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迪看明白了。


    他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事情，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所以这些既得利益者，被朱厚照趁虚而入，各种收买。


    自古以来，儒家的宗教政策，都是敬鬼神而远之。


    我可以不信你，但你别越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和而不同，相互尊重，是很多排他性极强的宗教所没有的。


    喇嘛教就算没有这般排他，但战斗力也不是萨满教能比的。


    也正是草原萨满教就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朱厚照带来了他的恩典，准许他们照常传教，并且给他们划分土地，让他们世袭，继续苟延残喘，并且过上相对好的日子。


    你说你是萨满，你开心不开心？


    所以，看到了希望，就会朝着希望追逐。


    这就是人性。


    “不好了！南边，出现了大明汉人骑兵！还有很多台吉的骑兵！”


    博迪彻底明白了，哪怕再有不甘，也在下边的人，以及匆匆闯进来的斥候呼喊中，彻底陷入了沉默。


    地面开始颤抖，万马齐喑，大明的军队来了！


    “他们从哪里来的？”贵族们惊愕的站起来。


    博迪哈哈苦笑:“围场，从围场过来的！两天一夜，六百里地！大明的旗帜有多少？”


    斥候一愣，赶紧回答:“人群的七成吧……”


    “我知道了，开宴，列席，迎大明大皇帝陛下，入主察哈尔。”


    博迪说完这句话，狂笑落泪。


    他知道他败了。


    但万万没想到，他是方方面面败了！


    这才几年啊！


    才几年啊！！！


    ……


    “参见陛下！”


    朱厚照一出现，衡王带着武士们纷纷跪伏。


    朱厚照从围场，出现在察哈尔部，一百五十人震慑了整整一整个察哈尔万户，高达七八千的勇士，博迪人都不在，却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这不是传说，这是神话！


    然而，实打实的发生在他们眼前。


    不管蒙古王公还是将军将士，也都服气。


    朱厚照，真的和明英宗，完全两回事。


    “免礼。”


    “谢陛下！”


    群臣起身，衡王有点趔趄，他这一路狂飙，骑马磨得大腿都是血啊。


    “陛下，博迪他……”阿赤赖台吉赶紧上来问。


    朱厚照对他这声陛下喊得心花怒放，哈哈笑道:“他呀，准备宴席去了，你们到了，他也该来了。”


    阿赤赖台吉回头，所有台吉快速交换眼神。


    这个时候，察哈尔万户仪仗出现，博迪捧着一方印，带着一群萨满走来。


    “那个是！”


    “大元的那块和氏璧？”


    衡王等人看着，惊呼着。


    阿赤赖台吉看着，也没说完。


    因为，这方印，对于草原来说，其实没啥用。


    “臣，大明顺义王，奉宝献于天子。”


    博迪哭过，现在强颜欢笑。


    双膝下跪，奉上大元的国宝。


    朱元璋，朱棣未竟之业，被朱厚照完成了。


    朱厚照没说啥，只是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看着曹魏刻文，唐代刻纹还有花鸟小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恭贺陛下！竞全祖业！”


    衡王他们激动得也跪下了。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


    只是看完之后，朱厚照面无表情的交给张品说:“收好。”


    然后看向下边的众人说:“不管此玺真伪如何，但至少是前元所获，而元季有此宝，便是华夏正朔之一。


    此前，太祖朝时，时局紊乱，资料不全，元史故而错综复杂。


    令以顺义王为总裁，与翰林院重修元史，务必纠正错漏，正本清源，将疆界厘定清晰，大明还未竟全功。


    今日得此玺，大明亦当承大元之天命，朕亦当爱蒙人如汉人。


    顺义王献宝有功，理当封赏。着封博迪长子，孛儿只斤·达赉逊，为蒙国公，以彰圣恩。”


    朱厚照看向博迪:“博迪仍为顺化王，赐亲王仪仗，蟒袍，悉如朝鲜。”


