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上来立海大这件事情，倒不是绘梨故意没给幸村说。


    她也是才知道的。


    竹上给她发了个短信，告知她已经到了立海大门口。


    绘梨那时候正趴桌上睡觉，竹上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彼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残留的睡意，胡乱把手机往手里一抓：“喂……”


    电话那边声音寂静，只有微微的风在空中流动，绘梨还想着怎么会这么安静，按理来说应该不会。


    “小泉。”竹上说了这个短促的音节便停下了。


    绘梨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男生的声音满满的羞赧，倘若绘梨与他面对面，都能够看到那点点害羞从眼角溢出。


    但是她并不知道。


    竹上抓了抓头发，很不好意思说出口，第一次恋爱的人，没有任何经验，几乎所有的行为都是随心所欲，捧着一颗纯挚的心脏献给对方，竹上就是这样做的，“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从东京到神奈川，突然就来了。


    绘梨被吓的倦意全无，猛地站起来，“是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里，不跟我说一下。”


    “因为有空，所以我来看看你。”竹上紧张的手指蜷缩，手心里都是汗，他觉得这个因为冲动又冒犯，做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等人到了这里，他才察觉出没给绘梨说一声就来，不太好。


    因为没在放学的时间，校门口非常寂静，竹上没进去，距离学校有个几十米。


    正对着校门的是一条两边种植着数目的路，树冠苍翠，绿叶遮挡着阳光，地上零散几片碎叶。


    竹上间拐角处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模糊的一个棕色色块。


    他还在仔细观看的时候，心脏已经快速地跳了起来。


    学校安保并没有特别限制外校学生进入校门，绘梨招手，让竹上跟她进去。


    她生的雪白，皮肤透亮，也正因为如此，太阳一晒脸一红就非常明显。


    竹上比绘梨高上许多，微微低头看见绘梨弯弯的睫毛下脸颊一片绯红。


    他的心上仿佛种了一片芦苇，风一吹，在他心里荡了荡。


    心痒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他向旁边一看，下课后学校里的小情侣还是蛮多的，拉着手走的也不少。


    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地、握着绘梨的手。


    试探性地，连一点力气都不敢多用。


    绘梨感受到了，有点汗，但是也说不上讨厌，握就握了吧，也不是没握过。


    绘梨绕过教学楼，下一节课是自由活动，竹上挑的时间还真不错。


    竹上：“你之前发课表我记住了。”


    “喔。”绘梨点头，“你要去哪里逛一逛？我带你转一圈。”


    其实很热，如果竹上要是提前能给她说一声的话，她怎么也不会让对方来的。


    不过……来都来了，来者是客。


    竹上突然说：“要不你带我去网球部那里看一看吧。”


    网球部……她蹙着眉，疑惑的瞅着竹上，没明白对方怎么会想着网球部，竹上应该好像对网球也没什么兴趣。


    看出绘梨茫然，竹上心里一紧。


    心脏如同被潮水淹过，喘不过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个话。


    绘梨不明白，他……是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幸村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感，如同草原上雄性根植于本能的对抗，但是这种猜忌无法说出口，只能被掩盖在土壤里，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到。


    他就是想去看一下，试探敌情也好、宣示主权也罢。


    竹上心悬着，生怕绘梨察觉出他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幸好绘梨没说，只以为竹上真的有兴趣，毕竟立海大的网球部是很有名没错。


    和竹上拉着手，躲在树荫下行走。


    地上的光斑如同碎金一样散落，这条走了很多遍的路却是第一次和竹上一起走，她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点抗拒。


    学校里往来的学生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想到了学校里有关她和幸村的传言，于是本该松开的手又紧紧地握住了，抬头见竹上惊喜地望着两个人牵着的手。


    他喜不自胜地摸了摸头发。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网球部外，场外围了一群人，竹上感叹了下：“这里人可真多，网球部看起来很受欢迎。”


    绘梨：“对啊，因为很厉害，而且长得都蛮帅的。”


    她没有吹捧的意思，只是客观陈述事实罢了。


    “不过在这里好像什么都看不到，要不要往近走一点。”


    绘梨迟疑：“有点热……”


    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刚才在这里，有一种被人注视的错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脊椎有一种过电的感觉，手臂上的细小绒毛应激似的立刻起来。


    她哆嗦了下，打了个冷颤，疑惑望向网球部的训练场地，没什么异常的，肩膀挨着肩膀，一排人墙。


    —


    “你刚分心了。”


    正坐在长椅上平复运动以后的急促呼吸，幸村打开一瓶矿泉水，仰起头喝了口，下颌线连接着脖颈，喉结滚动，汗珠子没入衣领。


    他听见真田笃定的声音，没有反驳，“怎么会突然这么觉得？”


    真田面色不变，看了眼场外，“很明显，你每次遇见她的时候。”


    “她”指的是绘梨，两个人对此心照不宣。


    幸村垂眸，将瓶中剩下的矿泉水一口喝光，挑了下眉，如同赛前对对手的挑衅一样，“我让绘梨进来没关系的吧真田。”


    真田冷淡地嗯了一声。


    转过头的幸村，在下一秒就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表达的动作，只有冷静。


    他的动态视力极好，在那一瞬间，也看到了网球场外绘梨和那个男人交握的双手，那一瞬间，嫉妒的野火几乎要把他吞没，但是他忍耐了下来，即使心里满处疮疤，也没有外露一丝一毫。


    “麻烦让一让。”推开门走了过去，绘梨一下子就看到他。


    在看到他的以后，下意识放开了竹上的手。


    幸村察觉到绘梨这个不自知的小动作后，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好像手上的倒刺被指甲刀干净利落的减掉，虽然之后还可能会因此感觉厌烦，但至少当下是好的。


    绘梨不知道为什么，在幸村的眼神下，下意识地有些心虚，像是出轨被抓到一样，呸呸呸！她一直在轨道之上。


    但是还是不免解释：“竹上突然说来这里逛，所以我就说带他来参观一下，你怎么突然出来，打扰你训练了吗？”


    幸村摇了摇头，而后含笑，朝竹上说：“你好。”


    竹上朝幸村点了点头，全做打招呼。


    虽然幸村容貌出色，也非常的有名，但是竹上对幸村起不了什么好感。


    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和幸村眼眸中深藏的对他的审视是有关的。


    不过当幸村邀请他去场内时，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顺带的，幸村邀请他也不过是因为想让绘梨进去，还是和绘梨一起进去。


    比刚才还多的人在注视着这里，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的到。


    如芒在背。


    绘梨忍不住往幸村旁边凑近了点，一点点，但是幸村察觉到了，绘梨向他靠近。


    唇角不经意往上提了提，没有回头看，但是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做出一种保护的姿态，绅士又似占有。


    绘梨是低着头的，因此没注意到幸村对她的动作，让他们有多么的像一对情侣。


    她没有注意到，落后一步的竹上却感觉到了。


    他的女友，被另一个男生保护着。


    他抿着嘴，喜悦消散，嫉妒横生，幸村看了他一眼，他居然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挑衅和嫉妒。


    赫，他觉得滑稽可笑，明明他才是绘梨的男友，他有什么觉得嫉妒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