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过得很好。”路离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安稳的力量，“它被狗贩子开车带走了，但是运气比较好，刚好遇到打击非法贩卖狗的狗贩子，大黄被救了。”


    “只是那里太远了，受伤的大黄被救好后就送去了领养中心。它找不到回家的路，后来遇到了一个新的好主人。”


    “它过的很好。”路离握着老人一直坚持伸开的手，“你看，它在干净的屋子里住着，吃着好的狗粮，身边还有猫猫狗狗同伴。它过得很好，只是偶尔喜欢发呆，它还记得你。”


    “你看，它来送你了。”


    “汪汪汪汪汪…”


    老人的手松开垂落，一直睁着看向远方的的眼睛闭上，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离开人士。


    “谢谢，谢谢。”老人的家人感激的看向路离，直接就给对方塞了一个大红包，路离也没客气，“节哀。”


    “没事，妈她是寿终正寝，喜丧，她最后走的很安详。”


    “那个，大黄？”


    “嘘。”路离眨眼，“它跟你们的缘分从丢的那一刻就断了。更何况，一般的狗，也很难活超过20年。”


    那一家人没有再多问下去，路离收了红包就离开，婉拒了他们吃席的邀请。


    其实，路离也不知道大黄到底怎么样了，她只是给老人编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真实故事，善良的老人信了，放下了，安详的离开了。


    一个无伤大雅对大家都很好的可能存在的，属于大黄的某个已经发生过的真实的谎言。而且，谁敢说其实大黄的经历其实不是这样的呢？


    这个钱，路离收的心安理得，当然，她做这种事免不了要把所得的至少一半捐出去，给自己留个功德。


    “安安。”又听到了，快乐拆红包数钱的路离顿了顿，她仔细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风的声音告诉她，她这一次可能需要远行。


    “她就住在这种地方！她好不容易读书考出去，不好好找份工作结果回到这小地方，当什么，当什么…我都说不出口！”


    “妈，妈，冷静点。”路静萱安抚的拍了拍妈妈的胳膊，全家妈妈和弟弟是最后知道自己不是路家亲生女儿的。路静萱很庆幸，爸爸和爷爷在知道真相后未曾变过的爱，更加庆幸结果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作怪，一切都是意外和偶然，让她不必两面不是人。


    “对不起。”路静萱看着这荒凉贫穷的地方，免不了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在这里长大，又有些愧疚，再怎么说，毕竟是自己代替了别人的人生。


    “你说对不起做什么？”路母拉着路静萱的手，“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回来了一切也不会变，静萱，你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当年我们家的条件也不好，你小时候也是跟着我们吃苦，一步步变好的。”


    “嗯。”路静萱眉眼弯弯，“我会对姐姐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路母是吃过苦的，她自己农村出身，也不会嫌弃对方在农村长大，穷酸什么的，就是受不了对方明明成绩好，好不容易考出去，毕业后不留在城市里找个好工作，回老家干什么，干什么神婆！


    听说还颇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识，干的很好，十里八乡做白事都愿意都愿意请她看看，这什么，这什么…


    路母以前吃过封建迷信的苦，其他都好说，就见不得这个！


    路静萱也觉得她这个未曾蒙面的姐姐有点过分特立独行，但是好帅！


    当然，这话路静萱不敢说。


    他们一家子在上层人家看来就是运气好的暴发户，靠的拆迁起家，有钱但是没地位。路母受不了那些“贵妇”的阴阳怪气，她自己是改不了了，但是要求孩子们得跟上城里有钱人家水平，不能让孩子被人看不起。


    家里松快后，路母在其他方面消费还有些脱离不了以前的习惯，在孩子教育方面却是十分大方，一点不带节省的，别人要有的她的孩子也要有！


    家里没人，母女俩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有过路老人，上前打听，“这家的人，路离去哪了。”


    老人看她们的打扮和一口标准普通话，也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回到，“你说小先生哇，她到旁边那个村去了啰，那里有个老太太快没了，憋着最后一口气不瞪眼睛，找她过去看看。”


    “你们也是来找她看白事的吧？她可准了啰，没什么别个事情，她看完就会回来的啦，你们等一下子，她早上就过去了，应该要回来咯。”


