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广场顾昊直奔后面那个角落，因为没什么娱乐健身设施，只有一片叫不出名的花树，平时散步的人们都不太爱去。


    绕了半圈，终于在一个隐在一片茂密草丛里的长椅上看到了秦庭。


    周遭滋生的小树苗还有野蛮生长的花草随意的探出来，长椅都被遮住一些，叶子有些发黄，到处都能见到被虫子啃噬后留下的残缺的叶片。


    秦庭呆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包，她低头盯着地面，头发散下来，遮住脸。


    那么……可怜……


    看到她的那一瞬顾昊一颗心噗通落地，不过很快又揪起来，他平复一下自己的喘息，慢慢走过去。


    秦庭看到停在自己面前的双脚，少倾，麻木的知觉意识到什么，她把头压的更低，整个人都蜷缩着想躲在书包后面。


    秦庭怀里的书包敞开着，里面一些纸张的边角支棱着露在外面，包很鼓，里面的东西看着很乱，秦庭胳膊收紧，整个人趴在包上。


    顾昊蹲下身，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在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秦庭突然把头压的更低。


    顾昊一顿，手僵在那，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有那么一刻他都不敢再去碰她，让她面对自己揭开伤疤会有多疼。


    顾昊想叫她，嗓子堵的发不出声音，他艰难的吞咽两下，重新伸出手去拿她怀里的书包。


    秦庭拗不过最后还是松了手，顾昊把书包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理她的头发。


    秦庭头埋得很低，不肯让他碰。


    “秦庭，”顾昊轻轻揉着她的头顶，声音有些发颤，小声叫她，“让我看看。”


    秦庭依然沉默不动，顾昊等了会儿，手轻轻地挪到她额前。


    秦庭突然俯下身，额头抵着他肩膀，用最后的力气恳求着:“顾昊，别看我……”


    顾昊不想承认自己从昨晚到现在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一直强迫自己相信，她好好的跟家人待在一起，至少他哥哥该算是她的家人。


    有多恨有多悔现在都没意义，此刻趴在他肩上的人发着抖，极力克制着自己，他全乱了。


    顾昊僵着身体由她趴着，手一点一点轻抚着她脑后的头发。


    残败的枝叶被风吹掉，胡乱的落下来，长椅上的人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顾昊宽大的手掌抚着她后脑，良久才开口，低哑的嗓音重复着刚才的话:“秦庭，让我看看。”


    过了很久，肩上的人动了下，然后慢慢直起身，长发散乱的糊在脸上。


    顾昊吞咽一下，艰难的抬起手拨开她的头发。


    看到秦庭脸的瞬间，顾昊整个人都懵了，心口的血液像是被暴力抽干，难捱的愤怒和心疼在身体里乱窜。


    秦庭额角和唇边都有紫痕，左半边脸还没消肿，眼睛红肿布满血丝，一条掐痕在白皙的脖子上异常扎眼。


    他慢慢地小心地在伤口上抚过，不敢触到她的皮肤，顾昊两颊绷紧，锋利的下颌线下是脖子上突起的青筋，他颤抖着双唇轻轻呼气，几乎是无意识的像哄小孩儿一样隔空给她吹吹，巴望着这样能减轻一些痛感。


    秦庭坐着没动，仿佛失去知觉，任由顾昊帮她理顺头发，擦去脸上的泪痕。


    旁边的花枝被风吹得晃过来打到秦庭的头发，她才逐渐回神，抬起眼怔怔地俯看着眼前的人。


    顾昊又见到了那个眼神。


    挣扎着的无畏狠厉的眼神！近乎绝望的自嘲和不甘都映在秦庭潦潦抬起的眼睛里。


    他们对视许久。


    “去楼上好不好？”顾昊现在不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想尽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待一待，睡一觉。


    她无处可去。


    秦庭嘴巴开合但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尝试着吞咽两下，黏连的嗓子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他出差了。”


    秦庭目光直直地盯着顾昊，眼底有波纹闪动，良久牵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哑着嗓子说:“我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有些事顾昊完全不在意，比如两个人同时从班里消失，他也一点儿都不想为了避嫌而故意疏远，可是，他没办法让她为难。


    “好。”顾昊停顿两秒答应她，抬头犹豫着，带她去医院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沉着声音说，“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秦庭拢了一下两边的头发，让自己尽量不那么难堪，“我待一会儿就回去，放心吧。”


    顾昊往前挪动一下，双手搭在秦庭两侧的长椅上，把她圈在中间，仰头看她眼睛:“听话，我给你做好不好，想吃什么？”


    顾昊眼睛很亮，瞳孔黑不见底，这么专注看人的时候，秦庭有一瞬间不合时宜的觉得自己要溺在里面，要沉下去。


    她撑着最后一点理智动了动身体，躲开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阴影罩下来，耳边一阵劲风闪过。


    顾昊被突如其来的一记重拳抡倒在地上。


    俩人懵了一瞬都快速清醒过来，秦庭看清来人蹭一下站起来，挡在顾昊身前，双手推着来人的胳膊不让他再上前。


    顾昊起身，拇指摁了一下嘴角，一股血腥味充斥口腔，他目光越过秦庭，只一眼就确定了他是谁。


    男生个子很高，皮肤白，冷硬的唇角抿着，大概因为动怒，脸色有些涨红，锋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顾昊。


    顾昊看着他，舌头舔一下嘴里的伤口，抬手把秦庭拉到自己身后，瞬间一拳砸过去:“当时你干嘛去了！”


    憋了这么久的情绪都放到了这一拳里，虽然没理由，顾昊还是把这股怨气撒在了他身上。


    男生被打的踉跄两步，身体歪在长椅上，撞倒了秦庭的书包，包里的东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只一瞬又快速起身冲过来正面迎上顾昊跟过去的拳头，两人沉默的对峙着，拳拳入肉，像极了一场发泄。


    男生一脚蹬在顾昊肚子上，后退中顾昊后背撞上了过来拉他的秦庭，他立马反手扶她，侧身把她挡在身后，躲避不及胸口硬生生又挨了一拳。


    秦庭趁机硬挤到两人中间，二人才双双停手，猩红着眼看着对方。


    “够了！”秦庭无力的喊道，她垂着头，不看他们，不想看他们。


    刚才还异常凶狠的两个人此刻却都慌了神，他们同时上前一步又止住，看对方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