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

作品:《穿书摆烂后男主竟成恋爱脑

    在遇到那名世家女子之前,林奉一直对逃往朝宇的祁南女有着自己的解读。


    他认为被逼婚的少女是年纪太小被朝宇蛊惑了,毕竟谁家女子的婚事不是由父母做主?


    他认为被丈夫殴打的农妇是见识太少,所以愚昧无知,毕竟那农妇曾经去县衙闹过,她丈夫也已经被勒令给予赔偿,只是因为她合离不了便要直接叛国这在林奉看来实在有些偏激。


    但当他看着那位文质彬彬的世家女拖着残躯也要爬向朝宇时,林奉才真正迷茫了。


    于是他朝着爬进朝宇国界但已经命如残烛的世家女问道:“你家世不错,明明一辈子皆可衣食无忧,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叛逃至朝宇?”


    那世家女身上有几只被斩断的箭羽,她倒在地上与林奉只有一线之隔,对面朝宇的医师正赶过来为她医治,而另一边祁南的一众士兵则看着她愤恨不已,大声咒骂着她吃里爬外大逆不道。


    只有林奉皱着眉头沉默地盯着她,看着她在死前露出肆意满足的笑容,她什么也没有回答,但她却让林奉不得不推翻自己此前对那些叛逃女子的所谓猜想。


    “这样一个聪慧果敢的女子,何必沦落至此?”


    当时的林奉其实也只是在心中如此感叹一番罢了,后来他见到了那个帮助世家女携逃的贴身丫鬟。


    那也是一个外表十分乖巧的女子,任凭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有如此胆量,可她偏偏就是做了那会掉脑袋的事情。


    林奉到现在都记得那丫鬟被抓时的样子,她没有惊慌反倒十分坦然,甚至还有闲情从旁人口中探出话来。


    在得知世家女已经进入朝宇国界内但还是身死的消息后,那丫鬟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悲哀,反倒流露出一种林奉难以理解的释然。


    那丫鬟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会明白的,你们从出生起就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考取功名,可以上阵杀敌,可以经商,而我们呢?嫁什么人,过什么日子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只有到了朝宇我们才有选择。”


    丫鬟说完有士兵怒骂道:“你这贱人,若不是我们男儿守卫边境,若不是我们男儿治理国家,哪里轮得到你们这样悠闲度日?竟然还敢私逃叛国?简直是不知廉耻!”


    “女子不许参军,女子不许参加科考,女子不许插手国事!你们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吗?说什么女子见识浅短不明事理,不明大义,那为何你们与朝宇的女官女将交手快三五年了,怎么还不见得你们将朝宇攻下?”


    “你!”


    有人被那丫鬟的言语激怒,气急了甚至想直接动手,好在被林奉拦了下来,那丫鬟见此也毫不畏惧,继续说道:


    “你们从来就没有将女子当作人来看待过。父亲将我们像物品一样借着婚嫁的名头卖出去,夫家将我们像牛羊一样圈养在宅院里。”


    “女子中明明也有那么多惊才绝艳之人,可你们却要打压,却要摧毁,当她们的光芒太过耀眼你们掩盖不住的时候就直接将她们的成果盗取。”


    “一年前那场时疫明明是我家小姐研究出了药方,可你们却都不愿意承认,非要宣扬成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三公子捣鼓出来的!”


    语罢众人沉默了片刻,在场有知道内情的便不由叹息道:“要怪...就怪你家小姐投错了胎,是个女儿身。”


    “为什么要怪我家小姐?明明就是你们这些男子自以为是,你们自私虚伪,你们享受着我家小姐的恩惠,却因为她的性别不愿承认她的功绩,你们男人才是最可恨的。等着吧,我家小姐已经成功了,她以后不会被冠以某某夫人的名号默默死去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保留,她将在朝宇名扬天下,流传千古。”


    丫鬟说完以后就一头撞死在石柱上,血溅五步,林奉见此心中也是百味杂成,在场之人亦是唏嘘不已,但他们都没有将丫鬟说的话太当真,毕竟那个世家女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要怎么扬名天下?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那世家女在逃往朝宇的时候携带了自己研究卷写的药方,为了防止中途被祁南人抓回夺走药方,她使用了自己琢磨出来的密语,随后将破解密语的方法用与衣袍颜色相近的丝线绣在了自己衣袍的内侧。


    她在死前将此事告知了救治她的朝宇医师,随后按照她的意愿,药方被翻找还原了出来,=。


    数百种疑难杂症的破解之法就这样从祁南国溜走,落入朝宇国的手中,而那世家女也被厚礼相待,葬在了朝宇境内。


    朝宇将那些药方汇总编制成了医书,通称其为《百病医方》。


    那些药方中有治疗当下各种时疫的,还有用材分外简单但可以迅速止血的。


    朝宇凭借着那两位女子拼死带来的医书在流疫肆虐和战火纷飞的当下,稳稳压了祁南一头。


    不仅将原本被祁南占据的中芸城夺了下来,还趁着祁南被瘟疫所困,无力反抗之时又攻下了几座重要的城池,直逼祁南腹地。


    自此《百病医方》被奉为医中的圣典,那位世家女的名字与事迹也被朝宇宣扬得天下皆知。


    叶墨辞,当这个名字再一次被提及时不会再有人称其为哪个世家的女子,谁谁的女儿,或者某人的未婚妻,她用自己的能力和血泪在史书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姓。


