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安的房间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段景序反手关上了门，静静打量着整个房间。


    赫安并不在房间里——至少不在客厅。


    “夫人。”段景序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人回应。


    窗外夜色浓重，古典雅致的房间安静地过了头，段景序皱了皱眉，突然注意到了墙上的油画，便向前走了两步。


    油画悬挂在壁炉上方，色彩鲜艳，上面画着的是赫安夫人，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记忆中冰冷的模样，笑意吟吟，眉眼间带着幸福的光彩。


    段景序不由得走近了几步，想要看清楚画里的赫安夫人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衣着华贵无比，能看得出身份不凡。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确认男子的身份。


    因为他的脸是乱画的。


    在画上乱画的人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脖颈处以上的部位统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艳丽的玫瑰，猩红的色彩遮盖了那一小片画作，与旁边笑得温婉的赫安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对比，看起来无比诡异。


    段景序看了一会儿，只知道画上的男子绝对不会是古斯塔伯爵。


    原因很简单，赫安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丈夫这样灿烂的笑脸。


    他们结成夫妻后不久就分居而住了，而且很明显，两个人谁都瞧不上谁。


    那么，这个画上的男子……


    一个合理的猜想油然而生，段景序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经过允许就敢窥探主人的隐私，这就是古斯塔身边的规矩？”


    段景序心头一跳，转身望向发声的人。


    赫安从另一边的房间缓缓走出来，她一身华美的长裙，盯着段景序的眼神有些凉，“你叫什么名字。”


    段景序弯下腰，淡定地回:“日安，赫安夫人。我就是艾尔斯。”


    赫安想要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一直走到段景序面前:“哦，艾尔斯……我知道你。”


    段景序往后退了退，赫安再次走近，直到段景序的后背抵上墙壁。


    “夫人，这是我的荣幸。”段景序垂下眸子，不动声色道。


    赫安也停下来，盯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


    两人还算保持了一点距离，并不过分的近，正好方便她观察段景序的脸。


    平平无奇……简直毫无特色。


    说实话，赫安的心里有点失望。


    让自己女儿夜不归宿的家伙，就长这个样子？


    她感觉受到了欺骗，心情更是不佳:“听说，你是古斯塔的贴身男仆？”


    段景序知道瞒不过她:“并不是，夫人。”


    赫安冷笑一声:“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出去，甚至还夜不归宿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段景序的存在，当然也知道了段景序是如何得到伊洛莉的信任的。


    先用贴身男仆的借口接近，再用人头花盆讨好……


    呵，她绝对不能留这样狡诈的人在伊洛莉的身边。


    察觉到赫安身上的杀意，段景序平静道:“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赫安刚伸出来的手一顿，段景序瞥见她手里的匕首，抿唇道:


    “伯爵先生吩咐我追杀利尔先生。”


    “利尔？”赫安皱眉。


    她虽然从未关注过古斯塔，但也知道利尔最受古斯塔信任。


    疑惑只在她的心底转了一个圈，便有了答案。


    “你干的？”赫安眯了眯眼睛，看向段景序的眼神有点狐疑。


    段景序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赫安往后退了一步，开始重新审视眼前其貌不扬的男仆，眼里也有了一抹凝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摄人的压迫感瞬间褪去，段景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把握。


    “为了伊洛莉。”段景序声音低沉，“夫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伊洛莉不是伯爵的亲生女…”


    话还没说完，对面本来已经松懈的赫安瞬间发难，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向段景序！


    他敢说这话，自然也早有准备，段景序偏过身体躲开这致命一击，截住赫安的手腕，一口气说道:


    “伊洛莉的亲生父亲不是伯爵，所以伯爵才会这么轻视她，之所以没有公之于众，也是看在公爵的面子上……”彡彡訁凊


    赫安的眼神越来越冷，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了了:“找死！”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瞬间挣脱了段景序的束缚，手里的匕首也以一种堪称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心脏！


    “彭！”


    清脆的一声响，门外等候的伊洛莉猛地扑向门:“艾尔斯！？你没事吧！”


    “我没事。”段景序一边高声回答，一边收回脚。


    只见刚才还敢出声威胁他的赫安倒在地上，身旁散落着一地的花瓶碎片，花瓶里的玫瑰落在她的裙摆上，有种凄然的美。


    听到门外伊洛莉的担忧，赫安只觉得被踹到的腹部更痛了。


    ……有事的是她。


    此时的段景序再也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谦逊，他微笑道:“夫人，看来我说对了。”


    赫安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讽刺，就看到对面的段景序弯下腰，把她掉落的匕首捡了起来。


    “夫人别急，我对您没有恶意……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


    匕首上的冷光反射在了她眼睛上，赫安默了默:“……你说。”


    段景序翘了翘嘴角。


    他来的时候还在担心会在赫安面前露馅，打算尽全力保全自己。


    但这个打算在看到那幅油画的时候就变了。


    “既然伊洛莉不是伯爵的亲生……夫人，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伊洛莉。”


    赫安站起身，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淡淡道:“但愿如此。”


    段景序笑道:“我说过了，我是为了伊洛莉。”


    听到这话，赫安忍不住冷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段景序权当没有听到，抬头看向墙上的油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墙上的男人就是伊洛莉的亲生父亲，对么。”


    赫安的眼神幽深些许。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段景序在心里感慨着她的大胆，又轻笑道:


    “看来古斯塔伯爵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