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伺候
作品:《渣了竹马后他称帝了》 卫姝瑶匆忙挪了眼,不敢和他面对面,急忙倒退。
她手足无措立在那里,盯着自己的脚尖。
“殿下可要人服侍?”她小声问。
谢明翊眉心轻拧,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目光顿了顿,指尖点了点飘浮的一片花瓣,“浇水,会不会?”
“会、会的……”
谢明翊看着她踉踉跄跄跑过去拿水勺,又慌张地挪着步子,把那玉质勺柄攥在手里,半晌不敢靠过来。
谢明翊支起眼皮,斜睨了一眼,“不愿意?”
卫姝瑶结结巴巴应声,“不、不是!”
她咬了咬唇,闭着眼,在他身后半蹲下来,深呼一口气,然后开始舀水。
她太慌张了,看不见前面,手又抖得厉害,一半的水都洒在自己手腕上。
掌心越来越湿滑,一下就没拿稳勺子。
“噗通”一下,勺子掉进了池里。
然后,她就听见前面传来了声音——
极轻的“啧“声,隐含着怒气。
他好像,心情越来越不好了。
卫姝瑶绝望地想,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在他手里熬过三天,现在看来,一个时辰都熬不过去。
“冒、冒犯殿下了……”她惶恐地弯腰,纤细手指探进温水里,想将勺子捞起来。
不等她俯身,湿漉漉的勺子便扣上了她的胳膊。
水花随之洒来,从她额头的伤口里渗进去,疼得她清醒了几分,不由得捂住了额头。
卫姝瑶脸色煞白,耳根却红得厉害。
“我、我去喊长顺。”
她跪伏在地,脸颊染上一抹娇艳红晕,仿若春日盛绽的桃花。
谢明翊瞧着她按在地上攥紧的小拳头,倒想知道她会不会撕破这乖巧的表面,索性和他来个鱼死网破。
就像……昔年高高在上对着他颐气指使那样。
可那发颤的身子抖了几下,又兀自平静下来。
“不……还、还是我伺候殿下吧。”嗓音还有些颤,但显然已经镇定下来了。
谢明翊有点意外,听着她尾音里的那点委屈,莫名觉得心情好了两分。
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水里的花瓣,把花瓣揉起来又弹出去,搅动得水声哗啦,涟漪随之荡漾开来。
卫姝瑶将目光从坠入水面的花瓣上收回,逼着自己冷静。
她不敢再赌谢明翊的耐心。更何况,她还有有求于他。
只要想着自己在他眼里,和那些奴婢太监没有什么区别,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她起身,硬着头皮再上前去。
刚舀起一勺水,就听见谢明翊慢条斯理地开口,“不必了,你出去罢。”
卫姝瑶如获大赦,立即趋步退下去了。她站在外面的屏风前,好半天才松了口气。
房梁上凝聚的水珠滴下来,落在卫姝瑶脑袋上。
好凉。
————
等长顺过来领她进了大殿,卫姝瑶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
“这儿是东宫的书房,殿下寝殿就在后面。”
长顺早已摆好了文房四宝,领着她行至案前。
殿里寒气透骨,冰窖一般,她踩在地上,觉得那凉意从脚底直钻面颊,不禁打了个寒战。
卫姝瑶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殿里没有取暖的铜碳炉。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小声问:“殿下寝殿就在后面……这儿怎么不点炭呢?”
他不冷吗?
长顺道:“殿下怕热。”
卫姝瑶怔愣了下,她记得谢明翊没有怕热这种古怪的病。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长顺紧接着又道:“殿下近来旧疾复发,所以畏热呢。”
旧疾?他有什么旧疾?
卫姝瑶思索了一会儿,猜想大概是在边关的苦寒之地,他患上了什么顽症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生出些愧疚。
无论如何,当初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致使谢明翊被迫远走边关。
想到这,卫姝瑶又悄悄打量了谢明翊一眼。
谢明翊靠在榻上看书,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着书页。烛光透过镂雕灯盏洒在他身上,衬得他面容柔软了几分。
他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开书页,宽大袖袍下随之露出的腕骨,白得近乎透明,与他雪色衣衫几乎融为一体。
她正欲移开眼,谢明翊忽然看了过来。
视线交融,四目相对。
对方眼芒微动,隐约带着一丝波澜。但转瞬间,黑黢黢的瞳仁复又平静如镜。
好似方才那点波动,只是她的错觉。
窗牗半开,冷风进来,吹得书页哗啦作响。
他垂下眼,指尖点了点书页,“专心画图。”
卫姝瑶慌忙低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可是她静不下心,脑子里乱糟糟的。
画完图后,谢明翊会怎么处置她呢?
