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冼晨只好先回自己的院子，桃幺见她回来了，紧忙迎了上去，“姑娘去哪了，都过了用午膳的时间，婢子们又不好去找您”冼晨看了她一眼，心想：原来没人过来告诉她们自己在别处啊，“抱歉，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是...我弟弟”冼晨轻声说道。


    “姑娘折煞婢子了”桃幺惶恐的跪在地上，冼晨被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扶起，也明白了她为何会下跪，思索了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后....不会那样说话了，不过你跟我说话也不用太拘谨，你和卓华是我的贴身侍女，只要不是大错，我不会责罚你们。”


    “谢姑娘”


    这事就这么翻页了，桃幺跟在冼晨身后往屋里走，冼晨随口问道：“我那弟弟没给他配个同龄小厮做玩伴吗”


    “婢子听说小公子身子弱，做不得像寻常孩童游戏时那样激烈的活动，所以公子的贴身嬷嬷几乎不让他出院子，就连府上的下人很少见到，自然是挑不到合少爷眼缘的玩伴。”桃幺是个新来的，最开始做得又是粗使丫鬟，并不能知道太多，府里的事也只是听掌事嬷嬷提过一嘴，为的也是怕哪天真遇到了，冲撞了主子。


    “这样啊”随后冼晨又没了下文，只是自己走进了房间。冼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府上的人哪怕是资历深一点的嬷嬷，也是在几年前招入府中做事的，靠她自己根本找不出真相。曾经因为□□而消失的夫人，现在只凭他们一番说辞就接回来的女儿，她的父亲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很信任。还有这因为产子而死的姨娘，父亲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对那个体弱的孩子也未显出多一丝的怜爱。所以，她母亲的事情，这偌大的将军府就只有他才是最清楚的。伤脑筋~冼晨坐在桌前郁闷的想。可转念再想：她是不是没必要同个跳梁小丑一般小心翼翼的追查什么啊，以她现在能力，做的越多漏洞越多，到最后也会让他知道的，若是惹怒了他，她和老爹岂不是命都没了。


    “卓华，晚上去请父亲来这边用膳吧”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冼晨开始了第一步。


    “是，姑娘”


    饭桌上，冼晨努力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不那么做作，一边夹菜一边闲聊，可是相处没多长时间的父女二人哪有那么多话要说呢，没几句下来就冷了场。这让冼晨尴尬的戳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冼瑞看她这副别扭的样子，大概能猜到这饭吃的是几个意思。眼神示意下人都退下后，开口问道：“你今天是有事情要问我。”肯定句，让冼晨否认都没办法否认


    “嗯.....其实想知道你和我娘从前的一些事”


    冼瑞听完笑了笑，“你不愧是她的女儿，直来直去，欠缺心计”


    “。 。 。”冼晨语塞，这是夸她们还是损她们。


    “那我便同你说说你真正想问的”


    那时候的冼瑞还不是左卫将军，但他也凭着军功在建康有了一席之地，于是便求娶了同乡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就是林桦，冼瑞有一老母，思想迂腐，想着自己儿子应该娶一个能帮助他事业的人，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但那时冼瑞父亲还在世，他却愿意让儿子自己挑选共度一生的人，也是老爷子时常压制老太太那些混账想法。日子本来过的还不错，林桦有时会被老太太为难，但好在有自己夫君、公公维护。老太太的转变是在林桦怀有身孕开始的，都说酸儿辣女，林桦孕期就还爱吃酸食，这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于是林桦度过了嫁给冼瑞后最舒心的一段日子，连她自己都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因为有时候她竟自己都希望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十月怀胎，终见分晓，婴儿的啼哭声很响亮，可稳婆却告诉老太太是个姑娘，老太太当即拉下脸来，甩着袖子回自己院子里去了。冼瑞当时在外任职，并不知自己已经有了女儿，可好巧不巧，在林桦还没出月子的时候，老爷子却因为和老太太起了争执，急血攻心直接中风了，没多久竟直接去了，老太太自是悲痛，可也是庆幸，这下她便可好好整治府里的某人，也好让冼瑞好好听自己的话了。于是她开始不断为难林桦，林桦的病一部分也来自于此，更过分的是，老太太竟私自做主为冼瑞纳了一个妾室，还摆到了林桦眼前，每一句都在指责林桦生的不是儿子。后来建康城内有人利用流民作祟，引发□□，老太太还将不知情的林桦支到街上，让家丁撇下了她，这才有了她与乞寒结识的那一段。后来冼瑞回府接二连三的消息炸的他头昏眼花，当即下令派府上的下人全部出去寻找，也是那一次，冼瑞真真动了火气，直接将老太太关在院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却至死都不曾让她出来见自己，而那个妾室也是直接让人发卖了。


