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与天斗,其乐无穷

作品:《我白起,坑杀四十万,被周姐直播

    仅仅是寥寥数语。


    一向是以能言善道而著称的秦相吕不韦,却已被时年不过十二的秦太子政,驳得哑口无言。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是拱手而立:“微臣无状,前番思虑多有不周,还请我王和太子责罚。”


    吕不韦终究是服软了。


    这一次的博弈,还没开始,便已经是输得彻底。


    在一旁。


    秦王嬴子楚和左丞相范雎皆是静静的看着,虽并未出得一言。


    然而此番,望向殿下的嬴政。


    眼神中半是感慨,半是欣慰。


    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一丝弧度。


    皆是点头。


    秦有太子,如月之桓,如日之升。


    故秦国,亦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福寿无不承之。


    秦奋数世之余烈而有今日。


    于国而言。


    重要的不在今朝,而在未来。


    有了未来,便有了希望。


    而眼下的大秦,不但有得今朝,更有希望。


    既如此,他们两人纵朝死,而无憾矣。


    当下。


    随着吕不韦之言。


    嬴子楚这个秦王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殿下群臣身上不住的逡巡着:“太子之言,众卿以为如何?”


    一语而下。


    殿下群臣无不顿首:“太子思虑周到,一言一行皆合乎于法,合乎于理。臣等,并无异议。”


    牵头的吕不韦都已经是败下阵来了。


    他们这些小喽啰不附和。


    莫非要和前面的那些倒霉鬼一样被降罪?


    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关于白淑、王翦、蒙武三人的擢升,便成了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秦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快便是径直一摆手。


    在他的身旁。


    宫人掏出了早已拟定的诏旨,便是朗声呼喊道:“王上有诏!左庶长蒙武伐魏有功,以秦律赐升爵位两级,拜左更!”


    “左更王翦,伐赵有功,以秦律赐升爵位两级,拜右更!”


    “左庶长白淑,伐赵有功,以律赐升爵位三级,拜中更!”


    仅仅是一句之后。


    现场所有人都是低着头,拱手而呼:“我王圣明!”


    秦王,自然是圣明的。


    然而此番,白淑三人之擢升,却已经是很明显的代表了一些事情。


    要知道。


    此番。


    蒙武拜左更,白淑拜右更而王翦拜中更。


    已经是很明显的证明了一些事情。


    先前白淑等人,屡次擢升,本就是得蒙君眷的意思。


    而此番。


    更是如鱼跃龙门。


    一朝入海,则再无束缚。


    即便是再为痴愚之人也明白。


    三人的崛起,已经是势不可挡。


    而哪怕是现在。


    像要如何此前那般,阻挠三人的升迁,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左更,位居大秦军功爵位的第十二级。


    第十三级为中更。


    第十四级为右更。


    可以说。


    若是在先孝公、商君之时。


    如此爵位,几乎已经是到了为武将者的顶点——在武安君白起出现之时,哪怕是此制度的制定者商君,恐怕也没能想到,有朝一日当真是有人能凭借他所制定的军功爵位制度,而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的士卒,一路爬到武将的最定点,乃至于封侯拜君。


    在那时。


    纵穷极武将之一生,所能立之功勋,也就是眼下白淑三人的地步了。


    而哪怕是武安君已故去的十余年后。


    于秦国武将之中。


    三人的爵位,也仅在蒙骜、王龁、麃公之下了。


    在三人老矣,已有退居二线的情况下。


    眼下的三人,便可被称为秦国武将之首!


    所有的人都是明白,在眼下,三人崛起之势,已然是势不可挡。


    而吕不韦,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自朝议之后。


    吕不韦称病,而闭门半月之久。


    然而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依旧是咸阳宫。


    嬴子楚见得面前来自黑冰台的密报。


    神色间,带上了一丝黯然:“吕不韦啊吕不韦……终究还是放不下么?”


    “何必呢?何必呢?”


    嬴子楚低声的呢喃着。


    半是痛惜。


    然而隐藏在痛惜之下的,却是惊天的杀意。


    曾经相扶一起光大门庭的两人。


    终究还是没有一切携手走到最后。


    权利这种东西。


    是良药,亦是毒药。


    可以活死人,医白骨。


    亦可在悄无声息之间,取人性命。


    吕不韦终究还是没能过了自己那一关。


    快要走到顶点的他。


    终是没有选择放手——在嬴子楚和嬴政给他最后一次防守的机会之时。


    他不明白如此做的后果吗?


    无论是嬴子楚还是嬴政都是知道。


    吕不韦自然是明白的。


    然而品尝了权力的滋味之后。


    怎么可能说放手便放手呢?


