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例早起，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就坐在食堂里边吃边看书。图书馆没开门，只能先在这等。那么早，食堂里三三两两几个人，倒也安静。


    看看时间，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小北，那么早打电话，学校那边有什么事，是要交什么费吗？妈给你转钱过去……”


    “妈，我一切都好。今天爸要去医院复诊，我请了个跑腿让他带着爸过去，你身体也不好就在家休息吧。”


    “怎么还浪费这个钱，我推着你爸过去就行了，又不远，你赶紧让人别来了。”


    他早就想到妈妈会说什么，还是笑着继续说：“钱我已经付了，退不了了，跑腿的小哥我认识，很靠谱的。他大概十点就到了，等会儿他会联系你。”


    家里情况不好，妈妈是能省则省，这下又多说他几句，让他把钱留给自己用，别在其他地方多花钱。他好说歹说半天，终于说服她接受了这件事。


    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花这笔钱，上大学之前都是他送爸爸去医院复诊，现在他不在家只能请人。


    医院就在他们住在城中村村口的马路对面，说远是不算远，但村里的路并不好走，还有一个长长的坡。他自己推着爸爸的轮椅都很艰难，更别说身体不好的妈妈。


    差不多到开馆时间，把东西都收进背包里，骑上车飞速赶往目的地。大学两个月时间，他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哪个时间段该做什么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风雨无阻地执行。


    让他意外的是封忆南竟然就在图书馆门口，一见他就热情和他招手，笑着跑向他。她跑得急，肩上的帆布包甩得厉害，但是她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慢。


    封忆南的每次都出现都让他心跳加速，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悸动，他只愣了一下就转过头快步往图书馆走，当做没看见她。面对这种事情他实在太笨，只能以这种拙劣的方法逃避。


    他走得很快，迅速钻进楼梯跑着到了楼上开放的阅览室，想着应该能躲着她了，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阵，向周围望了一圈，终于放心了。


    她没有跟上来。


    他根本没告诉她自己会几点来图书馆，她一定是打定主意一早来蹲点等他的。他欣喜纠结，又觉得内疚。


    心情还是会被影响，甩甩头强迫自己去看书，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就算他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接下来几天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因为封忆南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就算在他们共同的公共课上，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同学都忍不住调侃他：“那个喜欢你的同学怎么没来上课，不会是被你伤了心转学了吧。”


    大家只是开玩笑，知道不至于，但这却让顾思北更加不安，他怕是真的。开始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又是月底，发工资了，两份工资一起转到了家里的卡上，爸爸的病每个月都差不多要花这些钱，还有剩下一些是家里的生活费，他都主动先交了。另外还有一份家教的兼职，也能够自己生活。


    “妈，钱打到卡上了。”


    他给妈妈发了信息。


    “看到了。”


    “刚才阿秀跟我说了，你又交了房租又交了水电，这些不用你操心。”


    “钱自己留着，妈还能做点活，好好读书就行了。”


    妈妈看他似乎不信，还把自己做手工得到的工资截图发给他看。他笑了笑，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说起别的家常。


    下班依旧很晚，同样的路线路过封忆南住的小区。小区比较安静，他在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几个人进出。这个小区离学校近，地段好，装修豪华，不是一般家庭的人能住得起的。想想她平时的穿着，也能知道她不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


    她到底去哪了？


    已经拿出了手机，点进她的头像，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竟然很想她。


    理智的声音总抵不过真实的心情，越告诉自己不可以思念就越深。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剧组，她应该是个演员。


    夜里睡不着他在网上搜了她的名字，关于她的报道很少，只有一些新剧开机时报道主演顺带提了她一嘴，连照片都没有，写了她是新人演员，在剧里演女主的丫鬟。


    那次看她确实是这样的打扮，但是很漂亮。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在学校和打工地点间穿梭，仿佛生活里只有学习和打工两件事。不同是少了封忆南，他更容易在忙碌间隙去想她。


    打工又到了深夜，同样的路线毫不意外地路过封忆南的小区，他还是习惯性地停下看看。


    今天没之前那么安静了，前面不远路边聚着几个人笑得很放肆，时不时传出些吵闹声，在说什么他听不清，路灯昏暗看过去也模糊。这也不关他事，左脚一踏，他该走了。


    很快接近那群人，瞬间看清了那群人围着的中间还有一个人


    看清那人面容时他瞬间刹车，竟然是封忆南！


    “顾思北！”


