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城。


    雪域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毗邻通天山，故得名临山城。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但是城北角落的一间小木屋内却是不时传出抽泣声。


    “先生，我父亲怎么样了？”莫问站在床前，一脸焦急的看着正在给父亲诊病的药师问道。


    “恐怕…挺不过今晚了。”药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起身便向屋外走去。


    “怎么会这样…”莫问心里咯噔一声，王药师已经是城里最好的药师了，他都这么说了，恐怕…


    “王药师，求您救救我爹，我这辈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您！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莫问连忙拽住葛药师的衣袖说道。


    “我不缺什么牛马，况且我是真办不到。”


    “那可是碧眼金环蛇的蛇毒，神仙难救啊。”王药师甩开了少年的手，一脸厌恶。


    要不是看在这少年拿出了不少钱财出来，这深更半夜的，他才懒得出诊。


    “不过来之前说好了啊，这出诊的费用可是不会退的。”说罢，王药师走出大门。


    “这……”莫问看着远去的王药师，眼神一时间失去了焦距，怔在原地。


    “咳，咳。”


    突然，一阵咳嗽声将莫问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连忙擦了擦眼泪，跑到父亲床前。


    “爹你怎么样了？”莫问轻轻拍着老爹的胸膛说道。


    “咳…爹没事…问儿，靠近些…爹有些话跟你说。”床上的中年人，此时面容枯槁，说话断断续续，正是少年的父亲，莫须尤。


    “爹，你说，儿子听着呢。”莫问听言，连忙附耳过去。


    “问儿…衣柜后面有…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些灵石，等爹…走了，你把它拿出来，应该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


    本来已经气若游丝的莫须尤，说话却渐渐变得顺畅了。


    “爹，我知道，我……我已经用了一点点。”莫问脸色突然涨红，尴尬的说道。


    “呃～”随着一声闷哼，莫须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了动静。


    “爹！”莫问惊呼一声。


    “爹你别闭眼啊！你醒醒！”莫问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双手摇晃着老爹的身体。


    “咳，咳。”


    “别摇了，还没死。”


    莫须尤费力的睁开眼睛。


    “就是刚才一口气没喘上来。”莫须尤看着一脸悲伤儿子，无奈说道。


    “臭小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气我。”


    “呃，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气你了。”莫问止住了眼泪，挠了挠头说道。


    “嗯，算了，你就是想气，恐怕也气不了几回了。”莫须尤叹了口气，就自己儿子这个性格，就算他这次没有中毒，估计早晚也会被气死。


    “儿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想到自己走后，儿子难免悲伤，莫须尤决定还是安慰一下。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生死而已，不必太过挂怀！”莫须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洒脱。


    莫问看着语气逐渐激昂起来的老爹，心道老爹这是回光返照了吧？


    “爹，你才炼气六重，这话不适合你…”莫问虽然不忍心打击老爹，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再气我，信不信我马上死给你看！”


    “咳，咳”莫须尤胸口被气的剧烈起伏，看来这小子根本不需要他来开导


    “这个东西你拿着，权当留个念想吧，你老爹老妈都是短命鬼，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边说着，莫须尤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条项链。


    莫问连忙接过，定睛一看。


    这是一个墨绿色小龟壳，被一条黑色的油绳穿了起来。


    “爹，这是什么？难道是什么法宝？”莫问好奇的问道。


    “我在河边捡的，龟壳象征长寿，希望你以后可以健康长寿，没啥特别的。”莫须尤随口解释道。


    “问儿啊，我知道你一直想修行，不过就算不能修行也不用太过勉强自己，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他知道不能修行一直是儿子的心结，于是开解道。


    “嗯，我知道了。”莫问将龟壳项坠戴在了脖子上，放进衣领里，贴身放好。


    “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莫问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唉…”看着儿子倔强的表情，莫须尤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可能…”


    “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


    老爹露出追忆的神色，但是口中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看着老爹眼睛缓缓闭合，胸膛也停止了起伏。


    莫问知道，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永远离开他了。


    “我知道，当时方圆百里电闪雷鸣嘛…”莫问声音沙哑地将老爹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一阵寂静过后。


    房间里传出莫问压抑的哽咽。


    刚才故意跟老爹开了几句玩笑，就是想让老爹走的放心。


    他想让老爹知道，就算以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他也会活很好，不会活在悲伤里。


    估计这也是老爹想看到的。


    至于最后的这个故事，老爹不知跟他说过多少遍了，总是在他想要放弃修行的时候鼓励他。


    “儿子，你出生的时候可是带着天地异象的。”


    “当时那雷打的，把城主府的房顶都给掀了。”


    “儿子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每次莫问因为不能修炼而郁闷的时候，老爹都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跟他讲述他出生时的故事。


    莫问觉得这事多半是假的，纯粹是老爹为了安慰他编造出来的。


    又或者是他出生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雨，打几个雷再正常不过。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从小在临山城长大，据他所知，临山城里除了他，就没有不能修炼的。


    不过莫问不知道的是，他不是临山城最后一个凡人。


    而是，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凡人。


    就连隔壁大黄都是练气一重。


    哦，大黄是隔壁李奶奶养的狗。


    想到隔壁的狗都是练气一重，莫问感觉一阵胸闷。


    这时，一阵风吹来，将屋内摇曳的烛火熄灭。


    莫问的思绪也被打断。


    小木屋内被夜色笼罩。


    夜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