    这边。


    嬴政的目光,依旧是静静的落在那密报之上。


    密报中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是记载着吕不韦称病闭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在这份密报之中。


    除了吕不韦之外。


    还有一个嬴政和嬴子楚,都是十分熟悉的名字——秦王后,赵姬。


    嬴异人的夫人,赵政的母亲。


    当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一份密报之上。


    本身便已经是代表了许多东西。


    相对于嬴子楚的黯然。


    此刻的嬴政,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人之天性皆为逐利也,更何况,不韦乃商人也。”


    “一本而万世之利,若有一线之机,纵挫骨扬灰,又岂能轻言放弃?”


    嬴子楚默然。


    沉默良久。


    一声叹息。


    “不韦毕竟随我多年,尚有得情分在。”


    “日后,政儿给他一个体面吧。”


    这大概,是作为曾经的好友,嬴异人眼下唯一能给吕不韦所做的事情了。


    面对嬴子楚之请。


    嬴政不作声,只是缓缓点头。


    而后便再望向面前的嬴子楚:“母后那边,父王欲何为?”


    赵姬本为吕不韦之姬妾。


    后吕不韦以奇货可居而投于嬴异人之时。


    嬴异人见之倾心。


    而后,及嬴政降生。


    赵姬便被立为夫人。


    后来,嬴子楚为太子,赵姬便为夫人。


    嬴子楚为秦王,赵姬便为王后。


    一步步的走过来。


    这一对秦国身份最为最贵的夫妻。


    于邯郸和咸阳,历经了无数困苦。


    然而走到最后共富贵之时。


    却不复昔日之情。


    同床异梦,如同陌路。


    曾经无话不谈,相敬相爱的两人,却早已是相顾而无言。


    何其悲哀?


    提及赵姬。


    嬴子楚堂堂秦王,整个人的脸上竟满是难以言说的痛苦和绝望。


    他为秦王。


    麾下百万之虎狼之师。


    可令六国顿首。


    然而枕边之人,却已不再倾心。


    “随着你母亲去吧,随着她去吧……这是寡人欠她的。”


    嬴子楚言语间,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在此刻的嬴政看来,却是那般的苦涩。


    嬴政缓缓点头,也是一阵叹息。


    大概,这便是王者生来的孤独。


    嬴子楚如此。


    而日后的自己,大抵,也是如此吧?


    嬴子楚的这份孤独,尚有自己可以言说。


    然日后。


    自己的那份孤独,又说于何人听?


    三世为人。


    陆仁此刻只有偶从心间泛起的一丝酸楚,那种淡淡的波动,却是令陆仁感到自己的无奈。


    有些时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一路走来,经历了许多。


    然最终,却只落得一个孤身一人?


    唯有心中的那一丝坚守,还在支撑着陆仁继续走下去。


    那一份欲变之心,倒是因之愈加的强烈起来!


    天不欲他变。


    陆仁却偏要他变!


    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其乐无穷。


    与天斗,其乐无穷。


    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人言人不能胜天。


    大势不可变,然小势可改。


    然陆仁思之。


    纵大势不可变,而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以小势之积聚,而后,能否变之大势?


    一世不成。


    便两世。


    两世不成,便百世!


    大势可有改变之日?


    面对同样沉默的嬴子楚。


    嬴政缓缓点头:“日后,母后当得一世平安。”


    嬴子楚抬头,见得面前的嬴政。


    不语,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便在嬴政一语之后。


    于咸阳宫的上空。


    有雷霆降下。


    击之宫殿。


    宫殿火起。


    引得一片骚乱。


    然而这不过是一次插曲。


    只有陆仁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陆仁并不在乎。


    三世为人,连死亦不惧。


    更何况是一次小小的警告?


    那仿佛有灭世之威的雷霆,在嬴政看来,倒像是小孩子恼羞成怒之下的泄愤。


    警告又如何?


    天若不灭陆仁。


    那陆仁,便会一直前行。


    如是而已。


    而便在陆仁以白淑而击之赵国之后。


    方才被拉回正规的轨迹,已经再一次的发生了改变。


    秦将白淑和王翦,于汾水河畔灭得赵国十余万大军。


    一时之间,天下大震。


    列国无不惶恐。


    这一天,距离起初六国伐秦之函谷关一战,已然过去了十二年。


    而此刻,他们再一次的回想起了,被大秦所支配的恐惧。


    秦将白淑、秦将王翦,因之而声名大振!


    他们没有想到。


    少了一个武安君白起。


    这边的大秦,却又多了一个白淑,多了一个王翦。


    列国终于是慌了。


    而身为此战最大之受害者。


    赵国更是为之剧变。


    赵王宫中,赵王赵佾的脸色,已经是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王上!赵葱将军战死于长平关下!”