    这段故事下来，听得冼晨心惊，但又有许多的疑问，“您说让人发卖了那个妾室，这确实可以证明您对我娘的真心，可现在府上的那个孩子，又是在怎么回事，您最后还是妥协了对么”这话说出来可谓是大不敬，还没有哪个子女敢指责父亲为家里延续香火的行为。


    冼瑞并未生气恼怒，只是回答说没有，转而继续解释道：“这孩子是我在一次围剿中救下来的，他母亲是被迫生下了他，对他并不好，所以我便想着要过来自己养，可那孩子身体不好，底子亏损严重，刚接到我身边时便发了一场高烧，却不想竟将之前的记忆都烧个一干二净，不过...这对他也是一件好事”冼瑞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沉默许久后，他听到冼晨说道。


    “您把他养得很好，不如有时间多去陪陪他，他现在是真的把你当作亲生父亲的”


    “好~听你的”


    “还有一件事，我娘让我问你，为什么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冼晨紧紧盯着冼瑞


    “当时事发突然，竟拖了那么久才得以脱身，也没来得及为她寄上一封信，这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去向她赎罪的”声音显得没落极了


    “还有....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就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不相信呢，你娘不会骗人，我也和乞寒聊过，你的生日和年岁都是对的上的，你就是我俩的孩子，今日这番话我也没有半点虚言，你愿意听到现在，想必也是信任我的”


    问完想问的，二人彻底陷入了沉默。没想到这恩怨与公道早就已经被了结讨回，实在是不需要冼晨在做些什么。冼晨看着冼瑞，一时间也无法安慰，是她将这陈年旧事又重新拨开，明明已经处理的够好了。


    “父亲，对不起”冼晨轻声说道，不止为了这件事，还为她用恶意揣测这个男人，他却愿意这么坦诚，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冼瑞端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眶微微发红，将手慢慢放到了冼晨的肩膀上。


    自那天起，冼瑞给她请了许多科目的教书先生，又会在课程结束后的晚上过来问她对今天所学是否感兴趣，然后她不喜欢的科目便再也没出现过，也会在闲暇之余带她四处走走，教她骑马射箭，说是劳逸结合。冼晨很聪明，虽不能一点即通，但却也不让人教起来费力。或许是血液里有武将的基因，冼晨读起兵法并不吃力，这也让冼瑞加强了要培训她的心思，大梁并非没有女将的先例，只是人数太少，记载也不过寥寥几句。若是冼旻身体可以，他自不会为难冼晨，可冼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而今地位却也不可忽视，但若他死后，冼旻无法撑起冼家，导致冼家没落，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时冼晨已嫁做人妇，哪怕自己在这件事中万般周旋，为她择选良配，可总赶不上世事无常变化。倘若日后遭到婆家为难，又该如何是好，只有让冼晨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有人欺辱了她去，好的夫婿固然重要，但自己也要有立命的本领，冼瑞心中实在不愿再让林桦的遭遇再发生在冼晨身上了。


    自冼瑞打定主意开始，便一刻也没有松懈过。而现如今他也已经知晓怀王密谋造反的事情，这恐怕是一场硬仗，可倘若他能参与平定这场叛乱，那他便能为冼晨争取到更多的机会。冼瑞在年轻的时候也见过年幼的怀王，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孩子的眼神太过怯懦，明明生在帝王之家却如此胆小，他不敢直视先皇，也不敢直视陛下，而如今却敢集兵造反，实在让人感叹。


    勤政殿内 ，气氛越来越凝固，几个大臣站成一排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直到萧梓恒和冼瑞的到来，才让气氛缓和了些，萧梓衍出声问道：“阿恒，你说让朕去查实那些村民可是被迫参与的，但你倒是说说，如何去查，查到是被迫又能怎样”萧梓恒一时语塞，现在这中情况不是在查案子，如何能安排进探子到队伍里呢，更别说判断对错了，“臣弟愚善，望陛下恕罪”


    “陛下，依臣之见，不如趁着这次月夕，传怀王前来建康团聚，怀王若是抗旨，陛下便可派人前去探望”一个文官上前进言道。


    萧梓衍思量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这个提议。


    冼瑞在回去的路上碰上了专门等候他的萧梓恒，“端王殿下在这等臣是有什么事吗？”冼瑞以为萧梓恒是来同他商量怀王一事的，却不曾想，萧梓恒一开口便是冼晨，“阿晨还好吗，自她同将军回府，我便有些牵挂，不知将军可让她同我见一面”“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会亏待她”冼瑞有些不满，这楞头小子，若是对晨儿有什么不正经心思，就算是陛下的亲弟弟，那他也是要教训一顿的。


    “自然不是怕将军亏待了阿晨，只是数日未见，想看看她”萧梓恒解释道。


    冼瑞不甚满意的撇了他一眼，“那便请殿下去臣府上喝杯茶吧，臣府上新来一位厨娘，茶点做得甚是可口”萧梓恒也明白过来，讪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