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诱

作品:《南城雾色

    沈恪得逞,进门时唇角带上一丝明晃晃的笑意,一双凤眼也含了情,倒显得脉脉起来。那脉脉里又有几分刚柔,少年气与阳刚气糅合得恰到好处。


    阮乔脸撇过一边不看他,


    “怎么不开心?”沈恪坐到阮乔旁边,见阮乔只是别过脸,低着头,将背对着他。


    她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下来,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她纤弱的背部留下洇湿的痕迹。她的睡衣是棉质的,上头印有浅绿的枝蔓,他的视线便也顺着枝蔓蜿蜒开去,看见她背部脆弱又优美的蝴蝶骨。乳木果的清香淡雅味道,明明白白地侵袭着他。


    沈恪心跳加速。


    他恨不得拉开和阮乔的距离,又舍不得拉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拥有她。


    “说,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沈恪开口。话说出来他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嗓音如此沙哑?倒显得欲盖弥彰。


    “你又找过来做什么。”阮乔憋了半天,终于开口。


    “为什么不准我找过来?”沈恪暗暗好笑。这口吻,分明就是赌气了嘛。


    真好,有一天阮乔也会在自己面前赌气么。她到底为什么赌气?“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她越是抿着唇,扭着头,背对着他,要说不说的样子,就越引得他心痒痒,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而起伏。是不是因为他而情绪起伏?


    “你怎么不好好——不好好陪着你的女朋友?”说到“女朋友”三个字,阮乔差点憋不住情绪,恨不得一把推开坐在她身后的这人。她屈起腿,把手臂架在膝盖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不看沈恪。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倒显得颈后的雪肤格外迷人,纤细的天鹅颈被拉长,洁白无一丝痣也无一点斑,像一块画布,沈恪眼神暗了,想在那画布上留下点点红痕。


    “什么女朋友?”沈恪被质问得有些懵。他哪里来的女朋友?莫须有的女朋友。再说了,他想要的女朋友不久正正好坐在他面前,背对着他么?


    阮乔以为他装傻,越发气不打一处出来。“你别装了。你晚上不是和她约会好好的么?”


    “我晚上都在公司加班。不信你可以问Lucy。你说的女朋友是谁?”沈恪赶紧解释。原来她是真生气了,真有小性子了。这个发现却让他心底欣喜若狂。原来,阮乔并不是对他没感觉,要是没感觉,她怎么会吃醋?怎么会使小性子?


    阮乔她如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颗心敏感又多疑,见沈恪口吻诚恳,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倒也不像是撒谎,索性一咬牙,将底儿透了出来。“晏元卿,就是一个正当红的明星,她真不是你女朋友?”


    晏元卿?这个名字好像真有点印象。沈恪细细搜寻着过往。他何时跟娱乐圈的女人扯上关系了?倒也不是说娱乐圈没有女人招惹他。


    事实上,像他这种泼天富贵的命格,很是招蜂引蝶,商务晚宴上做门面妆点的女明星有主动给他塞过房卡的,有要过他微信的,有借故想坐他的车回家的,都被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


    “为什么你说她是我女朋友?”沈恪认真地问阮乔,心底暗暗好笑,她这股子飞醋,吃得不明不白的,别看她平日里娴静,到底还是个小女人,一个会吃醋、会耍小性子的小女人。


    “我在晟海大厦见过她。你用车接送过她。而且,她身上有和你一模一样的烟草味道。”


    “是什么车?那辆保时捷?尾号八个八的那辆?”沈恪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好像是怎么一回事了。


    阮乔点头,一声轻“嗯”,带上了轻微的鼻音。


    沈恪轻笑了一下。她这是吃的什么飞醋。吃还吃错了。这个乌龙闹的,真是。沈恪越发放下心来。他的历史清清白白,除开对阮乔之外,他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他没有前任,也没有暧昧对象,更没有乱搞女明星的癖好。


    也就是说,阮乔没有任何飞醋可吃。


    想到这里,沈恪不免自豪。网上有一句调侃是“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幸好他没乱搞。不然阮乔吃起飞醋来,闹上些小性子,让他哄也就罢了,万一怎么哄都哄不好怎么办?阮乔决绝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你说的女明星我有印象,不过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外甥的女朋友。”沈恪解释。他看阮乔一只手臂垂在小腿上,那只手秀弱得很,手指修长,掌心凹陷。


    沈恪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牵起来。说是牵,不如说是握在掌心里——他手掌很大,宽厚,正正好小小地包裹住她的手。


    阮乔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再度回过神时,手已经被他牵在掌心了。一种被触碰的异样的酥麻感通过手臂传达至全身,让她骨头酥软。这种对身体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她害怕,忍不住缩手,想要将手从沈恪的手掌里抽出来。


