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作品:《新宠竟是我前任》 绾雾睡得早,第二天醒得也早。
她洗漱好去偏厅吃早膳,就发现宋平洲眼下面挂着点儿青。
稀奇了,干什么去了,他以前披月练剑的时候怎么还挺精神的。
想到什么,绾雾凑近,小声问:“你去春风楼啦?怎么样,好玩儿吗?”
宋平洲:“……不是,看了一晚上书而已。”
绾雾顿时没了兴趣,口中啧啧,“年轻人,身体这么虚。”
宋平洲无力反驳。
他是看了游记不假,没想到绾雾的游记跟其他的游记它不一样。
他一打开书,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进去,书中世界不能用法术,他双脚徒步,被迫按照书中内容,把一整本书都给走完了。
从黄沙飞扬的荒漠,走到猎猎长风的戈壁;从天高草茂的草原,走到波浪滔天的大海;从魔兽横冲直撞的石窟,走到鬼怪呜咽的幽冥。
一晚上,像是把一辈子的路都给走尽了。
以往吃早饭,宋平洲只是坐在这儿,点卯似的,吃得不多,今天居然吃了不少。
以至于绾雾惊奇望着他。
她一脸我懂的表情,“你变了昼南,你以前不在乎这些虚言的。”
果然,男人还是听不得这几个字,以前他就总因为这个生气。
宋平洲看着手里的芙蓉卷,一时之间,不知该咽不该咽。
早膳都还没吃完,外面仙娥进来报,说是外面来人自称城主,并递上一本拜帖。
绾雾一手还捏着羹勺,接过来正反两面看看,打开后摊平放在桌上,边吃边看,慢慢悠悠。
城主这帖子写得那叫一个花里胡哨、辞藻华丽,差一点就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绾雾很给面子,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看过去,争取不让任何一个字白费。
等她看完,再合上,外面太阳都有三丈高。
一屋子人等着她的反应,绾雾抬头,松了手中的羹勺,接过帕子来擦手:“请进来吧。”
山神作揖出去,两个仙娥留下收拾,宋平洲则陪着绾雾去了待客的前厅。
等城主拖着站木的双腿颤颤巍巍进来后,没想到连杯茶都没吃上。
城主是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肩宽长腿,额宽眼大,面上留须,是个美男子。
此刻只能抿着唇,忍着干涩发痒的喉咙,说着大段大段的客套话。
宋平洲垂眼看向下面,听得面无表情。
没想到这人居然比他最好啰嗦的师伯话还要密。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高度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宝老板,您可回来了,我们郾城七月十五有祭祀盛会,您看看要不要添点心意?’
磨磨唧唧,颠三倒四,生怕别人能直接听出来他的意思。
绾雾看城主脸上还带着已成习惯的爽朗的笑,突然好奇,“我与城主认识这许多年,还未曾问过,城主策论想必写得极好?”
城主脸上笑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宝老板说起这个,不过回忆起以前,脸上的笑居然真诚了几分。
“确实还能入眼,不然我也不会有这城主可以做。”
她就说。
能写出这锦绣堆砌的,策论怎么能写得不好呢。
可他就算能写出花儿来,她这钱也不见得乐意掏。
他俩总共见着两次面,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要钱,她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绾雾不疾不徐端起自己旁边的茶来喝,“方才城主的话我考虑了一下,确有几分道理。”
城主坐直了。
“我既在这儿享受着宝霞娘娘的庇佑,总该表示些心意。”
城主腿也不麻了,嘴都不渴了。
“可我思来想去,想不好多少才能表达我的敬意与真诚,不如这样吧。”
城主眼直接放光。
快了快了,干完这一票,他就彻底发达了!
以后天高任鸟飞,海宽任鱼跃,什么香火什么供奉什么黑衣人,再也跟他没关系。
“届时我天不亮就去等着,然后沐浴焚香观礼,结束以后再恭恭敬敬磕个头上个香,以表我对宝霞娘娘的无尽信仰。”
一个大喘气功夫,城主一愣,笑僵在脸上,“啊、啊?”
