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作品:《南城雾色

    沈恪将眼神移开去,心头却是控制不住地一跳,想到以后她定会有一天穿成这样站在她面前。。。他敛了心神,将那一丝绮念挤出脑海。


    阮乔自然不知道身后男人的念头,匆匆地从衣架上摘下内衣,到洗浴间里把衣服换下来。白色斜肩礼服的松软面料离身,套上内衣,她换上一件正肩T恤,底下是长及小腿肚的A字牛仔裙。


    沈恪还是第一次见她换上如此有质感的穿搭,不免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唇角弯起,噙起一丝笑意。这就是他的阮乔呀,随随便便打扮一下就这样好看了。


    随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先把头顶的三重冕给解了下来。这三重冕小巧又漂亮,宗教元素已经淡化了许多,漂亮的冕身有金灿灿的颜色似麦穗,冕心处托着一朵焰花,焰花中心是一颗透闪的金色猫眼石。


    漂亮得让她这个物欲不重的人也忍不住拿在手上细细地看了一会。


    “喜欢你就留着。”横竖这些珠宝礼服都是绮梦赞助的,他又是绮梦的持有者,将来绮梦也上有她一半的。


    沈恪凝视她凝视久了,自然发现她的小动作,随即来到梳妆台前,倾身俯下,一手扶在扶手椅上,另一手轻轻握着她的肩,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碰上。


    圆形的镜子映出女人漂亮的脸和男人帅气的脸,当真是一对璧人。


    “用不着。平日也没场合带着。”阮乔说这便将三重冕放下。他方才轻浅的语气瞬间让她意识到,她和他的条件差得这样多——她平时一口气花个三万块钱都得掂量几天,但是沈恪花个三百万就跟别人花三毛钱似的。


    接下来是卸妆。阮乔拿出卸妆棉,在棉上搓开了卸妆油,一点点按在脸上。略有些浓的舞台妆卸掉,露出她原本就清丽至极的脸蛋。


    沈恪瞧着,心中想起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是了,他的阮乔便是总相宜的。


    有合作商的电话打进来,沈恪和阮乔说了一句“出去接电话”,就走出房门,一路走过走廊。安云酒店每一层都设计了观景大厅,沈恪站在观景大厅里和合作商聊了几句,谈了资金周转的事。


    阮乔卸完妆后护肤,肚子有些饿了。从下午五点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东西,于是打电话给一家连锁餐饮品牌订了两份沙拉。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沈恪。


    沈恪挂完电话后站在观景大厅里,总觉得有欲望没得到纾解。现在回去么,他又是那样血气方刚的年纪,和佳人共处一室,不免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猿意马。


    不如就在这儿等她自己卸完妆再和她一起进餐。


    他又看到一个凸出的观景台,极为贴心地标出一处“吸烟处”。他站到那凸出的观景舷窗里,三面玻璃映出动人夜景,他一面欣赏着,一面自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枚金属打火机和一盒香烟。


    再从香烟里取出一根,衔在唇上。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带了贵族的格调和舒展,好看得就像电影橱窗里的海报。


    “嚓”地一声,打火机亮起火星,他将火苗捧着凑近香烟,那橘红的火苗便清晰地照出他英俊的侧脸,照见他眼底褪不去的丝丝柔情。


    一个女子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过来,最后站定在观景平台转角处,距离沈恪五米远的地方。


    是王依阅。她就住在阮乔的隔壁,时时刻刻听着阮乔那边的动作。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长得漂亮,和南城一些富二代也能玩在一起。沈恪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沈恪才不是什么绮梦高管,而是晟海的总裁。


    此时此刻,晟海的总裁就在距离她五米不到的地方。王依阅不能不心神摇曳。这样的男人,气质、谈吐、穿着,都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上层阶级”。她知道自己生得美,也存了一些用长相来跨越阶级的念头。


    而且他又那么帅。光是那张脸,每天看着都赏心悦目。


    沈恪是那种一看就能让女人把持不住的男人。既因为他的财力,又因为他的长相和身体。


    最关键是,连阮乔那样的女生都能追得上沈恪,凭什么她追不上?她比阮乔好看这么多。她也可以的。她也是有机会的。王依阅这样想。


    王依阅将手臂搭在观景平台的栏杆上,佯装眺望海城夜景。她对当下的自己极有信心——淡淡的素颜妆,沐浴后的好肌肤裹在一条黑色吊带裙下,脚上松松地趿拉一双木质森系拖鞋,若有若无的女人香。


    非常强烈的性暗示。


    早在有人进来时,沈恪便忍不住皱眉。除开必要的商务应酬外,他一概不喜欢接触生人。尤其是他在这个位置,各路牛鬼蛇神太多。


    但是他没挪动脚步。他烟还没抽完。他本就是天之骄子,又有何必要让了这个观景窗。或许对方是老弱病残他可以让一让。其余要让也是别人让他的。


    晟海太子爷不会随便纡尊降贵。


    王依阅面上佯装纯良安静,心中却是紧锣密鼓地分析着沈恪的一举一动。他没走开,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排斥自己?


