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她哪样了？


    绘梨奇怪，眼前的这个男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即使是夏天到了晚上八九点也冷了，她把拉链往上拉，她人往衣服里面缩了缩。


    丸井的表情让她觉得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绘梨还忍不住反思了一下，她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就算是有矛盾，也不应该是和这个人吧……她仔细看着丸井，快要把红发少年盯得炸毛了，才慢悠悠转开目光。


    首先回答对方的问题吧。


    绘梨认真地说：“喜欢啊。”


    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轻佻，有没有糊弄过去，就是很认真的，一字一句地给眼睛说。


    喜欢啊，是喜欢幸村的。


    丸井嗓音涩然，嗓子干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烤肉饭对面不远处是一家甜品店，上面的招牌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甜美的粉红色灯牌成为了绘梨站在那里的背景，可是他却觉得一点都不甜。


    苦而涩，像是生病时喝得药一样。


    丸井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要说点什么，他叫绘梨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


    但是没说出来。


    因为他看见绘梨笑了起来，像春天的游乐园里贩卖的棉花糖一样，外表五彩缤纷吃起来也甜丝丝的。


    他心有预感地拧过头，看到幸村站在门口。


    幸村还没开口，绘梨已经小跑着过去。宽大外套下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经过丸井身边，使得他嗅到一点似乎是昭示着春天到来的花香味，浅浅的，刚到鼻尖已经消散。


    幸村：“丸井你不吃了吗，怎么在这里？”


    丸井：“……没有，哈哈，出来消食一下，现在就回去吃，赤也那小子应该有给我留一点吧。”


    绘梨眨眨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幸村勾了勾绘梨的手指，虽然是夏天但是指尖还是冰冰的，“怎么了？”


    绘梨结巴了一下，“我也是消食。”正当理由，但是因为丸井说过显得她好像是在找借口一样，对着幸村的颇具压迫性的眼神话说的有些心虚。


    他如同紫罗兰花汁晕染上色彩的眼珠盯着她。


    绘梨强调了一下：“真的。”


    恰此时，竹上又发过来一条短信，让她早点回家。


    绘梨连忙低头给对方回了个嗯嗯。


    幸村却没纠结她说谎不说谎这件事情，他眼神只是从竹上的名字上如同蜻蜓点水一样的掠过去，眉毛轻皱又松开。


    “我刚听见了。”


    简单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去。


    绘梨：“听见什么？”


    没往回走就避开正门这样说起话。


    悄悄地，屋内人声鼎沸，还能听到网球部那些精力过剩的男生争抢的声音。


    但是好像和这里分隔成两个空间了。


    绘梨听得见自己心脏正在平缓有力的跳动着，还有偶尔几声虫鸣。


    幸村：“听到你说喜欢我，很惊喜，不过绘梨为什么不当着我面说而是在我背后说呢？”


    像是单纯的疑惑一样，表情无辜地微微弯腰凑近她。


    好近——不自觉眨了眨眼，刚才对着丸井说的时候其实没有不好意思的，就是像在描述事实一样的说，但是在当事人面前，确实会有些害羞。


    绘梨拧开头，避过幸村直白的眼神，她敢担保眼前这个人就是在捉弄人没有错。


    “因为丸井同学有问我，你没听到他的问话吗？”绘梨反问。


    幸村坦然自若：“没有，只听到了后一句。”


    还没有移开目光，在看着她，一般很少人说话会直视其他人，在日常生活中总会感觉过于隆重，幸村好像是故意一样，逼她给一个答案。


    绘梨：“嗯……是喜欢的。”


    生活中遇见这种人，喜欢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她不会否认。


    “不过你就算是让人拿传单去学校里，发对精市你的喜爱度调查，我觉得也会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吧。”


    幸村眼睛亮亮，他似乎想笑，于是连眉梢都是笑意，“你的不一样。”


    不一样么？


    没等她再说话。


    “噗哩——”熟悉的口癖。


    仁王一手插兜一手往他们两个这里挥了挥，踩着门槛，“打扰你们了，不过准备要回去了，我来通知的。”


    幸村直起身，顺手把绘梨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抚平，“吃完了吗？”


    仁王：“那几个家伙吃饭的速度本来就很快。”


    幸村：“包括你吗？”


    仁王：“……”


    绘梨比他们两个走的快一点，仁王的突然出现让她有点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打量的感觉。


    有听到仁王的声音，他好像说了个“kiss”之类的单词，英语还是日语，绘梨没想那么多，回去的时候柳已经结账了。


    刚才和她说话的丸井吹着一个绿色的泡泡糖，大大的泡泡挡在脸前面，看了她一眼，“嘭——”泡泡破了。


    不过没有黏在脸上。


    绘梨搓了搓手，对来迟一步的幸村说：“回去吗？”


    万一还有下一轮聚餐。


    幸村：“嗯。”


    还是骑的单车回去的，和网球部的人一一告别之后，绘梨坐在后面，回去的路比来时冷了许多。


    幸村问她：“会不会有点不自在？”


    绘梨：“还好，平时在路上也有打招呼，不会很不熟。”


    只是没什么共同语言而已，也不在一个班，仅仅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因为幸村有了交集而已。


    她捏着幸村的衣角，因为躲风额头悄悄贴在幸村后背——一截骨带动着肌肉刹那间僵硬了。


    她没意识到，嘴巴里发出清热的吐息。


    —


    和柳以及真田正在说暑假的训练计划，柳其实已经做好了一个简版，后面他提了些修改的意见，这次是完善之后的柳提前给他透个口风。


    一边交流一边给绘梨点了个布丁，烤肉吃太多会容易腻，他怕绘梨会因为怕生不好意思开口。


    其实也没有想让绘梨和网球部的人有多熟，不过出于私心想让他们认识一下，在一个比网球部日常训练的场合更正式的地方。


    所以今天带绘梨来了。


    吃完布丁听到绘梨说要去洗手间，结果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回来，就给坐在旁边的人说他先出去一下。


    没想到居然会看见丸井和绘梨，听见丸井的话了，也知道丸井知道了什么，不过绘梨还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很无辜的样子。


    他心一沉，坠得他无法呼吸，但是绘梨你并不无辜啊。


    他正想说话，就听见绘梨声音淡淡地说“喜欢啊”，好像在每一天中午阳台一起吃饭的那句我开动了一样普通。


    幸村耳边全是的心跳声，剧烈的、因为绘梨的一句话而无法抑制的心跳声，美丽的、深紫色的眼眸怔怔地盯着穿着他的衣服、身形娇小的女生。


    内心满足又空洞，除了喜欢之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然后下一刻，绘梨抬头看见了他。


    笑眼弯弯朝他小跑过来。


    像礼物。


    也像是甘愿将自己献祭给贪婪怪物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