    经此之后林奉还特地打听过叶墨辞曾经的事情,他实在很好奇这样一位奇女子的过往。


    后来他得知叶墨辞的母亲身体本就不好,生下叶墨辞以后更是元气大伤,但还是被婆婆逼迫着继续生养,要早些诞下嫡子,于是叶墨辞的母亲难产身亡。


    而叶墨辞的父亲很快就多添了几位美妾,还把其中一位有子嗣的妾室抬为了平妻,全然忘记了叶墨辞母亲在其家道中落时不离不弃的恩情以及这些年操持家业的辛劳。


    此后叶墨辞在家中也备受欺凌,当研究出时疫药方以后她不仅没有被重视,反而被她父亲当作了与其他高官交易的筹码,盘算着怎么要更多聘礼。


    也怪不得叶墨辞敢做这种会牵连家族的事情,她怕是巴不得自己家里人全部都因她被尽数牵连全部处死。


    随着叶墨辞的事迹被宣传,越来越多的祁南女开始反叛,虽然祁南已经竭力压低此事的影响,甚至宣称此事是朝宇故意捏造,为了引起国内女子反叛的计谋。


    但祁南国内女子受到的压迫本就存在,其实原本她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违逆世俗的勇气,偶尔有那么几个奋起反抗的也很快就会被打压下去,她们活得麻木却不自知,直到朝宇临近。


    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为官做相?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血战沙场?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经商,可以像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一个又一个带着怨气的疑问占满了祁南女子的心头。


    她们有的天生貌美却要被嫁给丑陋的瘸腿残废,她们有的被丈夫辱骂殴打逃离不了最后被杀害分尸,她们有的天资卓越却被囚于深院。


    当原本已经习惯没有选择的祁南女在未被完全驯服时,看见或者听闻了朝宇女子的种种,她们的心里定然会浮现出自己也未察觉的野心与不甘。


    这也是林奉想在那个幸存的女孩醒来前敲定女孩归属的原因,他真的怕女孩醒来看清形势后张口就说自己是朝宇国人,到时候祁南再想深入插手这个案子就不太容易了。


    而柳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便她也看出女孩是祁南人,她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反而积极争取。


    看着林奉和柳浅两人一直为此事争执不休,武千凛不禁开口道:


    “不若将那女孩放到我和赵屿白的府上?我们府上既归属祁南,亦归属朝宇,又有我和九皇子互相监督,林奉柳浅你们也方便随时派人查看。”


    “这...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林奉还是有些不愿意,在他看来还是将那女孩带到祁南管辖的属地最为保险,于是他就扯起了规矩的名头,奈何柳浅直接怼了回去。


    “不合什么规矩?此事由五皇女和九皇子两位做见证,不正显得祁南和朝宇两国相处和睦,平等共处?”


    林奉闻言哑然,他看向赵屿白,希望这位祁南的皇子殿下可以站在自己那边,怎想赵屿白胳膊肘往外拐,只见赵屿白微笑着点头应道:


    “林将军莫要担心,那女孩无论是祁南人还是朝宇人,放在我和五皇女的府上都是最合适的,将军若是不放心,每日都来府中走动观望或者派人驻守就是。”


    “末将不敢...”


    林奉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去赵屿白和武千凛的府邸,更不想和赵屿白以及武千凛扯上多余的关系,他不知道赵屿白本就希望将水搅浑。


    林奉只是想赶紧攒点功绩好提请回家祭拜母亲,但赵屿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便由不得林奉再提别的意见。


    于是此事便如此定下了,那女孩需要等明日状态稳定以后才能派遣马车过来接应。


    于是柳浅和林奉选择带人留守山寨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遗留的线索,而赵屿白和武千凛则被劝着赶快回府休息。


    “就这样走了,真的不要紧吗?”


    出了山寨以后赵屿白冷不丁地问道,武千凛闻此便知晓赵屿白已经看出了柳浅状况不对,他总是能轻易察觉出最细微的情感变化。


    武千凛也明白柳浅先前在地牢里奔溃的情绪没有那么快就能完全修复,但她还是没有刻意留宿山寨,选择继续安抚自己的挚友。


    武千凛与赵屿白并驾齐驱,她没有转头去看赵屿白,而是昂首挺胸地直视前方被侍从拿火把照亮的山路,她说:


    “柳浅我朝宇的命官,她或许会流血会流泪,但绝对不会畏惧退缩,我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当一面。”


    “赵屿白,柳浅不是你印象中那种需要依附他人的女子。”


    “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