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一紧。


    果然来了吗？


    谁，是皇帝选中的监国？！


    内阁七部诸尚书目光在诸王身上逡巡。


    谁！


    兴王、衡王、蜀王、秦王、靖江王？


    “朕不在，监国由兴王来。衡王、蜀王、秦王随朕北狩，靖江王任銮仪卫镇抚使，督掌乾清宫安全。”


    朱厚照快速下达命令。


    诸王上前领命。


    靖江王则是一脸苦涩。


    玩球，他的位置，相当有风险。


    倘若皇帝出意外了，那接下来会有什么危险？


    “还没完，不忙。”朱厚照摆了摆手，压下诸王，“任衡王为镇国府宁北将军，掌第二十七师。任蜀王为镇国府宁南将军、秦王为镇国府宁西将军，分任第二十七师军导、军宪。”


    朱厚照将一师的兵力给了衡王。


    还给他配了两个王爷打下手。


    秦王在陕西，蜀王在四川，将来如果朱厚照出意外，被查出是朱厚熜或者他的手下扶上位的，那么衡王就能挟持这两位王爷，跑去陕西和四川，以关中的力量对抗中央军。


    等于，一下控制了两地。


    虽说秦王和蜀王的力量已经被朱厚照接纳，但他们几代通婚，亲属都在陕西和四川，足够支撑衡王快速掌握两地了。


    听完朱厚照的册封，可以说是既留下了念想，也埋了隐患。


    朱厚照人活着，还好说，人要是没了，衡王带着秦王和蜀王沿着长城直扑关中，然后派长史、卫官跑去山东，就能左右夹击，直接控制北京。


    当然，这背后还得考虑，乾清宫的匾额下写了谁。


    靖江王担任值守，一个游离于宗亲最外边的旁系。


    他最容易受到各方威胁和收买，那么谁都能借口靖江王乱搞，杀靖江王祭旗来震慑诸王，同时发动镇压。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靖江王会在朱厚照出事的第一时间，死守乾清宫，直到皇帝灵柩回来，再把圣旨立起来。


    朝中大臣们都明白。


    皇帝是把制衡玩得炉火纯青了。


    想要通过暗杀手段搞死皇帝，然后废除新政是不可能了。


    下一个皇帝，必定会被内阁宰辅、镇国府将军们架着，全力推行现阶段的皇帝政策。


    因为皇帝的新政，暂时没有影响将军们的利益，他们的利益全被朱厚照安排在关外了。


    所以，北伐是既定的国策。


    想要北伐就需要集权和南方的物资支撑。


    所以，江南士绅们，注定不可能影响朝廷的决策。


    除非，杨廷和他们全面叛变。


    但可惜的是，杨廷和他们只剩下八年执政。


    若是为了皇位内斗，他们必定想办法扩张自己的权力，用来弥补之前朱厚照给他们造成的损失。


    这样杨廷和一定会支持坐镇中枢的兴王。


    或者迎接朱厚照选中的继承人。


    为此，不管选择哪一方面，杨廷和必定进行维稳和对控制军队的将军们妥协。


    而现在最强的军队是镇国府军队。


    他们的利益全在北方。


    那么这一届注定只能按着朱厚照的意思走。


    “陛下圣明。”


    权力框架卡死，无人能逃。


    尤其是利益位于北疆的朝臣勋贵们。


    他们岂能坐视现在投下去的钱打水漂？


    “好。那么接下来兴王你负责理政。”朱厚照拍了拍朱厚熜肩膀，“小事看着处理，大事无法决断就发来承德，也不用太过幸苦，看着点自己的身体。”


    “谢皇兄。”朱厚熜躬身。


    只是躬身时，眼中全是惊涛骇浪。


    皇帝，已经钳制好了所有退路。


    就算他登基即位，也必须按照朱厚照意思为大明保驾护航。


    朱厚照今日与他们讲他对于国家运转的观念和办法，就是在告诉他们，他是对的。


    你逆了朱厚照现在塑造的势运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没人逃得了。


    除非士绅、勋贵、将军们忍得了自己的钱打水漂，将关外彻底放弃，集体回流关内，否则就只能一直乖乖按照他既定的方略，直到大明扩张进入桎梏，才能停下来寻找新的目标。


    朱厚照颔首之后离开了。


    衡王、秦王、蜀王跟着朱厚照离开。


    兴王位于内阁众人面前起身，看着主位沉着对伺候的张德说:“侧位立一张桌案，本王之后好办公。”


    “是。”张德笑吟吟的躬身。


    不上主位，居于侧位，可见兴王也是聪明人。


    那个位置，只有九五至尊才能坐。


    兴王也不会犯傻，谋不属于他的利益。


    内阁五辅，七部尚书，诸左右侍郎，诸侍郎等等朝臣，都在交流眼色，窃窃私语。


    那群图谋换皇帝夺快活生活的士绅，想法夭折了。


    朱厚照是宁死，也要让大明按照他的意思往下走。


    这就意味着，只要镇国府诸军还存在一日，朱厚照不点头说可以放开江南，江南就必须继续承受几十年的压榨，来保证大明北方开拓进入桎梏。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放弃这些不满，全力融入朱厚照的制度体系内，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朱厚照给的分润。


    想要破局？


    门都没有！


    ……


    下值。


    杨廷和回到家中，杨慎才开口:“父亲，陛下此举，会不会激起江南士绅不满？”


    “他们？呵呵。”杨廷和忍不住嗤笑道，“陛下不是已经将他们的路给出来了吗？要么服从陛下这套体系，满足镇国府数十万将官们的利益。


    要么被将官们从北方打入江南，彻底灭掉。


    兴王和衡王，不管是谁最后统合天下，他们都必须倚仗镇国府的力量。


    兴王没有镇国府的军职，只是挂了一个监国名头，就是陛下故意用来引诱江南士绅的。


    这群家伙，想要博得曾经的利益，也唯有尊兴王为主，才有这个可能。


    可是，江南的除了财货之外，还剩下什么？


    衡王封国就在山东，兴王南下逃亡至南京自立，也得经过山东。


    路已经堵死了。”


    “可匾额下的名字，若是兴王……”


    “是不是都不重要。”杨廷和摇头，“谁支持朝廷北拓，支持镇国府，谁就是皇帝。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陛下可是曾亲口说过的话。


    为父是宰辅不假，但为父这宰辅，只是陛下控扼兵锋之下的延伸，除非为父能伸手镇国府。


    不然……


    总之，至少三代以内，镇国府会一直听从皇室的话。


    因为皇室能给镇国府提供他们需要的名分。


    之后，扩张结束，内阁诸部治理天下，宰辅们权位提升，或许能与镇国府分庭抗礼，但至少现在不能。


    陛下成势了。


    哪怕突然驾崩，也无人能撼动既定国策。


    真是……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