    老人说完之后也不离开，居然也跟着等了起来，这像是开启了一个什么奇妙的机关，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三四个老人过来，来了也不走，蹲一起唠嗑。


    有时候说那家的白事，有时候说路离的时候，有时候话题又转移到她们身上来。


    问：从哪里来啊？叫啥名字啊？过来做什么子啊？旁边是女儿吗？多大了啊？结婚了吗？


    根本招架不住！


    路母虽然农村出身，但很久以前就去了城里打工，后来也不怎么回村，招架不住。现在的村民对陌生人也这么“热情”的吗？旁边的司机更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路离的到来解救了母女。


    路离见两人的不自在，体贴的让村民离开，“她们是我的客人，没关系的。”然后请三人入屋。


    路离经常到处跑，家里一个人不怎么开火，东西也有些乱，唯一好的是还算干净。


    路离是一个不亏待自己的人，客厅里就是诺大的沙发，一人给倒了一杯水，茶几上放点水果和小零食，路离就抱着小熊娃娃瘫在沙发上了。


    路离是个话不多还有些宅的年轻人，工作之外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躺平吃东西看电视玩游戏，反正没人管她，十分脱离现实生活自娱自乐。


    路母是个勤快人，家里不管穷还是富裕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看不惯路离东扔一点西扔一点的邋遢样子，恨不得撸起袖子就收拾完。


    但她到底忍住了，路母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亲生女儿，还是没有太多实在感，也做不出电视上那种冲上前去抱头痛哭那种事。


    说到底，在这之前她毕竟没有体会过“女儿”缺失的感觉，一刻都没有，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作为妈妈的感受都由另外一个孩子全部接纳。


    面对亲生孩子，竟只剩下了尴尬和愧疚，而亲女儿对她全然陌生和客气。


    还是路静萱打破僵局，她在知道不是亲生的之后就开始在心里模拟这一天的到来，此刻表现得比妈妈好太多。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被抱错的，你才是妈妈的孩子，我…”


    “我是被领养的。”路离挑眉多看了路母一眼，难怪觉得有点眼熟，原来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我知道。”路静萱没想到对方明明才知道这件事，却比自己还要平静，“这件事解释起来跟复杂，我们可以在路上慢慢讲。”


    “爷爷快不行了，我们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也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别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路静萱生怕路离心里有怨不愿意走，“本来应该一家人一起来接你的，也是因为爷爷的事情，爸爸和弟弟走不开，只能我和妈妈过来。”


    “姐姐。”路静萱见路离始终没有表示，声音带上了祈求，“去见一见爷爷，好不好？”


    “安安？”


    “什么？”路母和路静萱都是一脸震惊。


    “我听到有人在叫。”路离客气的对两人道，“我一时半会儿还不大习惯，我收拾点东西，你们在路上慢慢跟我讲。”


    竟是直接同意了。


    母女俩反而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一副都好说我理解的客气态度，反而让这份认亲变得更加尴尬而疏远，让人泄气。


    路离并非没有感觉，也只能说声抱歉，她就这么个性子，哭天喊地泪流满面，激动热切，都做不来。


    她也不好出声安慰，感觉会让这两人更加不知所措。


    路离想了想，只能跟看起来更平静一些的路静萱说话，“我奶奶跟你也没血缘关系，养父母没映像。”


    路静萱不知道她说这个什么意思，只能尴尬着道，“我们先找到的我父母的消息，可他们很早就没了，断了线索，这才又废了很多时间才找到的你。”


    听起来路静萱对亲生父母也没什么感情，完全不像说到爷爷时候的激动难过，路离也两个字点评，“节哀。”


    路静萱这时候反而有点体会了路离的态度，她对他们这些冒出来的亲人，估计跟她对吗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的坟墓一样，实在是难说有什么真情实感，路静萱对亲生父母那边的亲戚也是不想理会。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路静萱不想因为自己让养父母这边吃亏。


    别的人不晓得。她们这种情况，天降血缘，真的没办法突然就升起什么强烈的感情。


    路静萱的忐忑在见到养父母的亲生女儿这一刻，反而落了地。


    “别担心。”路静萱拉着路离的手，“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


    路离不习惯这么亲近，想扯开手，得，没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