    那自己也是有机会的。王依阅鼓足勇气,决定上前搭话。


    沈恪抽完一根烟,习惯性地拿出第二根,“嚓”,金属摩擦轮响动,在静谧的夜色里如一抹薄薄的晨曦,照亮他英挺的侧脸。


    第二根烟也被点亮。沈恪衔在口中,缓缓吹出一口气,空气中有淡淡的、好闻的薄荷烟草味道。


    王依阅拢了拢长发,上前。涂着精美法式指甲油的手间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先生,能借个火给我么?”


    她扬起脸,慢慢地对沈恪笑了一下。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每一次她在视频中露出这般甜美微笑时,总有粉丝嗷嗷嗷地管这叫“直男斩笑”。


    她今儿要斩下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沈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的小心思早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找前台借。”


    他是多一句话都懒得欠奉。今天他在点评会上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为什么这些花花草草还要往他眼前凑呢。真是太打扰他和阮乔。


    沈恪回身,恰巧看见阮乔站在观景台的入口,她手里捧着沙拉盒,像是刚刚出来拿沙拉的。沈恪这下连烟也不抽了,直接在烟灰缸里摁灭那一点火星,迈大步朝阮乔走去。


    只余王依阅立在原地,尴尬得不行。


    沈恪不知阮乔看到了多少,会不会误会?其实他和那女子什么也没有的。


    “阮乔。”房间门再度关上,沈恪从阮乔手里接过沙拉盒,放在玄关,双手搭在阮乔肩膀上握住她肩膀。


    她的肩膀这样薄这样纤细。


    刚刚在观景台上,回头看到阮乔的那一瞬,心里突然“噔”了一下。他在商场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在爱情场上是个新手,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真是事发突然。


    沈恪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那女人凑过去的时候他就该让开的。瓜田李下,确实让人误会。


    阮乔拿一双清泠泠的眼睛瞪他,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刚刚在那里做什么?”阮乔站得远,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出门取沙拉,看到有个女生跟沈恪贴得非常近。


    那女生还湿着头发穿着吊带,那吊带低得都能看到领口。远远看去,气氛暧昧得不行。


    “小乔你听我说——我就站在那儿想抽支烟,没挪动脚步,她就凑过来了。我抽第二支的时候她凑上来问我借火,我拒绝了她,转头就看到你在那儿了。”


    他和那女的什么都没有的。沈恪的心是坦荡荡,但是心情却不免紧张。他之前可领受过阮乔的倔了。阮乔是个说不理他就能不理的女人,之前被她发现自己动的手脚,可是连他送的玫瑰都不收,要不是他死缠烂打阮乔早就不理他了。


    阮乔这个女朋友么,也是他缠着要来的。


    他真怕有点儿风吹草动,又把她给吹飞了。


    阮乔看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本来还想将小脸儿绷得严肃一点,现在反倒先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手指摸上他领带轻扯。


    “既然你和她什么都没有,那你紧张什么?”她故意逗沈恪。


    沈恪的心被提了起来,握住阮乔在他领带上作乱的手,紧紧地捏着。好像这样就能让她跑不掉似的。


    “小乔,我当然紧张,我在意你的情绪。我不明白你到底看到了几分,有没有看全,会不会管中窥豹。更怕你将情绪埋在心里。”


    他不觉叹气。他一天不把她绑回家,不把她和自己绑在同一户口本上都不安心的。


    他说得恳切,手指又将她捏得那样紧。阮乔抬眸对上沈恪的眼睛。那一双凤眼凝视着她,目光柔得就像水,满心满眼都是她。


    阮乔动容。反手捏住沈恪的手。“好啦,我没误会什么。你不要紧张嘛。我就是觉得,你桃花运真是旺,只不过站在那里抽一支烟,都有人上赶着来招你。”


    沈恪叹气。“女朋友大人在上,我对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对你感兴趣。”他后一句是凑在她耳边说的。麻麻的气流袭进她的耳朵,阮乔身体又酥了,赶紧伸手抵住他胸膛。


    “别闹。我不怀疑你了。”阮乔嘟哝了一声,动手去拿那两个沙拉盒子。“那她刚刚问你借火,你是怎么拒绝她的?”


    “我让她管前台借。”沈恪面无表情地说。


    阮乔又是“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其实觉得——那火也是可以借给她的。”


    两人边说着边朝小饭桌走去。沈恪一把拿过阮乔手中的沙拉盒放在桌面上,反手搂住阮乔,将她抵在墙上,按住她腰。看她刚刚说的什么话?总得让她知道点儿厉害。


    “我已经有了你,又怎会对别人怜香惜玉?”别的女人也不是他的香他的玉呀。只有阮乔才是。


    他边说着,细细密密地吻已经落在阮乔脸上。他像吻一块美玉,从阮乔那细腻如瓷的额头,吻到她那微颤的眼睫,再到她挺拔的惹人怜爱的鼻尖,到她那尖尖的小下巴。她真是他的药了。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不然有你好看。”沈恪声音低哑。


    他惩罚似地用手指捏住阮乔的耳垂。那耳垂小巧,他粗粝的手指缓缓地摩挲,力道时轻时重,温柔中带着粗鲁。阮乔低吟了一声,那声音细细如猫咽似的。实在是她身体里被他点燃了一把火,双手软绵绵地像绸带一般,早在她意识过来前,已经主动地攀上了他宽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