仿佛看见金灿灿的银子在挥手远去,他顿时急了,语速变快:“宝老板,宝老板,不可呀。”
这宝老板都是浙水一带首屈一指的富商,怎么还这么小气。
“怎么说?”绾雾乐得理他。
城主意识到自己失态,放缓动作往后靠。
“您有所不知啊,我们郾城供奉的这位宝霞娘娘有脾气得很,最喜欢真金白银见真章,讨厌那些口说无凭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们郾城人祈求她的庇佑,都要拿出几分诚意来的。”
“哦……”绾雾一副恍然大悟,“这样啊。”
这还是个人物了,还真让他一编一个准。
她一脸可惜:“可城主你真是难为我了,你也知道,我家根基不在郾城,而且我家世代供奉的都是那位仁德善听应佑万妙音灵昭明赛罗元君,这我要再讨了宝霞娘娘欢心,这不诚成心让她二人矛盾吗。”
话中纠结自责难抑,宋平洲都忍不住侧目。
要不是知道宝霞在这儿坐着信口开河,他都要信了。
“这,这……”城主语塞。
宝家信赛罗元君?没人告诉他啊。哦,也没必要告诉他。
劝人改信仰天打雷劈,城主再也说不出劝谏的话,只能痛失白银,干着嘴匆匆离去。
他一走,绾雾指着自己空掉的茶盏,周围无人,宋平洲便去给她煮茶。
反正这里不会再有人来,绾雾索性跟着去耳房等着。
耳房里都是碳火和小炉,她转了一圈,最后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宋平洲拿着蒲扇扇火,忍不住感叹,“神君方才好演技。”
“嗨,不都跟你学的。”
绾雾一句话,宋平洲顿时无话可说。
“怎么,你不服啊?”绾雾挑眉。
宋平洲:“……有点。”
她气笑:“你还真敢说。”
“你要不信你去问川黛,我以前哪会睁眼说瞎话。”
宋平洲是真不信。
就冲她这熟练样,就知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是靠天赋来的。
可是这城主,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就差脸上写着贪污两个大字。
绾雾从旁边盘子里抓过一把瓜子,一边剥来吃,一边看他走神,最后水都要煮干了,他还在遨游天际。
于是忍不住用拨柴火的小棍捅他,“干嘛呢?”
宋平洲如梦初醒,抬眼,对方下巴冲着小炉一点,“水要烧没了。”
低头一看,还真是。
他忙舀了一瓢添上,重新等它烧开。
“神君。”
“说。”
宋平洲琢磨了下措辞:“你有没有觉着那个城主怪怪的?”
绾雾想想:“没吧,除了笑得假了点,态度急切了点,其他还挺正常的啊。”
说完,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剥瓜子剥的手疼,然后直接抓了一把给宋平洲,让他给剥着吃。
宋平洲任劳任怨剥着瓜子,眼睛还看着点火,“他要钱要的这么明显,其他人都不怀疑么。”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怀疑。”
绾雾从小碟上拿了瓜子仁嚼:“这就好比给皇帝表忠心,生怕自己慢了别人一步,遑论是给很灵验的我捐香火钱呢。”
“反正钱都走了那个过场,心意表了,风头出了,庇佑拿到了,最后钱在谁那儿谁在乎呢。”
宋平洲又问:“神君灵验,那城主拿了这钱不会心虚吗?”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他要是不信宝霞娘娘,自然毫无顾忌。”
“啧。”宋平洲一脸冷淡:“郾城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绾雾提醒他水开:“牛鬼蛇神谈不上,贪财城主倒是有一个。”
“要不是贪的是我的东西,我都有点喜欢他,脑子够活络。”
什么钱都敢伸手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宋平洲把第一碗茶舀出来,递给绾雾,她端着等凉的功夫,说道:“晚上你跟我去一趟城主府,咱们去偷听。”
偷听这话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来的。
宋平洲无不答应:“好。”
入了夜,郾城里一丝动静都没有,连声狗叫都听不见。
犹如滴入化不开的稠墨,黑糊糊涂上一层。
绾雾和宋平洲两人都是仙身,隐身往城主主屋房顶上一站,如入无人之境。
偷听这事儿绾雾是真没干过,直愣愣往那一站,听动静全靠仙法。
宋平洲虽然也没干过这种事儿,还是无师自通地蹲下来,轻手轻脚揭掉房上的瓦片。
暖暖烛光从缝里钻出来,里面一览无余,绾雾跟着蹲下来一块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提裙子的功夫,还在两人周身多布了层结界。
听着里面的动静,宋平洲无比佩服绾雾,这城主府居然真的有人来。
眼下城主站在他们视线之内,不过是背对着。
房间里面除了城主,还有一道阴气沉沉凉飕飕的声音,让人不自禁心惊,仿佛周身有毒蛇在伺机窥探。
那声音带着恼怒,咬牙切齿道:“你说你去招惹她干什么?”
城主不服,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想让她出点钱怎么了?”
“你就差这点儿?!”妈的,送上去给人逮。
城主死犟:“差!”
他就是差这点钱。
“我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送他当城主,没想到这城主俸禄少的蚂蚁都养不起,我想让她老人家过点好日子怎么了。”
怎么了!
声音主人气急,“你,你……”结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城主抬手一拍,像是拍掉指着自己的手指,“你你你什么你,咱俩是合作关系,我又不是欠你的。”
“再说了,你现在还靠我呢,别对我指指点点。”
宋平洲听着对面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咂舌道:“这城主这么硬气。”
能偷香火修炼的修为应该不低,对面一抬袖子城主都得滚三圈,居然还敢叫板。
绾雾嗯着,赞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