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生不如死

作品:《初见卿欢

    “徐大夫现下在何处呢?”


    云晚意似笑非笑地盯着青黛,她倒是会为陆淮之打掩护。


    青黛面露难色,“方才是奴婢一时情急胡说的,小姐千万别怪罪,奴婢瞧着小姐的处境不自在才……”


    云晚意自然没有怪罪青黛的意思,只是这陆淮之怎会寻了过来。


    “你这几日不是躲着不见我来着?”


    两人并肩沿着湖边缓步而行,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彻底脱离了初春的那股子寒意料峭,青黛与辞月在后面较远的地方跟随。


    “我不是故意躲着云小姐,只是我身份卑微,不想让云小姐因为我的缘故而背上莫须有的骂名,或许远离你才是我做出的最正确选择。”


    “那你今日为何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


    云晚意挑眉看向他,方才所言岂不是自相矛盾。


    清澈的湖边满是抽条的柳枝,云晚意伸手挑开几根,以免弄乱了鬓发。


    “这几日我在贵府养伤,对于徐神医确有耳闻,我想托云小姐帮忙寻寻这位大夫。”


    从陆淮之极为诚恳的语气中,云晚意的确感受到了他想要彻底去除病根的决心。


    “我答应你这个要求,可是如果我将徐神医寻来,治好了你的寒症,你能假意入赘国公府替我挡下那些流言蜚语吗?”


    陆淮之先是一愣,转而侧首看向身旁的女子,一袭月白色芙蓉如意裙衬得她愈发清冷似水,一双大眼睛清凌凌的,直教人不舍移开分毫。


    “你也别多想,方才所言之事仅仅只是做戏罢了,想必你也听闻了关于凤鸾星的传闻。当初帝王星出现,伴随着帝王星出现的是凤鸾星,可偏偏凤鸾星出现的位置正好在镇国公府附近,才使得我深陷漩涡之中。府中不乏皇上布下的眼线,他们意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更想抓住我爹的把柄,正所谓功高震主,皇上这是忌惮我爹手中的兵力。”


    云晚意将府中复杂的境况娓娓道来,眼下也只有陆淮之能替镇国公府挡下劫难,想来高僧的话定不会错,不然她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陆淮之带回京城,还将他留在国公府。


    既然将来的他注定是要登上高位的,那么这个陪她演戏的人也只能是陆淮之了,否则镇国公府倾覆也不过是皇上翻手之间的事。


    “那云小姐为何不寻了世子来替你挡这些流言蜚语?反正世子的心意众人皆知。”


    陆淮之觑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并未对云晚意的提议做出决定。


    “你与我之间本就是利益交换罢了,何故牵扯到旁人,你不想用这个交换也无所谓,我另寻他人便是。”


    或许陆淮之对于自己将来的际遇怕是一无所知。


    云晚意低头沉思了片刻,她绝对不可能入宫去伺候一个成日里只会饮酒作乐的昏君。


    “好,我答应你。”


    陆淮之思虑片刻终是答应了云晚意的要求,他却不知在这场权利的追逐战与复仇里,他会失去此生最为重要的人。


    时砚礼站在距离二人不远的一处八角亭里,他举目遥望,二人的所有举动皆尽收眼底。


    “主子,许是云小姐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才会拒了主子的邀约。”


    高毅明身为时砚礼的侍卫自是要劝解开导一番,他细细留意着时砚礼的神色,竟瞧不出丝毫的嫉恨之意。


    此人果然似传言里那般正直无私,君子坦荡荡,于女子而言的确是一个难觅的良人,也是最好的归宿。


    至于他,虽此刻正站在那位女子的身边,或许会深陷仇恨的漩涡之中,一旦抓住了权势的机缘,怕是会舍弃一切而求之。


    时砚礼对于身边侍卫的说法不置可否,他仍是痴痴地凝视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嘴角微微下沉,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收拢。


    “你说,若是我突然停下追逐意儿的脚步,她会不会更开心一些。我这辈子所求不多,只希望她能平安无虞地度过一生,或许她接下来所见所闻所感再不会有我的参与,可是我又如何能放得下这些年的执着……”


    “虽然有些事情你的确左右不了,毕竟时也命也,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说法便是事在人为,你又如何得知最后不会抱得美人归呢?”


    高毅明的一番话颇具深意,时砚礼此刻都有些怀疑他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说动了我父亲,突然换掉了我原本的侍卫?”