    “谢陛下隆恩！”博迪领旨。


    朱厚照则是继续对众人说:“今日，顺化建制，开省建衙。


    封公立府，封侯立州，封伯立县，封子立乡，封男立村。


    不日，着令诸爵，明晰土地。


    朝廷好拨款安排建城寨资金。


    诸府一千元，诸州八百元，诸县五百元，诸乡三百元，诸村一百元。


    一切支用，内帑调拨，用以建城，安定市镇。


    此外，改土归流一事，暂且延后，鞑靼公侯伯子男，如故旧任事。以为知府、知州、知县、乡长、村长，朝中每年自有俸禄与之。


    此令止于诸爵亡故，子孙后嗣，皆赐族号曰蒙家，可凭入中榜科举，待到他日中举，本地优先以蒙家子孙任官。”


    朱厚照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一切如常，等他们死了再谋后事。


    并且，还允许他们科举为官，并且优先任选，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变化。


    只有博迪献宝，然后准备南迁入大明。


    但一切也都变了。


    博迪他们谢恩起来，只有博迪最清楚朱厚照多了多少事情。


    这几年，不仅王公开始推崇轮牧坐牧，就连牧民，也在加速南迁，进入大明去东北讨生活，哪怕萨满祭司这些代表了神意之人，也都被大明的利诱惑走了。


    只需要再过几年，大明用昊天上帝更迭腾格里称号，蒙人就成汉人了！


    本身双方也就是生活习惯不一样，但只要稳定了坐牧的方式，蒙人就是汉人的牧民版本，本质上农牧业是一体的。


    鞑靼，完了！


    博迪引众人入席，吃饭之前，阿赤赖台吉……不，应该是大明忠顺公，带着所有鞑靼台吉，上前道:“请陛下恕我等唐突。陛下乃华夏万族之主，但还请陛下遵蒙人习俗，上位称汗。”


    朱厚照眯着眼睛:“那么，你们打算推行忽里勒台制度？”


    “非也！忽里勒台，与大明朝廷，一般无二，但华夏自古嫡长有序，尊卑有别。这一点上，我等也当遵守。”阿赤赖躬身，“所以，忽里勒台可于顺天落制，我等顺化公侯，资书上奏，投于此地，数代之后，再合二为一即可。


    因此，陛下册谁为太子，谁就是我们蒙人的太子！


    蒙人，当为华夏一份子！”


    朱厚照听明白了，这群王公，还想保留一定的影响力，不被大明完全消化掉。


    但忽里勒台一旦落在顺天，就意味着王公们选择交出自己的外交、军事权利，只保留了一部分各自领地内的行政权力。


    朱厚照笑道:“就不必放在顺天，放在承德，以后每年，朕都往返承德和顺天，主持秋狩，以及调节顺化诸王乃至外族之间的冲突，如有入侵，也能做出快速反应。”


    “谢陛下！”阿赤赖他们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放在了顺天，他们估计不敢入北京了，生怕自己去了就被禁锢起来。


    而承德就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那边曾经还是朵颜的牧场。


    “那么，你们打算推举朕什么汗号？”


    “请陛下，为腾格里汗，后续只等召回吉囊等部众，尊请陛下登基。”


    腾格里汗，就是天可汗的意思。


    朱厚照，又完成了一个小目标。


    “这样还不够。”朱厚照摇了摇头，让他们心头一紧。


    “那腾格里大汗？”阿赤赖小心问。


    “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朱厚照笑道:“朕为华夏大明腾格里汗，如何？”


    “汉蒙连名？”阿赤赖一惊，“此事……”


    “可否？”朱厚照再问，笑容更灿烂。


    阿赤赖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低下头来:“是！华夏大明腾格里大汗！”


    “好，那么，凡我华夏大明龙旗所过之地，尽皆大明之疆界，朕与诸卿，共享华夏万族之荣光！敬！”


    朱厚照举杯，众人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