    “副将颜聚自领十三万大军,而出汾水,遇秦军埋伏,麾下大军尽数战死!”


    斥侯带着哭腔的一句呼喊。


    在场的众人,都是眼前一黑。


    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十三万大军……


    这已是眼下赵国兵力的三分之一了……


    自十余年前长平、邯郸一战。


    赵国历经灭国而复国。


    好不容易奋起直追而攒下来的家底。


    一下,又赔进去了这三分之一。


    数百万赵人,十二年来,昼夜不停的奋斗。


    短短数月,却都将之化作了泡影。


    赵国的复国梦,强国梦……


    在这一场惨败之下。


    仿佛是成了一句可悲的笑话。


    而更可悲的是。


    这个笑话的始作俑者,却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赵国的王。


    自己所敬重,所供奉的王。


    最后,却是将好不容易要爬起来的赵国,又一脚踹下了万丈深渊。


    何其可笑?


    当下。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犹如死域。


    唯有那沉重的喘息声在证明着,此刻大殿上的众人,心情并未有想象中的平静。


    而赵佾这个赵王。


    这个欲掌控一切的赵王。


    在此刻,也终于是有些慌乱了。


    事实上。


    赵佾是个聪明人。


    他很聪明。


    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堂堂赵王,当真是不爱赵国,欲亲手将赵国推入深渊吗?


    自然不是的。


    赵佾有野心,亦有报负。


    他欲效昔日之武灵王。


    让孱弱的赵国,再一次的在他这个赵王的手中崛起——当然,是只能在他赵佾的手中。


    做到这件事的第一步,自然便要将整个赵国,都纳入他的绝对掌控之中。


    而不仅仅是做一个任由摆布的傀儡。


    所以,赵佾开始了他的计划。


    大肆扶植亲信,暗中打压赵国声望最高的庞煖、李牧两人。


    赵佾的算盘打得很精。


    在其实知道很多事情。


    庞煖、李牧乃忠臣,他知道。


    赵葱之平庸,他知道。


    郭开乃奸佞,他也知道。


    在他的计划中。


    放弃长平,而令赵葱驰援太原,将长平拱手让于秦国。


    对太原,围而不攻,与秦军僵持于太原,久而久之,秦军孤军深入,则必退。


    在如今的局势之下,秦军在占据了长平后,在赵军兵力收拢之下,也不敢轻易北进而再取赵国之地。


    而赵国之兵力,也能得以最大程度的保留。


    在赵佾看来,存地而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而失地,人地皆存。


    不过一城一地之得失。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赵佾不是他的父亲赵丹,没有他那般的迂腐。


    只要赵国实力尚存。


    长平可弃,太原可弃。


    便是邯郸,亦可弃。


    而赵葱,其实也并非他自己所想象中的弃子。


    在无赵佾之诏令,而擅自将大军调回太原之后。


    赵葱固然会受到责罚。


    然赵佾不欲置之于死地。


    他会以形式紧急为由,令赵佾戴罪立功。


    在赵国盟于列国之后。


    替赵国再复长平、上党。


    而后列国合纵,攻于秦国。


    若胜,则赵葱不但官职尽复,还可得擢升,任武安君,彻底压过庞煖、李牧两人。


    若不胜,只需收复了长平、上党,亦可擢升,和庞煖、李牧等人齐平。


    而后,列国盟而拒秦。


    秦必不敢轻举妄动。


    则他行变法强国之举。


    孱弱的赵国,必将再次在他手中复起。


    然而。


    赵佾千算万算。


    却忽略了两个事情。


    其一便是赵葱,虽平庸,然身为赵之宗室,忠君却又爱国,为赵国甘愿赴死。


    秦国之目的,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秦国和他的想法一样,区区一城一地之得失,并不重要。


    故于汾水,悍然而进。


    一战而屠灭赵国十三万大军。


    既得了地,又灭了人。


    赵佾的如意算盘,最后却落得个人地两空。


    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是而已。


    “蠢才!蠢才!蠢才!”


    赵佾此刻面色狰狞。


    并未因为赵葱的赴死而有丝毫感动,反而是在心中厉声的咒骂着。


    便因赵葱,而坏他大计。


    直至如今。


    留给赵佾的,已经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摊子。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


    赵佾深呼一口气,便是冷声道:“赵葱不遵寡人之令,擅自调离长平关大军,以致长平失守,十三万大军亡于秦军之手!”


    “身虽死,然其罪难恕!”


    “传寡人之令,斩其满门,以儆效尤!”


    一句之后。


    整个大殿之上,更是良久的沉默。


    众赵臣抬起头来。


    望向赵佾的眼神,却已不再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