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不找你是因为……”费稷安忽然停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是因为什么？”他突然停顿，让江宁很困惑，也很好奇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费稷安抓起她的手往他耳后摸去。


    浓密的黑发之下，有缝针的痕迹。


    “我看看，”江宁爬起来，半跪在他边上，分开头发，便看到缝针的痕迹了，“这是……”


    很长的一条伤疤。


    虽然年岁久远，但是触目惊心。


    “里面植入了助听装置，”费稷安靠在沙发上，将她抱到自己的身上，“但是光有这个装置没用，还需要其他的东西。”


    “我能看看吗？”江宁很难过，他居然承受了这么多。


    “不看，”费稷安怕她会害怕，清浅的笑容很温柔，“我现在看起来和正常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还是一个要靠着助听器的残疾……”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江宁捂住了他的嘴巴，“这么多年没回来，是不敢在我面前出现吗？”


    “嗯。”


    “那你既然……既然当初在意我，为什么你的眼睛只看到江容？”午夜梦回，她的脑海里总会出现费稷安痴痴望着江容的场景，醒来总是怅然若失。


    费稷安亲吻她的掌心，江宁缩了回来，一脸嗔怒。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江容这么狠心，会听别人的话，将感冒药加倍融化在牛奶里让我吃下去。”


    那时候他怨恨江容，所以总是死死地盯着她，希望她能说出真相，但是江容。


    “嗯？”江宁目瞪口呆，“你刚才说什么？”


    “江容害得我。”


    “可是那时候江容不是和你有了婚约么，怎么她……”


    “因为我和她说我喜欢的人是你的，所以他就……”


    “我懂了，”江宁来不及消化惊喜，而是梳理整件事情的起因，“江容在你和费文涛之间选了费文涛。”


    十几年前，季莲年轻，受费南华宠爱，比较之下，费文涛更像是费家的接班人，那费稷安势必要除去，但是杀人是犯法的，只能用这种隐秘又卑鄙的做法。


    “我以为老师这辈子都会醒不过来，所以不敢冒险，可是你这女人还是不知死活地闯进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了。”


    “我不知死活，我……”江宁举起拳头捶他肩膀上，恼得要从沙发上下来，“你害惨我了，知道吗？我……”


    想着这么多年的委屈，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哭，”费稷安何曾不难受，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助听装置能维持稳定后才敢做出敞开心扉的决定。


    “别动，你让我哭一会儿，”江宁推开他那要帮着擦眼泪的手，“我现在流得泪都是之前脑子里进的水，我这么担心你，你却……”


    费稷安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还笑？”江宁这下子不管了，朝他身上拍去，“我如果不去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


    费稷安开心地把人搂进怀里，“嫁给一个残疾人有什么好的。”


    “你管我，我自己喜欢就行。”


    “好，我不管你，我管好我自己，管好耳朵，不要再成为残疾人了，行吗？”


    江宁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的西装领子上，“有点硬。”


    “下回回家哭，在外头哭怪难看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新婚妻子，我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去你的，我才没哭，我就是把进脑子的水排出来而已，”江宁排解够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擦拭他西装领的水渍，“几点回家？”


    “回哪个家？费家还是我们自己家？”


    “费家，”江宁打定主意了，如果真的是江容收人指使害费稷安，那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平平顺顺。


    有仇必报，是她这些年总结出来的。


    从来都是弱者才息事宁人，而她绝对做弱者。


    不回费家又怎么能接触到江容，费文涛还有季莲。


    费南华出车祸也有一天半时间了，那几个人该回费家了。


    夜深后，费稷安开车回费家。


    客厅还亮着灯，进去时，除了罗颖，其他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费稷安脱掉西装，丢在沙发上，“这么晚还不睡，出有什么事情要商议的吗？”


    “爸爸有严重的肾病，医生说要尽快换肾，”费文涛在江容的推搡下说道，“我们几个都已经验过，不匹配，现在只剩下你了，你明早去一趟医院。”


    “没听说这件事情啊，”费稷安不以为然，“怎么这么突然？”


    “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兴许还发现不了，”季莲开口道，“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明早医院见。”


    “好，”费稷安应答得很干脆。


    “不行，”罗颖强硬反对道，“稷安还年轻，现在换肾给南华，那下半辈子怎么办？南华的肾也没到非要换的地步吧？具体怎么办，我明天去医院再说。”


    “大姐……”


    “行了，什么都没说了，”罗颖起了身，“就算要换，也得看南华同不同意。”


    江容和费文涛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别处。


    江宁和费稷安跟在罗颖身后，便听到她说道，“你爸爸曾经和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稷安结婚生子，他是不可能希望稷安损了一个肾给他的。”


    “明天去医院再说吧，”费稷安停在二楼楼梯口处，“我是他儿子，任何签字必须经我的手，哪怕是您同意，也是没用的。”


    “那我就放心了，”罗颖一脸严肃，“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意识到两人之前闹别扭便提醒费稷安，“儿子，不是我说你，这个时候你不会再惦记江容了吧？”


    “妈，看您说的……”


    江宁在一旁偷笑。


    “我还说错话了？”罗颖神色稍缓，见江宁没之前那样别扭，也就放心了，“反正阿宁才是我心目中的儿媳妇第一人选，这话你记住就是了。”


    江宁大大方方地挽住费稷安的胳膊，“妈，这个份上了，我不会和稷安闹别扭，您放心。”


    “那就好，”罗颖满意地点头，“你们两个给我抓紧要个孩子，如果真到了也要肾源，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