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年芽月咖啡店


    明明眼前是李珺温柔可掬的笑容，达科.艾脸上却立刻流下了冷汗。许久的安宁让他变得有些随意，也就忘记了，在这个学校里，充满了一只手指就能碾死自己的大人物。而李珺，或许也有着这样的能力。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什么不妙的东西，达科.艾努力尝试，想办法去挽回这一切。


    “只是无聊的好奇心做崇罢了，如果给您带来了困扰，那请容许我道歉。”他强作镇定，勉强开口说到。


    听了这话，李珺默默的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静静的看着窗外。达科.艾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坐在原地飞速的思考着。屋子里的寂静持续了几分钟，还是由李珺打破了：


    “达科，你知道小鼠的抑郁造模吗？”


    “小鼠的…抑郁造模…”达科.艾回忆了一圈，茫然的回答到：“没有听说过。”


    “在心理学的研究领域，很久以前开始就用小白鼠当做人类的替代品。为了获得抑郁症小鼠模型，也就是让小鼠得上抑郁症，我们使用了很多手法。”李珺轻笑一声：“举个例子吧，比如说让它游泳。”


    “把一个水盆里装满水。然后把小鼠‘咻’的一下丢到中间去。小鼠呢，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奋力游到盆边。这个时候我们就把它抓住，再一次的丢回盆中间。接下来小鼠会再游回来，我们就再丢进去。往复十几次，小鼠就再也不会尝试上岸了。这样，一个漂亮的样本就做好了。”李珺突然转过身来，把脸贴近达科.艾：“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呢？”


    “呃…就算是为了试验没有办法，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称不上是有趣吧。”达科.艾有些捉摸不透李珺的想法：“虽然是为了进行医学研究没办法的事情就是了。”


    “确实啊，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就是了，虽然有些人倒是并不这么认为。强化与泛化，从理智到认知到情绪，小鼠是这个样子，人也是同样如此。”李珺又回到窗台旁边：“即使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地位高的那位也会被要求用强制的方式索取玩具。而地位较低的那位若是表现出反抗，便会遭受斥责。不过几次而已，无论是上位者还是下位者，都会将彼此的关系刻在自己的心中。”


    “那么你觉得，下位者，或是他们的家长会觉得不满吗？实际上并非如此，很多情况下甚至恰恰相反，因为这一切正是忠诚，联系，秩序与安全的保障，正是为了标示彼此的社会地位。这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例子，事实上，还有很多很多。”李珺紧盯着自己的手背：“如果你说那个是‘为了进行医学研究没办法的事情’，那么这个就是‘为了社会能协调有序发展没办法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达科.艾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前二十年人生，到底是在如何的宠爱与温柔中度过的，以至于对于李珺的话，产生不了丝毫的情绪，脑子里全是近乎茫然的违和感。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认知，但是依然无法相信，李珺会支持，或是喜欢这种做法。


    “嗯，不是说什么支不支持，或是喜不喜欢呢。这只是逻辑，是义务，仅此而已。”李珺仿佛有着读心术一般的回答到：“想要让社会正常运转，甚至需要要很多人来献出生命。你认为他们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送死，但实际上为了君主而死，对于他们是极上的喜悦与荣光。”


    达科.艾抓着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默默的看着桌面。人生轨迹将会决定一个人的气质，他已经切身感觉到了。李珺大概对自己没有敌意，但是单单站在那里，就让自己不寒而栗。这么看来，不要说与星联首席之类的大人物交流，就算与统领人数一亿左右的普通家族族长交流，自己也会紧张的想要晕过去吧。


    “就常理而言，愿意为了别人献出生命可以说是极致的善吧。但是你觉得这种奉献精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李珺的眼睛微眯：“绝对的服从与信赖，热忱到甚至有时会让被施者感到痛苦。多么可笑，明明付出了一切，却让被奉献之人感到恐惧和压抑。”


    “当然，这只是我无聊的小情感。能从中获取乐趣，甚至乐此不疲的人也大有人在。不过不管喜不喜欢，那么这都只不过是必要的工作而已”李珺摊了摊手：“尤其像你这样的无依无靠的家伙，让你把我当成救世主，把你一切获得都当成是靠我的赏赐，把你人生的价值变成我的价值，这种事情也是轻易就能做得到的呢。”


    虽然达科.艾身体明白自己这么说有些作死，但他还是张开了口，用嘶哑的声音说到：“明明那么做才是最合适的，那你为什么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和我说这些。这样一来，岂不是更难控制我了吗？”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李珺突然笑了起来手：“什么都要我回答也太无趣了，你还是自己猜一猜吧。”


    两人结束了今日的谈话，送走了脚步有些虚浮的达科.艾，李珺倚在门边，费力的喘着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等到气息匀称，李珺揉着自己的肩膀，默默的回到房间去了。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热月时节。距离达科.艾入校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不得不说，想比一般学生而言，达科.艾的两年时光真的是格外充实，充实到他有些想要哭出来的地步。无论是学习爱情家庭还是事业都经历了一番莫名其妙的磨难，达科.艾觉得自己心性也有了些许的变化。可喜可贺的是，有了私教的协助，达科.艾的成绩终于稳步进入了前三名。因此节省下来的精力也让他有了更多的进步空间，无论是社团还是实验室的工作，都取得了一些喜人的进展。当然，对达科.艾而言，与李家一众的相处或许才是最大的收获，不过这些都还有待校验。


    那么，在参与多校联合的竞赛之前，返乡，也许就成了唯一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