卫姝瑶自知谢明翊绝无可能轻易放过她,她总要寻出路,不能当真坐以待毙。
父亲刚出事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努力搜寻证据,以求父亲清白,好护住公府。
可三个月来的奔波,只教会了她一件事。
她已经不是被父亲和兄长呵护在手心的国公千金了,凡事都得她自己扛。
她不能就此认命,她不止想好好活着,还想救父亲,想为公府那些冤死的亡魂求一个公道。
但是除了舆图,她还剩下什么呢……
卫姝瑶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力攥好手里的筹码,先熬过这三日。
至于逃出东宫……从长计议罢。
黯淡烛光晃动了一下,发出噼啪的火芯爆裂声。
卫姝瑶敛了思绪,弯起手腕,轻轻落笔,开始绘图。
她安静画着图,没有再抬眼。
直至亥时,卫姝瑶才搁下笔,揉了揉眼,又扭了下酸疼的手腕。
也不知谢明翊是不是故意刁难她,只点了两盏灯,眼睛用着吃力,揉了两下就泛起泪花来。
卫姝瑶舒了一口气,终于昂起头,却对上近在迟尺的谢明翊。
他何时走过来的?
卫姝瑶指尖颤了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谢明翊站在桌前,他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神色专注,从山脉城池到旁边批注的蝇头小楷,看得极为细致。
他没有给卫姝瑶丁点儿多余的眼神,倒让她松了口气。
卫姝瑶微掀眼帘,又不自觉去看他。
眸光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一点点慢移往上,最后停在他眼尾的黑痣上。
他容貌确是极出众的,如苍松琼玉,低眉敛目时,轻易便能勾住人心。这般面容肃然时,一袭白裳泛着淡光,越发衬得不似人间凡人。
卫姝瑶见他看得专注,干脆从桌前绕出来,略略弯腰,低声道:“殿下,夜深了,我先退下了。”
话落,她转身冲长顺笑了笑,“有劳公公了,我不认得路。”
长顺杵在桌边,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急忙走到卫姝瑶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姝瑶刚要抬脚,却见谢明翊忽地侧过身子,长腿一迈,挡在她身前。
长顺怔住,直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匆匆忙忙退下了。
如此,书房里便只剩下了二人。
卫姝瑶不知自己哪里画得不对,藏在袖下的手指不由得攥在一起。
“殿下,我许久没去过北境,只是按照那临摹版画的,不知是否和实地有所出入……”她努力让自己解释的底气足一些。
谢明翊只是睨她一眼,慢条斯理说:“明日早些过来。”
卫姝瑶暗自舒出一口气,微微垂首,然后转身要走。
这时,却倏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兵荒马乱的踢踏声——
“奉天子口谕,锦仪卫搜寻刺客,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卫姝瑶瞳孔一缩,心下惊慌失措,正要推门往外跑,就见通明的火光已经到了东宫门前。
她头皮一紧,猛地反手拽住谢明翊的袖子。
外头的搜寻声逐渐逼近,隐约夹杂着长顺的呵斥厉声。
卫姝瑶本能地踮起脚尖,昂首望着谢明翊,脱口而出,“沈奕,救救我……”
二人贴得甚近,谢明翊眸光从她昳丽面容上拂过,看见那清湛眼波里满是慌乱。
她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盈盈眸子里荡漾着水波,似是害怕极了。
他的胳膊甚至能察觉到她细指上的轻抖,像娇弱的雀儿贴着掌心扑腾。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卫姝瑶屏住了呼吸,嗓音颤颤地祈求了一声,“求你了……”
烛光从灯盏里溢出来,洒在她细腻的脖颈上,宛如雪地中铺展开来的暖阳。
叫人难以移开目光,连带着心跳也快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