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皖走后，众人之间的氛围比来时更僵硬了。


    段景序环顾了一圈墓地，便抬脚往山村走去。


    孟观跟上他的脚步，轻声问:“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段景序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猜想而已。”


    “猜想总比没有头绪的强。”孟观笑了笑，“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互相矛盾，毫无头绪，可游戏嘛，总会有破关的关键。”


    段景序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


    孟观继续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掐…叫醒了我。”


    段景序:“不用谢。”


    他的态度不算冷淡，有问有答，面带微笑，但总有种疏离感。


    孟观想了想，说:“乔皖的话也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先前我们参加喜宴的时候，乔皖的状态一切正常，对赵瑞的评价也比较客观，再加上其他npc的只言片语，赵瑞未必像她说的那样，对她忠贞不二。”


    也就是说，就算乔皖把赵瑞变成了活死人，可她依旧把大部分过错都归咎在了纪灵身上。


    或许是人死之后，性情变得有些偏激，导致她得到了有可能除掉纪灵的机会，便不可能轻易撒手。x


    问题是，他们又要如何杀掉纪灵。


    段景序步伐稳健，高大的身体走在前面，给众人的感觉便是满满的胸有成竹。


    “当然不能杀掉纪灵。”他说。


    孟观一愣。


    不杀纪灵？


    “难道要杀……乔皖吗。”


    最后三个字，孟观放得极轻。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身侧黑黢黢的林子，好像乔皖会突然跳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段景序再次摇了摇头。


    孟观拧起眉毛。


    段景序道:“游戏根本没有给我们这个条件，如果我们硬要杀掉她们其中的谁，丢掉性命的只会是我们自己而已。”


    孟观沉下眸子，陷入了思索。


    段景序淡淡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游戏，一定会有破关的关键。”


    这个关键不是纪灵，不是乔皖，那便只能从……


    “可是，”孟观很快想到了那个人，低声说，“她们两个都想得到赵瑞。”


    依旧是个死胡同。


    段景序不再多说，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


    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孟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几近干涸的湖泊。


    说是湖泊，那真是抬举它了。


    它面积不大，看起来像是山体自然塌陷形成的一个巨大坑洞，里面积攒的雨水在昏暗的环境下像极了黑色石油，其中大部分面积已然被野草占据。


    段景序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木，旋即毫不犹豫地朝着坑洞走去。


    “哎。”于嘉一叫了一声。


    可看到其他玩家都跟上了，也不敢耽误，慌忙也跟了上去。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众人的脸色也变了。


    “哇，好臭……”


    “怎么这么臭！这里该不会是村民们的垃圾场吧！”


    众人都捏紧了鼻子。


    孟观离得稍微近一点，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啊……


    待走得更近，看到坑里的景象，心里的那个可怕猜想彻底落实了。


    里面不是他们预料的垃圾场，而是，满满的骸骨。


    “我操！”于嘉一睁大了眼睛，他好像不太确认自己看到的景象，捏着鼻子往前走了两步，勾着脖子往里面瞅。


    正巧挡着月亮的乌云散去些许，视野骤然清晰，数不清的尸体叠在一起，印入眼帘，于嘉一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往后退。


    “卧槽卧槽！真的是死人！！”


    想到刚才近距离看到的那一幕，于嘉一只觉得白天刚吃下去的食物都快要从胃里翻腾出来了。


    其他人都不像他一般反应剧烈，孟观皱着眉毛，忍着周围翻腾的臭气，仔细打量起了那些尸体。


    有大有小，很明显，这里就是神女村的“乱葬岗”。


    “他们思想迷信，又怎么会容忍自己不能入土为安。”宋千澜低声说。


    “恐怕，这些人都是‘异己’。”孟观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异己”。


    乔皖也是异己，但她是村长的爱女，身死后拥有自己的墓茔不算难事。


    但其他人呢？


    他们连张草席都没裹，便被如此轻率地扔到了这里。


    都说远离城市的村落民情淳朴，可事实上，穷山恶水，更出刁民。


    段景序把目光放在了那些被压在下面的骸骨上。


    那些骸骨明显有些日子了，早已成了白骨，依稀可以看到有老鼠蛆虫在里面活动。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些骸骨，明显都是小孩子的。


    段景序突然看向孟观，问道:“你还记得小光唱过的童谣吗？”


    “小光？”孟观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他瞥了一眼里面的婴儿尸体，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记得。”


    “天悠悠，


    水高高，


    爷爷抱着小宝宝。


    低树梢，


    矮坑桥，


    宝宝睁眼睡觉觉。”


    事实上——天不悠，水不高，她的爷爷不会抱女宝宝；树梢不高，坑桥不矮，小光也不会睁眼睡觉。


    歌谣都是反的。


    孟观的嘴角抿成了直直的一条线:“所以，小光应该被她的爷爷扔到了这里。”


    不受待见的女婴，恐怕都在这里了吧。


    怪不得乔皖的婚礼并没有多少女孩，女孩早就被她们的亲人扼杀在了襁褓。


    看这个坑洞的大小，恐怕这种“习俗”古来有之。


    丢弃的女婴多了，男女比例失调，他们又不得不拐卖外界的妇女，为他们生儿育女。


    小光的母亲应该就是这样被拐卖进来的，身上拴着长长的铁链，在那个不大的院落，了此残生。


    孟观越想越是恶心，又有着这臭气熏着，竟然也有点反胃了。


    再看段景序，脸色也不大好看，那张少有波动的脸上也涌出几分厌恶。


    人心之丑恶，难以估量。


    段景序迫使自己将目光从那些数不清的婴儿骸骨上转移，当触及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尸体时，瞬间停了下来。


    孟观很快注意到他的变化，定神一看。


    是那个无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