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一策,而为韩延寿十载

作品:《我白起,坑杀四十万,被周姐直播

    韩王然瞪大了眼睛。


    连忙是望向面前的韩非。


    下意识的便想要呵斥。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话到嘴边,总算是没能说得出口。


    于是乎。


    韩非抬起头来,幽然而叹:“非不曾游历天下,然天下之事,却也略而知之。”


    “请为我王设秦、韩之战,而观其孰胜。则韩与秦孰胜也?”


    少时。


    但见得韩王低下头去:“韩弗胜也。”


    虽以韩王之尊。


    然而在残酷的现实之下。


    容不得韩王然出得妄言。


    而韩非面无波澜,再而言之:“秦、韩之民,孰与之众?”


    韩王的头埋得更低了:“不若也……


    “秦、韩之国,金钱粟孰与之富?”


    “秦远迈……”


    “秦、韩之国,孰与之治?”


    “不如……”


    “秦、韩之相,孰与之贤?”


    “不及也……”


    “将孰与之武?”


    “未若于秦……”


    “律令孰与之明?”


    “……”


    当韩王与韩非一问一答。


    将将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


    只剩下了那满目疮痍的伤口,已然溃脓。


    鲜血横流,如刺锥之痛。


    韩非那清澈的目光,一一扫过。


    那殿上包括着韩王在内的一干韩人。


    皆是颓然而低下头去:“今之韩国,已百举而无及秦也。旦举秦兵,韩国亡否?”


    良久的沉默之后。


    但见得韩王面色涨红。


    猛咳一声。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众人大骇,皆是惊呼:“王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韩王抬起头来。


    面色苍白,脸带悲切:“若寡人以非为韩相,变法强我韩国,如何?”


    韩王断断续续的说着。


    已经是近乎恳求了。


    然回应他的。


    只是韩非的一声苦笑。


    “变法?”


    “变法能强韩,然岂是一日之功?”


    摇了摇头,韩非是一字一句道:“昔日秦有商君佐之,历三代,过百年,秦由弱而强。”


    “而如今,韩非纵有通天之能?可若得商君也?非也。便有迈于商君之能,然韩强,其因一日之功,一言之由?”


    仅仅是一句话。


    那边的韩王然,便已经是低下头去:“韩国,便非亡不可了么?”


    此时的韩王然。


    想极了一个做了错事,虽翻然悔悟,但已不知所措、为时已晚的孩子。


    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


    于韩王而言。


    曾经的所作所为,都好似一把把的刀子。


    将他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想变。


    但正如先前韩非所说的那样。


    韩国还有变的机会吗?


    “尚有一线生机。”


    一声轻声的呼喊之后。


    须臾。


    当整个大殿之上。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猛然抬起头来。


    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得无比的欣喜。


    说话之人。


    自然不是别人。


    而是韩非。


    “非之言可当真!?”


    说着这话的时候。


    韩王的语气,都已经是带上了一丝的颤抖。


    韩非转头,将目光望向西方:“只是尚有一线。”


    “今以韩之一国,抵挡秦国,诚为难也。”


    仅仅是一句之后。


    韩王然便是抬起头来:“以非之言,莫非合纵而攻秦?”


    “合纵而攻秦?”


    韩非只是轻笑一声:“前番诸国,合纵而攻秦,如何?”


    随着韩非之言。


    韩王然的一颗心,便已经是彻底的沉了下去。


    却依旧有些不死心的抬起头来:“那以非之言,我韩国坐以待毙?”


    韩非缓缓摇头:“非也。”


    “无论强韩、合纵,皆不独取。”


    随着这一句话之后。


    韩王然却已经是眼前一亮。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以非之意?”


    一瞬间。


    现场除了韩王然之外。


    其余韩臣们,皆是朝着韩非投去了目光。


    迎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韩非一字一句:“疲秦、强韩、合纵。”


    “若三管齐下,则韩国尚有一线生机。”


    韩王然已经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强韩,合纵,寡人理解。”


    “然非所言之疲秦,却是为何?”


