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车道,是帝都的一大特色。


    司机是个安静的中年男人，不怎么说话，只有楮子哲忍不住想把头探出车窗时，被对方一声厉呵喊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


    楮子哲自知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年纪轻,做事容易上头,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差不多。”他含糊道。


    “行了，你放心,我一定盯紧那辆车，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说完这句话，司机没再打探隐私，老老实实的开车。


    开了十几分钟，才走了短短一段路。


    司机借着变道,超了两次车，双方的距离拉进，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法拉利的车牌号。


    楮子哲得意地勾起唇,心里美滋滋的。


    想把自己甩下,独占夏衍？门都没有。


    楮子哲这次回国，就是奔着夏衍来的。他第一次见到夏衍,是在一个国内的仆街综艺上面。


    夏衍在中间出场,镜头只有短短分钟。


    第一眼,他就对方的容貌和气质吸引住，成了他的粉丝，还特意注册了国内的微博,只关注夏衍一个人。


    只可惜，夏衍的通告太少了。


    等一两个月，也就来个野鸡配角,发了宣传照，至于电视剧的放送时间……抱歉，还没过审呢，请耐心等待哦。


    楮子哲：“……”


    没办法，他去回温夏衍以前的电视剧，尤其是他出名的那部偶像剧……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楮子哲的父亲是中法混血，母亲是纯中国人。


    双方结婚以后，他一直住在父亲的庄园里，只有假期才会随着母亲回国，大学自然而然在国外读的。


    成了夏衍的男友粉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当交换生回国读书，现实追星。


    他要给哥哥买资源，拉横幅，现场打CALL。


    楮子哲的行动能力很快，立刻申请了交换生，花了个月的时间，搞定了一切流程，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回国，后脚自家哥哥就曝光恋情了。


    男友粉的玻璃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当场em。


    他窝在自己的公寓里，伤春悲秋了好几天，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时，发现自家哥哥竟然被骂了？？


    Areyuk?


    抓了一把自己的小卷毛，楮子哲拿起键盘，开始和黑粉互喷，他一个人顶十个黑粉，奈何黑粉太多，他拼不过。


    拼不过就算了，还要看夏衍和涂熙在节目中恩恩爱爱。


    楮子哲：“……”更抑郁了。


    本以为这一次的华国之旅，将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谁知道峰回路转，竟然在酒吧偶遇夏衍，还被对方选中了！！！


    如果不是半路冒出一个程咬金，自己早就……


    楮子哲咬了咬牙，双目喷火，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红色跑车。


    跑车拐了一个弯，离开大道，进入了一条小道，车辆霎时减少了一半，道路也顺畅了许多。


    司机开车很稳，在距离两个车身的位置，缓缓行驶。


    楮子哲盯了一会儿，眼睛都酸了，他低头揉了揉眼睛，左右张望着，发现前方的黑色车辆很眼熟。


    在主道上时，这辆车也在。


    不过这条小道并不算偏僻，顺道也很正常。


    话虽这么说，接下来的路，楮子哲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着路程越来越远，许多车辆纷纷变道，也有新的车辆加入。


    可那辆黑色的大众，却一直和自己同路。


    不对，是和夏衍同路。


    楮子哲心中的疑虑加重，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聚焦，拉近，对着黑色大众拍了好几张照片。


    由于双方都在行动中，照片略有些糊。


    他轻‘啧’一声，又打开备忘录，眼睛盯着车牌号，一个个的记下来，打算之后请人调查。


    夏衍住在环，一个保密性很好的公寓内。


    刷完门禁卡后，法拉利直接进入了地下停车场，黑色大众紧随其后，悄无声息的如同暗夜幽灵。


    楮子哲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却进不去，傻眼了。


    “我只能送到这里，给你女朋友打电话道歉吧。”司机停下车，“男人嘛！认错不寒碜。”


    那也得我有联系方式啊，楮子哲心道。


    他现在只想回到两个小时前，把只顾着撩人的自己推开。


    见到夏衍太高兴了，头脑发热，连最简单的事儿都忘记了。楮子哲给完车费下车，四周环顾一圈儿，心底又惦记起那辆黑色大众。


    一直跟着夏衍哥哥，会不会是变态啊？


    如果是私生粉，求而不得，半夜爬窗……靠！吓死个人了。


    楮子哲摸了摸钱包，里面还有他随手放进去的几千块现金，他假装迷路的走到保安亭，睁大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原本流畅的中文，突然变得蹩脚起来。


    “Hlle，我找叔叔，这里，位置，照片。”


    他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面蹦，带着口音，像极了刚刚学中文，还不熟悉的外国留学生。


    保安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嘴里正叼着一支烟。


    “啥玩意？”


    “叔叔，车，进去，手机，打不通。”楮子哲把照片递给保安看，他凭借着一张无害的小脸，花了十几分钟，从保安嘴里套出了许多信息。


    车辆的主人叫黄健成，住在十栋，是个租户，具体哪一户不知道。


    工作成迷，有时候一下子出去好几天不回来，有时候又长时间窝在家里不出门，他还有一群朋友，经常会上门来找他。


    保安是个好心人，“你把手机号留在这儿，改天碰到他，我让他联系你。”