    几乎同时，她也看到他，大声向他呼救。


    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他已经丢下自行车冲过去了，大跨两步到了她身边，把她护在身后。


    “你们干什么！”


    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见有人来就跑了，动作比谁都快。他原本想去追教训他们，但封忆南很害怕，在他来了之后就一直抓着他的手臂。


    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提了起来，现在看她身上一切正常心才踏实了，但还是不放心：“你有没有什么事，要不要去医院？”


    “如果没有他们，你是不是就永远不理我了？”她说得很伤心，眼里有泪强忍着，不知道是被流氓欺负的害怕还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的委屈。


    这样的情形他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笨拙地道歉：“对不起，我……”


    他也不该说什么，拒绝的话说过了，接受的话他还是不敢说。


    安抚了半天，封忆南终于止住了眼泪，红红的眼笑起来：“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关心我就好了，你没有丢下我就走。”


    不知道她哪来的乐观心态，不管自己拒绝了她多少次她都还一如既往地对他充满信心。


    “太晚了，回家吧。”


    “对啊，太晚了，宿舍都关门了吧，你还能回去吗？”


    这点他心里清楚，耽误了好一阵，宿舍应该已经锁门了。手机里还躺着几条舍友的信息，问他今晚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门都锁了。


    “今晚有点事，不回去了。”


    回信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可以去工作的店度过一晚，那里24小时营业。


    “要不然你来我家吧。”


    封忆南的提议让顾思北十分震惊和尴尬，他拒绝了。


    “那你可以送我到楼下吗，到里面还挺远的，又很黑，我害怕……”


    她都这样请求了，他没有办法拒绝，去捡起自己的自行车骑到她身边。这会儿他才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后座上，一点都没喊疼。


    还是他忍不住问的：“你脚受伤了？刚才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刚才我想跑的时候被一个人踩到了，又扭了一下，没事。我知道你今天打工回来会在这里路过，我专门在这等你的，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不过幸好有你。”


    一句话，他又不知道怎么接了，干脆藏在心里，转向别的话题。


    “你家里有药和绷带吗，脚上的伤要先处理。”


    见她摇头，他让她坐稳，骑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还有处理脚伤要用的东西。看他这样关心自己，又一次坐上了他的后座，封忆南很开心，更加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背上。


    远远一看，好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顾及她的伤没有推开她，默许了她的动作。这样被一个人依赖，也让他无法抗拒。


    “顾思北，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了，上一次也是这样你骑着车送我回家。”


    他没有说话，头也不回。


    她也不恼，继续和他说话：“本来经纪人跟我说好了只要请三天假拍点宣传物料的，但是临时又去别的剧组见导演了，所以又耽误了几天，今天才能回来。如果被选上的话，寒假的时候我就可以进组了。”


    他一句话都没接，却句句听在心里，之前的担心和内疚也烟消云散，原来她消失是因为有事，不是他糟糕的态度。


    小区确实很大，在她的指路下好几分钟才到她住的楼下。这样的情况不用她再开口，他主动扶着她到了她家里。


    完成任务见他要走，她迅速拉着他：“你是因为我才不能回寝室的，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你刚工作回来那么累，不用再辛苦出去找住的地方了。而且，我是女生诶，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这话让顾思北很不好意思，同时也放松下来，最后也就没走。


    封忆南对于顾思北来她家这件事显得格外开心，进屋后也不闲着，走路不顺也要进进出出给他拿吃的喝的，找用的。他很担心，不敢远离，一直在旁边护着，一直叫她坐下不要动了。


    终于，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饮料和零食她才停下：“你又没吃晚饭吧，先吃点。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米啊面的，不然可以给你煮一碗。”


    “你先坐好，不要乱动。”


    封忆南倒是听话，安静坐下，乖乖地伸腿让他处理。他蹲在她面前，小心地脱下鞋，轻轻地把牛仔裤的裤腿往上卷。


    那一刻他眉头皱起，又看向她，突然她笑着歪倒在沙发上。他这才确定自己被骗了，她根本没有受伤，从头到尾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