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再清楚不过了，所有的事情都清楚。


    坐在她后排的郝雅诗从池盛雷那里得知唐萌亲耳听到武老师要耍手段“修理”他的时候，气的在座位上骂了好几节课，说非要与男友站在同一阵线和武宇曼这个女人斗一斗。


    李季莹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事呢？


    还没来得及提醒武老师，就发生了后续一连串的事情。


    武老师在看向学生时，眼中闪过的被背叛、不敢置信、怀疑的眼神让李季莹想起了自己。


    当时看到和杨雯聊的火热的父亲手机聊天记录时，她也是这般的心情。


    武宇曼是她的拯救者，是她帮助自己在寄宿制学校快速适应，是她使自己在班级里不因为成绩差而遭冷遇，是她为了保护莽撞的自己在冯主任那里抗下所有，是她愿意认真聆听和相信学生的每一句话，是她毫无害人之心试图挽救实习老师相川，是她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的学生据理力争，是她不肯相信流言蜚语总想调查清楚真相


    但她换回了什么？


    不对，她也没想换回什么，李季莹觉得即便什么回报都没有，也不应该以背叛的形式去收场。


    一把被“打开”的门锁，一张“随机”掉落的纸条，一次项欣欣面前的“随意”交谈。


    “一个简单的举动也许就可以逆转事态的走向吧。欺人太甚的人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是自始至终都应执拗坚持的一点。


    “5楼空教室，监控。”


    这是武宇曼在办公桌一本书下发现的纸条。


    她拿出之前几次桌上出现的纸条叠放在一起，默默低下了头


    这一年的初雪下的有些晚。


    李季莹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两条胳膊，缓了一会儿才坐起身看向窗外。


    “真好，这种纯净感。”


    自从妈妈去茶店帮忙之后，她很快就适应并享受于其中，也有了学习茶艺的爱好，唯一的不足就是在家的时间骤减。


    原来的月假，不管李季莹在家宅着还是出去玩到很晚，推开门妈妈总会在家等候自己。


    如今李季莹只觉得有种四变一的落寞感。


    “起码妈妈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了。怎样都好，我爱的人一定要收获幸福。”


    她总是会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李季莹懒懒散散的趴倒在她舍不得离开的床上，伸着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我刚睡醒才看到”


    “想和你一起去看初雪！（心）”


    “下午一起去图书馆不？在家看不进去书！（哭）”


    虞赫宗的信息一条接一条跳了出来。


    李季莹无奈的笑了一下回道:“月假这么难得还要拉着我去学习啊？”


    “重点是学习吗？”


    “关注点错了！（哭）”


    虞赫宗飞速的回复道。


    自从上次在操场上和虞赫宗说了一通发泄情绪的话之后，李季莹觉得满腹委屈，但是有些话又没有办法明说。


    虞赫宗倒是像没事人似的哄起她来，时不时托韩睿传纸条给她，弄得李季莹反而有些愧疚。


    “我怎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怪也只能怪唐萌戏演的太好了。”


    李季莹每天都在盼着分班，想要快点和这个看不对眼的女生分开。


    “给你买了奶茶！”


    刚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虞赫宗就给李季莹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奶茶。


    “好大片的雪花，在你睫毛上安家了！”


    虞赫宗突然凑近李季莹的脸，对着她的右眼吹了一下。


    李季莹下意识抬起手去揉眼，虞赫宗又凑过去亲了一口她的左脸，李季莹原本被冻的通红的脸颊一下子更红了。


    “又变成小辣椒啦！”虞赫宗又开始打趣道。


    李季莹怼了他一拳说:“我无语了好吧。快走快走！”


    “来，手给我。”


    说着紧紧握住李季莹的右手，一把塞进外套的兜里。


    李季莹左手拿着温热的奶茶嘬了一大口，看着走在旁边的虞赫宗说:“咱们去那边吧，空地上的雪还没被人踩过呢。”


    走到空地需要经过一座桥，正在两人准备穿桥过去时，突然下桥口处一个骑着车子的女生被一辆电三轮挂倒了，连人带车直接摔了出去。


    李季莹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叫了出来，随即马上说:“快点过去看看！”


    两个人拉着手飞快跑到摔伤女生旁边，可是电三轮车早已不见踪迹。


    “没事吧！还好吗？你”


    看到女生的脸，李季莹更加吃惊的喊道:“于西！！！”


