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草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郑箭，他没事吧？


    陈苓川性子沉稳冷清，怎么交了个这么跳脱的朋友，李野草满头黑线。


    浑然不知自己被贴上傻子标签的郑箭，摸了摸自己刚打好的银锡护腕，刚要显摆就被陈苓川一句话打断了。


    “三个时辰后，石头下学，以后每日都是这个时间。”


    李野草起身点了点头，没想到每日要念书这么久，那她得重新规划摊子上的事了。


    原本只是卖完就收摊，最晚过了晌午就能回家，但现在因着石头在陈府念书，她打算把摆摊的时间延长。


    多带些配菜和粉条，起码要足够支撑这一天的卖量，这样中午时就不必两头跑了。


    用完膳，石头也要跟着陈苓川进书房去习字念书了，李野草不好久留，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陈府。


    李野草推着摊车回了村里，盛夏时日长，有的是买卖可做。


    她逐渐摸索清楚了镇上的人流往来规律，除了早上，便是晌午这两个时辰人流最多。


    且她的摊位临近学堂，位于繁华街，回家多拿些红薯粉和配菜，能在晚上高峰期时再卖一波。


    路上，李野草顺路买了些米面回去屯着，又给娘和小溪买了些爱吃的点心。


    她急着赶路，没一会儿就到家了，将米面都卸下来，再将徐慧慧准备好的几大盆配菜和粉条全都装上摊车。


    小山雀啄了啄翅膀下的绒毛，乌黑小眼儿四处瞅着，同时脑袋向前探，不停的嗅着空气中香甜的味道。


    “啥啊这么香，我去！竟然是甜黎斋的点心，不愧是野草姐姐，挣得多就是好哇。”


    “嘿嘿，能给雀雀尝尝不？我可馋这一口好久啦，呜呜呜好姐姐了。”


    小山雀一个展翅就飞到了摊车上，看着被里三层，外三层油纸包起来的甜糕，口水直流。


    李野草嘴角一抽，这家伙，脸皮可真厚啊，为了吃也属实是无下限了。


    “只能吃一块，不然你这小肚子非得被撑爆不可。”


    话音落下，李野草打开油纸，拿出了一块甜糕放到窗台上。


    小山雀立刻大快朵颐，尾巴上的羽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好吃好吃，雀雀我呀，也吃上甜黎斋的糕点啦！”


    美滋滋的吃完，糕点还剩下了些，它打算衔回去分给徒子徒孙们。


    正好，李野草也收拾好了摊车。


    彼时，梁嫂正因拗不过赵氏，无奈和她一起到了路边抽柳条，却看见了刚回家就要走的野草。


    “野草，怎么刚回来就要走啊？石头咋没跟你在一块儿。”


    李野草锁上院门，推着摊车走了过来：“石头在学堂念书，晚上才能回来呢，我打算再支会摊子，好方便接他下学一起回来。”


    梁嫂不赞成的皱起眉头，满眼心疼：“你这孩子，把自己整得那么辛苦做甚，石头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自己回家的。”


    “再者说，现在生意这么好，完全不愁吃穿，日子过得也能很滋润，干嘛非得去拼命呀。”


    李野草摇着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石头年纪小，性子冲，断不能让他一个人来回在镇上和村里。


    “嫂子，小溪呢？”


    “她呀，刚在屋里睡着，这小调皮鬼今天想上树掏鸟窝，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正睡得香呢。”


    随后李野草扭头看向傻娘，她抱着一把柳条正朝自己快步走来。


    在爹爹刚出事那会，赵氏就变的痴傻，那时就请了郎中来看过，说是脑袋受了刺激，能不能康复也不好说。


    即便是这样，赵氏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并不显老，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传情达意，未施粉黛的脸也能看出绰约多姿的风韵。


    即缕碎发顺着额间飘落，蛾眉入鬓，妩媚的脸庞带着丝丝迷茫。


    难怪他们姐弟几个都生得如此好看，原来是爹娘的基因强大。


    若赵氏没有痴傻，必定是个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


    赵氏一路跑着过来，脸上满头大汗，看见李野草时，眼眶一红，顿时泛起了泪花：“小草，累，娘给擦擦。”


    说罢，就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方素帕子，动作笨拙又轻柔的擦拭着李野草的脸。


    李野草心中暖意流淌，抬手握住了赵氏的掌心：“娘，我不累，你跟着梁嫂要听话知道吗，等石头下了学，我们就来接你回家。”


    谁知，赵氏拼命的摇头，紧紧拽着李野草的衣角，被岁月拂了几分痕迹的脸上满是不舍与可怜。


    此刻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不、不能走，不走。”


    李野草叹了口气，只当傻娘是孤单想要人陪伴，并没往其他地方想。


    “娘，听话，我和石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好好吃饭。”


    “看，我买了娘爱吃的甜糕呢，和梁嫂小溪一起吃，好不好？”


    将从镇上买回来的甜糕吃食递给了梁嫂，一狠心，李野草便快步出了村口。


    摊子再次支好，迎面就来了两个老顾客，是对夫妻，平时总是晌午的时候来吃粉。


    梳着寻常发髻的夫人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后，疑惑的问道：“野草？这可稀奇啊，不是收摊回去了吗，咋又回来了，也不歇歇。”


    李野草用铁钳夹了几块热碳放到锅底下：“年轻，不怕累，嫂子来碗粉？”


    女人拉着丈夫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扭头笑道：“对，来两碗！”


    李野草应了一声，将桌上的铜板收进只开了一指宽缝大小的木箱子里，说话的功夫水就开了，正好煮粉。


    碗中酸笋红油配着木耳豆角，最后撒上一把酥脆的炸花生米和芝麻，舀上一勺旁边锅里炒好的螺肉。


    眨眼的功夫，筋道的粉条也煮好了，捞进碗里再用热汤一烫，又鲜又辣。


    经过这些日子摆摊，李野草已经积累了固定的客源，不论卖什么，都会有老顾客来捧场。


    上次她把傻娘在家里编好的竹筐背篓全都一并拿了过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卖完了。


    不少人都夸赞竹筐的编织手法灵巧细腻，还以为是她弄的。


    经李野草一番解释，人们才知道原来这般结实耐用的柳筐竹篓都是出自她傻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