    沈恪握紧了她的手,不给她抽出来,另一只手反而摸索到她下巴处,将她那小小的、尖尖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阮乔眼神闪躲。沈恪靠得太近了——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侵袭着她。头顶的射灯打下来,沈恪的眼睛似成了两个黑洞,看一眼就要被深深地、深深地吸进去。


    “阮乔,你看着我。”沈恪屏息。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近得他能看见她微颤的睫毛,甚至连那浓密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数清楚。她睫毛颤着,却像两把小刷子,那小刷子一扇一扇的,轻轻的刷进他的心头肉里。


    “你刚刚吃醋了。你为什么要吃醋。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沈恪慢条斯理地将那一层浅浅的窗户纸捅破。


    阮乔被醋糊涂了,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晚上的行为是有多反常,她吃什么醋?她哪里来的立场吃醋?她刚刚的行为,不就像一个怀疑男朋友在外头偷吃而嗔怒的女朋友?


    可是已经晚了。她反应得太晚,手已经被沈恪的大掌握住,沈恪的脸离她这样近,近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俯身亲吻她似的。


    “我、我。”阮乔嗫嚅了几声,就连辩白都显得那么无力。她不知道的是,一层薄红慢慢地从她颈处蜿蜒而上,染上她白瓷釉似的脸,似给上好的骨瓷打上一层浅色的红釉。


    “你就是吃醋了。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沈恪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他真是要憋不住。他甚至觉得,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如此快慰的、纯粹的快乐的一刻。


    阮乔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居然连自己吃醋了都不知道。乖乖得把把柄送到他手里让他捏住了。她的脸怎么可以这么红——像水蜜桃似的,腮处的晕红就像水蜜桃的桃子尖尖儿,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怕吓着了她。美味嘛,总是要一口口地吞吃进肚子里才最餮足。


    沈恪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你这样子,我们不在一起很难收场。来吧,做我女朋友。”沈恪放低了声音,哄诱着阮乔,就好似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吃下红苹果的那条蛇。


    “不——”阮乔轻声呜咽,弱弱地反抗,就连她自己在反抗什么都不知道。她要做沈恪的女朋友了?沈恪要她做女朋友?她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不答应是不?不答应我可要亲你了。把你亲得透不过气,看你还说不说‘不’。”沈恪作势要亲他,在她脸上流连的手掌缓缓地下移,抚摸上她柔软鲜嫩的唇。


    手感果然跟他想的一摸一样。像果冻一样Q弹,又像饱满的花瓣,诱人品尝。


    阮乔着急忙慌地避开他的手。她侧了侧脸,本是躲闪的动作,却不防把美好的侧脸线条暴露了出来——小巧圆润的耳垂,因侧脸而暴露的紧致清瘦的下颔曲线,以及那因侧脸的动作而拉出的脆弱筋线,处处皆是风景。


    沈恪几乎要发疯。他喉结克制地滚动了几下,最终沉沉开口。“我数三秒,要是你不出声,那你就是我女朋友。”


    他的话说得又急又密,几乎是立时接上了下一句,快速地数了“三二一”,见阮乔果真没有反对,再不迟疑,而是将阮乔拥进怀里。


    天知道这一刻,他等了多久。


    从高三高考结束后的惊鸿一瞥,到高三出成绩录取通知书时的心生爱怜,再到大一时远远看着她闪闪发光时的又敬又爱,再到远赴重洋读书的日日夜夜,午夜梦回中的女孩子,无一不是她——跨越两千五百个日夜的恋慕,终于在这一刻圆满。


    抱着阮乔,好似抱着他的整个青春,他的一整个为自己构造的内心世界。


    在沈恪怀里,阮乔闭上眼睛。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阮乔心想,罢了罢了,人生短暂,何不就此放纵一回?


    为什么就不大胆地遵从一次自己的内心——她明明早就为他而心动,在高中每一个因做题而困扰着的日夜,他都是他最绮丽、最梦幻最美好的梦。每一次漫长大考过后的筋疲力尽,她只消远远地看一眼沈恪,那些疲倦都会尽数远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


    阮乔犹豫了一瞬,伸出手臂,圈住了沈恪的脖子。臂膊下沈恪的肌肤柔软如皮革,相比于她的更为硬一些,阮乔闭上眼睛,一颗心如发芽的种子,颤颤巍巍地探出头,感受着男女肌肤的差异。


    沈恪轻叹一声,低头亲吻阮乔细腻如瓷的额头,他柔软的唇角印上她额头,痒痒的,阮乔犹豫了一下,更紧地勾住沈恪的脖子。


    一瞬间的冲动,沈恪用力把她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全身肌肉紧绷。


    再然后,沈恪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强硬地将阮乔的双臂从脖子上掰开。他眼尾带红,嗓音沙哑,鼻息和她浅浅交融。


    “不行,阮乔,这样不行。别抱我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