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清化。


    对于大明而言，这里是大明册封的安南。


    但对于黎椅而言，这里是大越国，他是大越皇帝。


    虽然大明并不承认，可是大越子民们承认就行。


    只是，这个大越，并没有在黎椅手中掌握。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傀儡。


    到哪里，都是傀儡！


    之前是莫登庸，现在是郑绥。


    “陛下，人来了。”


    太监进来，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


    正在沉思的黎椅，立刻换出兴奋的表情，转身看向走进来的男人:“徐先生！朕可算是将你等来了。”


    徐质漠穿着一袭安南太监的装扮，看着兴奋异常的黎椅，微微摇头:“陛下应当沉稳。”


    “对……对的！朕此时应当沉稳。”黎椅深吸一口气，神情渐渐恢复平常，然后像是往常一样，走到椅子边，对徐先生说:“先生勿怪，接下来，朕或许有唐突。”


    “无碍。一切都为了大越的江山社稷！”徐质漠微笑回答。


    安南和朝鲜很像。


    虽然作为华夏周围国家，文化制度都很接近中国。


    但安南是学习宋代的文化居多，朝鲜则是整体倾向大明，而日本则是完全偏向唐代。


    可以说，此时的安南，虽然被大明在永乐的时候吞并了，但宣宗放弃了交趾之后，安南重设江山社稷，就开始对大明自称安南，对内自称大越。


    但也正是这样的方式，导致了安南黎朝必须对世家大族妥协，渐渐发展出了类似于朝鲜国的士族阶层。


    不过，相较于朝鲜的物产不丰，安南因为地处热带，山高林密，河谷众多，导致了安南境内，有大量的族群能沿着横断山脉南下。


    每次西南动荡，安南就得跟着遭殃。


    很多少民无路可去，就会游耕渔猎跑进安南，导致安南山谷和平原文化割裂很严重。


    也因此，山谷诞生出了安南特有的势力，在跟士族联合之后而形成的——军阀。


    自从正德三年之后，安南内乱不止，军阀与世家联手，共同形成现在把持安南朝政的三股势力。


    莫氏、郑氏、阮氏。


    而黎氏政权，已经岌岌可危。


    作为一个不愿意当傀儡的君主，黎椅知道，现在左右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而且安南的朝局，也注定了他不可能进行制衡。


    莫登庸强到没边，郑绥和阮淦，两人加起来都不够安南打一场南北朝，更遑论三国演义？


    所以黎椅一直关注时局，寻找外部力量，甚至好几次提议派人去大明，请明朝出兵帮助复国。


    至少，现在安南还是对大明称臣纳贡。


    不过，黎椅的提议被否了。


    因为大明上一次出兵，大越变成了交趾，这一次如果再出兵，保不齐大明又来一次。


    总而言之，居于黎椅左右的大族们，宁愿看着安南姓莫，也不愿意引入大明。


    这让黎椅越发的深恨这群世家大族。


    都是他们！


    没用的废物！却妄图想要侵染他的江山社稷！


    如今，岌岌可危。


    不能再等了！


    于是，黎椅经过多方交涉，很快勾搭上了一群失意的安南底层读书人，他们因为没有世家大族的身份，所以也只是读了书，却没有官位可以上去。


    这群人，在南洋行商，结识草帽海贼团之后，见到了草帽海贼团的实力，于是想到了一个计划。


    计划到了黎椅的手中。


    也就成了黎椅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先生，现在，外界情况如何？”黎椅怀着惴惴心情，期待徐质漠的回答。


    “郑绥正在整军备战莫登庸，阮淦南下攻打占婆劫掠人口无从他顾，眼下时局正好，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将一切乱臣贼子一扫而空。”


    徐质漠平静的回答。


    黎椅咬牙:“草帽海贼团，真的不图社稷？”


    “草帽海贼团的团长，是个自阉入宫失败的海贼，并无生育能力。”徐质漠压低了声音。


    黎椅眉头一挑，看向徐质漠:“难道，是北朝皇帝的人？”


    “并不是，大明境内，每年很多家庭无力负担子嗣养育，于是想着送他们入宫，因此民间多有自阉之人。”


    “原来如此。”黎椅一听，松了一口气，“北朝如此不堪，民连温饱都做不到，等到日后镇压乱臣贼子之后，朕必吊民伐罪！”


    黎椅的话换来的只是徐质漠的恭维和鄙视。


    你丫一个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也就在深宫大院大放厥词而已。


    真要开打，大明一个布政司都能碾了你。


    “陛下，草帽海贼贪婪浮财，却不要土地。如今安南境内，流民失所，世家豪强建堡自守，割据一方，莫登庸虽然侥幸夺权，但内部兵威大族，已经引发不满。


    但就算如此，草帽海贼团的重炮，也能三两下轰开这些城堡。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雇佣费，和后续的钱粮，或许可以借他们的时候，将各个世家，连根拔起。”


    “连根拔起！”黎椅呼吸急促了。


    “是的。”徐质漠点了点头，“我们只需要答应草帽海贼，攻克之后，世家城垒一切归他们，城市之间的谷仓，五五分账，并且未来十年内，每年给他们五百万石谷子，他们就会配合我们。”


    “可是……”


    “陛下，草帽海贼团就三千人，他们除了船坚炮利外，出了河道海岸，只能依靠我们的勇士。”徐质漠安抚着黎椅说，“此次功成，陛下可以效仿北朝召集科举，将土地分赏将士，再开社稷，天地新颜，未来成宗做祖，无人可挡。彡彡訁凊


    北朝的正德皇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变革不彻底，不如不变革。”


    “变革不彻底，不如不变革……”黎椅咀嚼着这句话。


    眼神渐渐坚毅。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更何况他还是大越皇帝！


    自称皇帝者，沦为他人傀儡？


    岂有此理！


    “拜望先生助我！此次功成，朕必以先生为丞相。”黎椅赶紧抓着徐质漠的手臂，开始画大饼。


    “陛下礼贤下士，臣自当效死。只是，臣私以为，不当用丞相，可效仿北朝，开内阁，分宰相权利。”徐质漠为黎椅的考量，更让黎椅热泪盈眶。


    “先生忠志之士，朕必不负！”


    “陛下！”


    “先生！”


    两人腻歪了一阵，这才散场。


    人悄悄离开，然后连夜从清化海湾，跑到海盗团的岛屿之上。


    这时，唐智才刚刚归来，有力役正在忙碌的搬下粮食储存。


    “唐生！可算是等到您来了！”徐质漠赶紧来，“在下劝了陛下，成了！只等大军开拔，一切如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