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稷安一夜没回来。


    江宁早早起床，早饭没吃就去了医院。


    挤地铁的时候，江容生怕她忘记今天回去给杨娟过生日，催促她九点之前必须到家。


    江宁看了一眼，没回话。


    今天是她进icu看望爸爸的日子，所以宁可早到也不愿意迟到。


    楚然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知道你今天要来，我让护工给江教授擦了身子。”


    “谢谢，”江宁道了谢，看到楚然眼中的光芒，她选择了忽略，进了icu,看到的依然是安睡的父亲。


    “爸爸，江容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让我回去吃饭，你说我要不要回去？”江宁坐在床边，喃喃地说了起来，“那个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去了，我记得他们搬家的第一天，就把我赶出去了，就因为我说要把钱留给您治病，她们就连我也不要了。”


    “爸爸，妈妈的生日在冬天，我没忘记，有一次她生日的时候，您加班晚了，蛋糕店差不多都关门了，您几乎找了整个远州市，才找到一家蛋糕点，但是没有回家的车了，您就走回家，到家时，鞋子都湿了，我那时候想您的脚一定冻僵了，但是妈妈她……”


    说着说着，江宁忍不住落泪了，“她觉得您买的蛋糕不好吃，就把蛋糕扔了，还不让您回房间睡觉，就因为这一次，我记住她的生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次，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父母亲根本不如外头说的那样恩爱，反而，他们之间充满了争吵。


    因为费南华和江时谦是好朋友，一个下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个专心科研，默默无闻，受不了贫穷和寂寞的杨娟便提了离婚。


    江时谦那时候忙到连离婚时间都没有，直到人出事也没办手续。


    后来的手续，还是江宁替他按了手指印的。


    “时间到了，”楚然提醒道。


    江宁便没再说什么，一个星期能探望一次，她已经很满足了。


    在路边打车时，楚然开着车停在她的面前，“去哪里，我送你。”


    江宁知道自己无论去哪里，楚然都会说顺路，便道，“我回费家，你应该不顺路。”


    那是费稷安的家，他绝对不好意思送，因为这会让人抓着把柄说江宁和楚医生不清不楚。


    “还真是，我去机场，”楚然随意说了个理由，“我赶时间，先走了。”


    江宁后退一步，让他先走。


    打车到杨娟家所在的小区，已经过了九点钟了。


    江宁又在小区外边的早餐摊买了碗馄饨，正准备吃的时候，看到费文涛的车从眼前开过。


    看来费文涛还挺当杨娟是一回事情的。


    再看看她孤身一人过来，就显得不那么孝顺和礼貌了。


    去他的孝顺和礼貌，在杨娟抛弃自己的时候，她就不配自己的孝顺和礼貌。


    给了早餐的钱，江宁空手去了杨娟家。


    费文涛开的门，“进来吧。”


    客厅不见杨娟和江容，可以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坐吧，”费文涛指了下沙发，又把一杯茶端给她，“喝茶。”


    江宁接了过来，又放了回去，看到地上摆放的补品，就知道江容真的很爱杨娟。


    “那个江宁，大哥昨晚没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你别难过，”费文涛自以为是地安慰了起来，“吃了饭后，你坐我的车回去。”


    “不必了，我可以叫车回去，”江宁不喜欢费文涛的目光，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朝地上砸去。


    声音清脆，碎片飞溅。


    费文涛没想到江宁这么刚烈，“江宁……”


    江容和杨娟从屋里出来，看到江宁连招呼都不打就摔杯子，脸都白了。


    “江宁，今天妈生日……”


    “祝妈妈岁岁平安，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江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冷眼望着多日不见的杨娟。


    看来江容没少照顾她，好像又圆润了几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货色，”杨娟朝江宁剜眼，又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我和你上辈子有仇，是不是？”


    “不想看到我，为什么又叫我过来？”江宁挑眉，笑着问道，“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十几年，为什么要突然出现？”


    这些问题不用他们回家，江宁都知道，因为他们需要她江宁，也因为现在姐妹俩都是费家的儿媳妇儿，所以有其他的图谋。


    “行了，你们两个，一人能少说一句吗？”江容做和事佬，“难得一家人团聚，非得闹得不愉快，是不是？江宁，你也是，我和你有点矛盾，你也不用摔杯子吧？”


    “我说么，江时谦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果然，这脾气和他一摸一样，我啊真是一样都不要看……”


    江宁不等杨娟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江宁，你站住，”江容喊住江宁，“一家人有矛盾就要解决，一言不合就要走，怎么解决矛盾？”


    一家人？


    简直就是侮辱了‘一家人’三个字。


    江宁驻足，冷眸看向江容，“你们把这房子卖了给爸爸治病，那就还是一家人，否则一切免谈。”


    “想疯……”


    “妈，你先别说话，”江容打断杨娟的话，斜眼过去，“你别急，我和江宁好好聊聊。”


    杨娟气得坐下，“聊吧，再聊她也不会认我这个妈的，”说着，便哭了起来。


    江宁扯了下嘴角，朝江容微微仰起下巴，示意江容要说赶紧说话。


    江容便道，“妈也是心疼你，毕竟嫁了费稷安这样的男人，是要一辈子受苦的，除了交流有问题之外，还有你的事情，他肯定也帮不上忙，不管你和妈是什么关心，他这个女婿总要陪你过来，看望一下岳母吧？”


    “她配成为稷安的岳母吗？她不配呢！”江宁讥讽道，“当妈都不配，还要当人家岳母， 到底怎么想的？”


    江宁的尖锐，是杨娟第一次见识，不生气是假的。“我看你就是不得费稷安喜欢，你就是他撑场面用的，”杨娟也把话说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如果你再没我们娘家人撑着你，一辈子哭唧唧，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