    时砚礼不是没怀疑过身边的这个侍卫,总觉得此人颇有心机城府,按理说不会屈尊待在自己身边只为了做一个小小的侍卫。


    “其实主子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你只需明白我的出现只会引领你走向你愿意走的那条路上,一切皆可让你顺意了。”


    时砚礼沉默了下来,他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滔天权势,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好。


    二人的视线同时看向远方,云晚意与陆淮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太掖湖的尽头。


    ……


    秦若瑾回了府,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所有能砸的物件,屋内一片狼藉,随后便去了暗格。


    所谓暗格也不过是她私自关押囚禁人的地方,此暗格地处丞相府后院一座无人问津的废弃院落里。


    听闻过去丞相大人的一位妾侍在那座院落里自缢而亡,后来丞相大人觉得晦气也就空置了下来,以致后来成了无人敢踏足的禁地。


    秦若瑾满身怒意地一脚踹开了废弃院落的大门,途径之地一片荒芜,毫无春意阑珊的模样。


    秦若瑾身后跟随的丫鬟小厮一脸的诚惶诚恐,唯恐一个不小心再添把火将自己给点燃了。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稍显宽敞的东屋,屋外皆被黑色纱幔层层包裹,连原本的窗户都被彻底封死了,严丝合缝的竟是让秦若瑾差点没找着进去的路。


    屋内因常年不见阳光,一股子潮湿腐朽之气扑面而来,秦若瑾差点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这般糟糕的情形气得秦若瑾全然失了理智,想要一把火将这些纱幔全都给烧了。


    “出来吧,总不能回回都让我跟拜见主子似的求着你。”


    秦若瑾抬手掩住口鼻,一脸的嫌弃,可是偏生她还得咬牙忍着,不能将过多的情绪外露,否则屋内之人绝对不会出来见她。


    “呵,你若是不有求于我,你又岂会屈尊降贵的来此地受罪,若非我还有那么点用,你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


    隔着一层厚实的纱幔,秦若瑾只能听见铁器相刮的瘆人声音,沙哑而低沉,只叫人心生胆寒。


    至于那人的真面目她至今未能瞧清,只能断定里面之人是个年轻的女子。


    一旦她要强行揭开那人的神秘面纱,怕是会刺激的她立刻逃离丞相府,秦若瑾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因为她已经试过一次,屋内女子愣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才自己回的丞相府,还能做到让丞相府的所有护卫皆未察觉。


    “说吧,你此次前来又要我替你出什么鬼主意?”


    秦若瑾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连带着前几日深夜命府中死士教训云晚意的事也一并说了,就算秦若瑾不说,纱幔之后的人也能知晓得一清二楚,她就是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愚蠢!丞相若是知晓你这般鲁莽行事,你觉得你近日还走得出丞相府吗?”


    秦若瑾低着头敢怒不敢言,她透过纱幔仔细观察里面那道身影,却只能瞧个模糊的轮廓。


    “你觉得我爹会不知道我动用府内暗卫一事,不过是懒得与我计较罢了,毕竟我还没触及到他的逆鳞。”


    “你知道就好,既如此你这段时日还是安分些,时不时去你大哥那里鼓鼓风。他不是觊觎镇国公府的云晚意许久,你让他去皇上那里求了圣旨娶了云晚意不就解了你的心头之恨。”


    “我可不同意让那个贱女人踏进丞相府半步,她哪里配得上我大哥,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你愚钝好像是在夸你似的,你大哥难道就是什么好人,既然你大哥喜欢云晚意,一道圣旨将云晚意娶进门,以后要怎么折磨她还不是由你说了算。更何况你大哥院中姬妾众多,你以为那云晚意有三头六臂可以阻挡,此法岂不是一箭三雕。”


    “何为一箭三雕?”


    神秘女子重重叹了口气,还是忍着怒意解释道:“一来你大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二来你也可以用你丞相府嫡女的身份让她在深宅后院里过得生不如死;三来云晚意嫁入丞相府,时砚礼痛失爱人你再温柔小意地陪着,还怕时砚礼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屋内神秘之人一番解释说得秦若瑾是心花怒放,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神秘女子的嘴角勾起一道极尽嘲讽的弧度。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秦若瑾身子下意识绷紧,双手握拳,指尖死死掐进肉里。


    “行了,别总是摆出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给我瞧,不过是一只不通人性的野猫罢了。若非此时是白日,我定拧断了那小东西的脖子,好叫它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番话说得秦若瑾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这是与一个什么样的恶魔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