    “我再、打电话、试试。”


    “行。”


    楮子哲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走到保安的视线死角，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敢确定，夏衍被跟踪了。


    黄健成行踪不定，是因为夏衍是明星，偶尔有通告，好几天都不会回来。


    住在同一个小区，还恰好昨天晚上出门未归，恰好住在唐城小区附近，又恰好和夏衍同一个时间回家。


    这么多巧合？真当别人是傻子吗？


    “啧！变态私生粉，一大把年纪了，还敢肖想我哥哥，你给我等着，我弄死你。”楮子哲死命的戳手机屏幕，花钱让人去调查他们。


    本以为结果要等个两天，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


    “楮少爷，黄建成是一个私家侦探，手底下养着一批人，专门调查各种婚外□□件，在我们圈子很有名。”


    “私家侦探，婚外情……”


    少年握紧手机，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他挂断电话，登录上微博，找到了他最讨厌的那个男人的账号。


    【涂熙：我始终相信衍衍，相信我看到的事实，相信他不会出轨。】


    多么真挚爱意啊！在所有人都讨伐夏衍时，在几乎‘证据’确凿时，作为爱人的涂熙却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在知道私家侦探的存在后。


    那一句‘相信我看到的事实’，扭曲成黑色的阴影，挥舞着触手，将天真而骄纵的青年缠绕起来。


    “涂熙这个……变态。”


    明明嫉妒的要死，恨不得把青年整个人吞吃入腹，却要装成翩翩君子，假装成好人。


    楮子哲又低声骂了几句，立马找到了夏衍的微博小号，想把这事儿告诉他，可说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证据。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和臆想。


    只要涂熙不承认，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稳住，他能赢。


    楮子哲墨绿色的双眸，充斥着兴奋，再次拨通了刚刚发消息的人的电话，花了一大笔钱，让他调查黄建国，一定要把他的客户给挖出来。


    对方有点为难：“大家都是同行，我这样是在砸对方的场子啊。”


    “我出倍价格。”


    “好的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等衍衍认清楚涂熙的真面目，和自己在一起，他一定要立刻带着衍衍去法国结婚，马上锁死。


    最好是能住在法国，听说衍衍的学习不太好，学习应该很慢，他可以教对方法语和英语……唔！也就教导个五六七八年吧。


    楮子哲前脚还在骂涂熙变态，后脚就幻想起把夏衍用语言隔离成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更变态。


    *


    楮子哲太热情了。


    热情到夏衍有点吃不消，在成功把楮子哲甩掉后，他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至于身侧的主角攻……


    正好自己假装生气，完全可以不搭理他。


    帝都堵车严重，走走停停。


    夏衍和脑海中的系统讨论该如何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要不然……到时候见面了，你先发制人，骂涂熙一顿。】999出主意道：【没人会喜欢不讲道理的恋人。】


    夏衍觉得不太行，涂熙对他的忍耐力很强。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去尝试一下了。


    这边的公寓是两梯四户，夏衍住在十栋1702，隔壁是1701，侧面是安全通道，日常关着门，用手就能推开。


    走廊每天都有保洁阿打扫，很干净。


    夏衍偶尔会忘记带钥匙，为了方便，就换了密码锁，他把盖子滑开，露出下方的小键盘，瞥一眼身后的男人：“不避嫌？”


    话音刚落，身侧安全通道的大铁门，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上去。


    “砰砰唔砰…”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猝不及防的敲击着人们的心房。青年内吓到了，猛地后退两步，双眼瞪大。


    一句‘靠’已经在嘴边，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砰……唔……”


    撞击声又响了一下，随后是衣服摩擦的簌簌声，轻微闷哼声，重物被拖动的刺啦声……混合在一起。


    夏衍吞了口唾沫，手指小心的扯了一下男人的衣服，等对方看他时，他才无声道：“我们不会撞上命案现场了吧？”


    “……”


    “要不要逃跑？”青年继续无声地问。


    “……”


    “你说话啊。”


    “……”被青年依靠，赵文栩满脑子都是‘他好可爱，好想抱抱’，现在终于回过神，他声音极低道：“你往后面走两步，我开门看看。”


    “太危险了。”


    夏衍想阻止，却又不敢用力太大，害怕被门后的人发现情况，冲出来给他们两刀……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他还得替主角攻挡刀。


    赵文栩和涂熙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也是世界的支柱。


    一旦其中一位死亡，这个世界也会陷入崩塌。


    幸亏系统能调节痛觉，受伤也只有轻微的疼痛。


    男人握住安全通道的大门，拉开一个缝隙，通道内昏暗沉闷，他站在光与暗之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又放松下来。


    “只是有一只猫而已，衍衍。”赵文栩扭头看着他，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小片灰色的影子，眼眸如同猝了冰，面上却是一副沉稳和善的模样。


    夏衍迟疑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