    待得韩王然的询问。


    韩非只是沉声回应道:“非曾听闻,新郑有水工名为郑国者,曾治荥泽水患、整修鸿沟之渠。善水利之事,可称天下之最。”


    一句之后。


    韩王然不语。


    只是将目光望向一旁。


    秦相张平沉默片刻,便是缓缓点头:“启禀王上,确有郑国此人,为我韩国之水工也。”


    然而即便是如此。


    韩王然却依旧是微微的皱着眉头。


    很明显。


    对于韩非所说之言。


    依旧是不解:“非,你所言之疲秦之策,于这郑国,又有何干?”


    韩非深呼一口气。


    “秦居西陲,然其关中雍州之地,苦寒也,寡于粮食,少有良田。”


    说到这个时候,脸上亦是带上一丝苦涩的表情:“王可使郑国间而入秦,劝说秦王政,引泾水东注北洛水为渠,灌之关中。”


    “如此一来,所耗秦国之民力人力,以数十万计。如此一来,十年之内,若其渠不成,则秦亦无力而伐我韩国也。”


    “如此一来,我韩国有喘息之机,以变法而强韩,而六国合纵,得有抗秦之机。”


    韩王然皱着眉头:“引水修渠,疲一时之秦,却有万世之利。”


    “若引之而灌关中,则十年,关中之地,沃野千里,何若昔日之巴蜀?则秦强,届时我韩国,又何以抗之?”


    然而。


    少时。


    韩非抬头:“秦之强,远盛韩国。便不引水而筑渠,韩国以何而抗之?”


    “今以万世之利,而疲一时之秦。以十年,秦疲而韩强,合纵而抗之强秦。则尚有一线生机。”


    “弗因之,便列国上下一心,何以抗之秦?一渠之利,而为我韩延十年之寿,有何不可?”


    须臾。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韩非所提及的这个堪称是天马行空的言语。


    只觉得心中一阵的澎湃。


    在韩非之前。


    众人从来未曾想过。


    一人,一策。


    得以阻秦,为韩国延寿十年?


    这是此前,众人从来未曾设想过的方向。


    与此同时。


    便是韩王然。


    此刻对于自己这个兄弟,竟也生气了一丝愧疚之心。


    韩王然何尝不知道韩非的能力。


    然而因为韩非的身份。


    韩非越是优秀。


    韩王然却欲不愿重用于韩非。


    否则。


    待得韩非名望,势力皆是庞大。


    他这个韩王将何以自处?


    所以。


    此前韩王然不遗余力,皆是将韩非这个韩之公子,排斥于韩国朝堂之外。


    然而此番。


    见得面前的韩非。


    韩王然却是生出了一丝的悔意。


    若他早而重用韩非。


    说不定。


    此刻的韩国,当不是眼下这番尴尬的处境吧?


    当下。


    韩王然深呼一口气。


    咬了咬牙,似乎终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当下。


    便是径直拱手道:“非,此前之事,乃是为兄短视,胸襟狭小,而致我韩国于危地,还请非海涵!”


    “今寡人,欲以非为相邦!还请非,莫要推辞!”


    韩非深深的见得面前的韩王然。


    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神色淡然。


    然而。


    那微微颤抖着的手臂及嘴唇。


    都是在证明着。


    此刻韩非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的平静。


    面对韩王然真心实意的邀请。


    这是曾经的韩非,做梦都想的事情。


    然而眼下……


    韩非只是叹息一声,缓缓拱手:“王上之意,非明白。”


    “然此番,恕非不能从命……”


    韩王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思议之色:“非这是为何?”


    “莫非依旧怨得寡人先前所为?”


    当下。


    咬了咬牙。


    以堂堂韩王之尊。


    韩王然便要躬身下去:“若非依旧怨于寡人,寡人这便赔……”


    话没有说下去。


    韩非只是轻轻的拉住了自己的兄长:“兄长先前所为,人之常情也……”


    “然此番,非却不能答应兄长之请。”


    “为何?”


    “待秦修渠而成,国力民力一复,韩仍有覆巢之危。届时,非便为疲秦之最后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