让天海菱哭得更猛烈了。


    “你你这家伙是水做的吗？”五条悟不解，他慌张极了，又说，“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你别哭了。”


    天海菱吸了吸鼻子。


    其实五条悟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知道，她只是觉得很难过，过去的事情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一直都觉得委屈，但是委屈又无所发泄。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信赖的人在面前，她再也忍不住，她只想把自己的委屈在此刻全部发泄出去，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不是你的原因。”天海菱呜咽道，“五条你没有错，你帮助了我那么多，我应该感谢，可可是我居然还躲着你，是我不好。”


    她低着头，向五条悟认错着：“对不起，我不应该躲着你，也不应该对你避之不及。”


    见女生终于平静下来，五条悟松了口气，他可不会哄女生。


    在能把女生惹哭的这项技能点上，五条悟点得很满，可他不想看到天海菱哭，更不想让天海菱哭。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了吗？”五条悟垂下眸，他坐到床上，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海菱，问。


    天海菱短暂地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她缓缓开口道。


    “因为害怕。”


    五条悟挑了挑眉，他不明白天海菱害怕什么。


    “我不喜欢我自己。”天海菱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坐到地板上，抱起双膝。


    她将头埋在双膝之前，闷声说道：“现实里的人们，也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很糟糕，是被社会所抛弃的孩子，在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上。”


    天海菱顿了一下，又说：“他们说，爸爸妈妈的死都是因为我，所以大家才那么讨厌我，我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在叔叔叔母家里的时候，醉酒后的叔叔曾经一边打她一边说道：“养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干嘛啊，你能为我赚钱吗，啊？”


    见天海菱一直没有说话，叔叔用脚踹了她的肚子，疼痛让她不自觉蜷起身子，她捂住肚子，蜷缩着。


    可看到她这样，叔叔反而更生气了，他提起阳的头，问：“你这家伙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叔叔在公司里又被上司骂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天海菱不想再挨打了，她出声，小声地回答道。


    “哈？“叔叔又把她扔到地上，他吐了一口唾液，他似乎是觉得没趣，终于不再打她了。


    他提起酒瓶，喝了一口，醉醺醺地说道：“你这小鬼，要不是因为你，哥哥和嫂子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


    按道理说，是不应该把醉鬼的话听进去的，应该把醉鬼的话当作耳边风，不去在意。


    可那天晚上，天海菱一夜都没有睡着。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思考着，她想，是不是死的人真的应该是她呢？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出车祸的那天，爸爸妈妈两个人都把她护在身下，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天海菱拥入了怀里，才得以让她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躺在被窝里，握紧了拳头。


    虽然知道自己的生命是爸爸妈妈奋力才得以继续的，可叔叔的话却还是影响了她，她至今还牢牢记得这句话。


    “我不讨厌你。”五条悟低声说道，“你的存在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五条悟的表情变得凝重。


    “他们还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天海菱又想起来自己在学校遭遇的事情，她擦掉眼角的眼泪，说，“老师说，如果不是我先招惹了他们，那他们怎么会欺负我呢？”


    当天海菱试图向老师寻求帮助的时候，那位老师只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看着文件。


    那位老师轻描淡写地说：“天海，你要好好反省你自己，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呢，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呢？”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天海菱不解，她曾胆大包天地问过佐藤橘和竹内凉太，问他们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情惹他们不开心。


    听到她的问题，佐藤橘和竹内凉太同时笑出声。


    “没有哦，天海。”佐藤橘将手里的发夹递到竹内凉太的手上，用着撒娇的语气说道，“凉太～你帮我带上吧。”


    “好哦，小橘。”竹内凉太接过发夹，他看了天海菱一眼，又说道，“天海，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们欺负你，当然是因为觉得好玩，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理由呢？”竹内凉太说。


    五条悟突然出声，问：“他们？”


    “嗯，他们。”天海菱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他们的背后有爸爸妈妈在保护着他们，所以他们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做着坏事，也不会像我一样被欺负。”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五条悟，平淡地说道：“但是我就不行了，没有人保护我，就只能我自己保护我自己，可是现在的我太弱小了。”


    “好像跑题了。”天海菱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在知道我现实过得很差劲之后，会和他们一样开始讨厌我。”


    “我不想让游戏里认识的人接触到现实的我，因为我过得实在太糟糕了。”天海菱还在笑，可五条悟觉得她现在的笑容还不如哭来的好。


    “我不会讨厌你。”五条悟垂下眸，他拉住天海菱的胳膊，把天海菱带入了怀里。


    他抱住少女的腰，将少女整个抱进了怀里，郑重许诺道：“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是他们的错，我也绝对不会讨厌你。”


    他们现在的姿势并不是普通朋友应该有的姿势，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在意。


    五条悟的话让天海菱又哭了出来，她趴在五条悟的怀里，低声哭泣着。


    哭泣声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


    天海菱似乎是哭累了，打工本就让她疲惫不堪，今晚又来了这么一出，她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直接趴在五条悟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被闹钟吵醒的天海菱看着自己枕着的手臂，眨了眨眼睛。


    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时，手臂的主人也睁开了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三秒后，天海菱的嘴巴张开，她正准备发出尖叫声，但五条悟眼急手快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有起床气的最□□躁地说道：“你不会没有认出来我是谁吧？”


    现在，天海菱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轻摇了下头，示意自己已经清醒，五条悟才松开手，他们同时从床上坐起，再次对上了视线。


    天海菱觉得很尴尬。


    “你你昨天留在这里睡的？”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嗯。”五条悟的起床气还没有完全消失，他揉了揉眉头，又说，“昨天你抱着我就睡着了，我索性就也睡下了。”


    最强似乎并不怎么懂得保持男女之间的合理距离。


    “哦哦。”天海菱红了脸，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氛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没谈过恋爱，更没怎么接触过男生，自然不会懂得现在五条悟和她之间的氛围暧昧极了。


    但她也没粗心到那种程度，她还是隐约意识到了她和五条悟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


    天海菱没和别人暧昧过，她也没喜欢过别人，她无法判断自己现在对五条悟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和拥有暧昧关系的人相处。


    “你定这么早的闹钟干什么？”五条悟的外套还没脱，昨天天海菱抱着他，他没办法脱掉自己的外套，他又说，“我还困着呢。”


    天海菱这才想起来闹钟的作用，她赶忙从床上爬起，找出校服就往洗手间里奔去。


    闹钟的作用是提醒她该去上学了。


    她快速地完成洗漱，又把睡衣换成校服，完成这一切，她急忙拉开洗手间的门，想节约时间赶紧冲去学校。


    可她刚踏出洗手间，就撞到了一堵肉墙。


    五条悟站在洗手间的门口，他意已经全无，挑了挑眉，问：“你要去哪里？”


    天海菱捂住撞得有些痛的额头，她揉了揉额头，说道：“我我要去上学！”


    “既然那么讨厌学校，为什么还要去学校？”五条悟不让开位置，他堵在门口，问。


    “不上学的话就没有办法上大学了！”天海菱认真地说道，“虽然学校很讨人厌，我非常不想去学校，也非常不想见到那些人，但是我更想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坚持着了。


    听到天海菱的话，五条悟不再堵住门，他向旁边侧身，为天海菱让出一条道路。


    “那那我就先走了！”


    天海菱急忙跑出家门，迟到的话要被班主任罚站在教室外面，她不想迟到，也不想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