    眼前的人正是她军训时结交的好友，后来因为被被开水烫伤而离校，又在父母的竭力反对之下转去了一所公立学校，李季莹一直后悔两人甚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这样分开了。


    从鼻腔滴落的鲜血侵染了地上的积雪。


    “于西！怎么是你啊！咱赶紧去医院吧！”


    李季莹扶了扶于西，恍惚间她觉得好像和当时在水房中扶着被烫伤的她场景相互重叠。


    因为电三轮拖拽力度比较大，于西的鼻骨骨折，手腕也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冲击，医院建议先观察几天再回家。


    一系列检查结束，李季莹和虞赫宗刚刚扶着于西在病床上坐下，一个面相凶狠的中年男人就推门冲到床边，伸出手指着于西嚷道:“好家伙，你是真行啊！上次是小腿，这次是脸！你想毁容吗！破了相看以后谁要你！还有你俩！”


    男人气冲冲的转过头对着李季莹和虞赫宗说:“你俩还报警了？我看你们是闲的！关你们什么事！啊？”


    “爸，你太过分了！”


    于西忍着身体的酸痛，用胳膊撑起半边身子说:“他们是我的同学，人家好心好意帮我的，怎么这么说话啊？”


    “你可快闭嘴吧！要不是你刚才在家里跟我顶嘴赌气跑出去，能让人给撞了？父母说你几句不高兴了摔门就走，现在好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忤逆父母！”


    李季莹看着于西痛苦又窘迫的样子，觉得冤枉又愤怒，于是一脸严肃的说:“叔叔，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两个亲眼看着于西被一辆电动三轮车挂倒在地，那个电车停都没停就跑了，难道后续就不管了吗？”


    虞赫宗把李季莹往后揽了揽说:“没错，于西现在这样还算万幸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谁能付得起责任？生命是很脆弱的！而且我们看到了更不能放任不管！”


    看着略显激动的虞赫宗，李季莹觉得他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突然离世的姐姐，便拽住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得了吧！两个小屁孩还在这给我讲道理呢？于西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朋友才学坏的！你们是一个班的吗？叫什么？”


    于西爸爸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要对两人“兴师问罪”，这让李季莹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先生，您需要去缴费了。”


    一个年轻的护士推开门对着于西爸爸说:“还有给她开的药，您来拿一下吧。”


    “没事找事，给我整一堆晦气事儿！”


    于西爸爸一边抱怨一边跟在护士身后走了出去。


    “哎！真是对不起啊”


    “千万别！”


    于西刚刚开口就被李季莹制止了:“你不该道歉，本来就已经可怜坏了你赶紧躺下休息吧！刚才摔的那下劲儿挺大的。”


    “我真的服了！今天属实倒霉，偏巧出门前还和我爸大吵一架，这下可让他找到借口了。我爸这人说话很难听，真的不好意思了啊。”


    于西脸上满满的无奈，但似乎又习以为常。


    “诶？不过，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于西又恢复了她顽皮的本性，刚要一脸坏笑打趣李季莹就疼的叫了一声:“妈呀！疼死我了！”


    李季莹假装拍打了于西一下说:“淘气！就知道你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到你还能这样调节自己的心情，真好！”


    “我不调节能怎么办？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当时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学校的，再说了被烫伤不是经常出现的吗？你们说这事也能怪到住宿头上是不是离谱？”


    于西缓了口气又继续倾诉道:“害，其实就是借口！我爸说女孩子上住宿制学校会容易‘失去方向’，难以想象会变成啥样之类的非让我在离家近的学校每天按时上学按时返家。”


    “这也太咱说这不是在妥妥的控制你吗？”虞赫宗接话说。


    “昂！但又能怎么办？你们说就咱这15、16岁的年纪，面对父母的‘管理方法’能如何应对？你反抗吧人家说你叛逆不懂事，你听话了人家保不齐还得说你没主见没想法。看我，今天稍微发个脾气出了门就碰上了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呗诶？不过你叫啥来着？我给忘了。”


    于西说着说着好像突然反过味儿来，冲着虞赫宗问道。


    “他叫虞赫宗！军训那会儿是不是完全没注意到他？”


    李季莹对着于西的耳朵说。


    “喂！我可以听到的好呗？”


    虞赫宗用手抓住李季莹的帽子假装生气。


    “啧，听到什么？听到我说季莹眼光不错找了个帅小伙？”


    在于西开朗诙谐性格的带动下，几个人紧绷的神经都缓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