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白淑投军,终不复从前

作品:《我白起,坑杀四十万,被周姐直播

    而此刻的嬴政不知道的是。


    便在他几乎是踏进邯郸的同一时刻。


    武安君之女,前秦相范雎之弟子白淑,终是入得咸阳宫。


    嬴稷沉默着。


    神色复杂的见得面前之人。


    熟悉的战甲。


    有那么一刻。


    嬴稷甚至是激动的站起身来:“武安君,归来也!?”


    但当面前之人摘下铜胄,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脸庞。


    那一阵悸动,终是变成了良久的沉默。


    也正是在那一刻。


    嬴稷才是清楚的明白。


    他的武安君,不会回来了。


    “白淑,你至咸阳宫,欲何为?”


    白淑重重拱手:“欲投军。”


    叹息一声。


    沉默良久。


    半晌,便是一挥手。


    一把佩剑,已是递到了白淑之手:“莫要辱没此剑。”


    一切言语,皆在其中。


    时秦昭襄王五十一年。


    燕军犯境,赵将庞煖领兵大败之,夺被燕所占之代地、鄗城。


    魏兵犯境,赵将乐乘、司马尚领兵大败之,夺被魏所占赵南地二十余城。


    齐兵犯境,赵将李牧领兵大败之,夺被齐所占赵东地三十余城。


    六月。


    将军摎领秦军二十万,攻韩。


    八月,赵国,邯郸,廓城。


    “听说了吗?李牧将军又领兵大败齐军,夺回我赵土三十余城呢!”


    “李牧将军真神勇也!天佑我赵国啊!”


    “光是五月以来,我赵国便夺回被诸国所占之一半国土!待以来日,我赵国尽复矣!”


    嬴政走在偌大的邯郸城中。


    目光投向四周。


    四处皆可见得赵人的脸上,那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既于秦盟。


    赵国实力大增。


    短短数月。


    便屡败诸国。


    夺回大片赵国故土。


    他还记得。


    当初自己兵临邯郸城下。


    当赵丹受降,撞剑而崩之时。


    那群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赵人,是何等的模样。


    绝望、麻木,悲痛……


    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希望。


    而眼下。


    数年之后。


    邯郸城、赵国,早已是物是人非。


    那些绝望和麻木开始消散了。


    曾经身上的伤疤,开始逐渐愈合。


    阳光和希望,开始出现在了每一个赵人的脸上。


    嬴政就这般自顾自的走着。


    小小的身影,却仿佛是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而他的到来。


    很快。


    便是引起了周围赵人的反应。


    时间可以抚平伤痛,扶平仇恨,抚平一切。


    但至少。


    不是现在。


    自长平一战后。


    赵秦两国之间,便注定没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


    赵人和秦人之间,早已视对方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种仇恨。


    仅仅靠一个盟约,还远远不足以抚平。


    于是乎。


    在赵国。


    尤其是在邯郸。


    身为秦人的嬴政,自然便成了异类。


    嬴政居于自家外祖之府。


    至邯郸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府上便经历了失火、被砸门、抢掠……


    如此种种,不下十数次。


    虽报得赵国。


    然赵国朝野,虽口头答应,定追查贼人。


    然而到头来,不是一个轻飘飘的查无此人。


    便是一句随便推一人出来,抵罪了事。


    是否如此。


    谁知道呢?


    至少嬴政并不大关心。


    或者说,自踏进邯郸城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知晓了在此地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稚子,是秦国人吧!?”


    “呸,小秦狗!”


    “吾恨不得一剑杀之,以泻吾心头之恨!”


    “别冲动!眼下秦赵两盟,若杀之,便是坏我赵国大计!”


    “唉,什么秦赵两盟……不过是秦虎狼之计,以我赵而击之列国,则其坐收渔利也……”


    “兄所言极是,眼下趁我赵独战三国之际,那秦国起兵二十万伐韩,韩国上下,皆为之惶恐,恐有覆灭之危!”


    “局势如此,为之奈何?”


    “呸,此狗命且先记下,待以来日……”


    见得周遭那一张张充斥着恨意的脸庞。


    听得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


    感受着周遭投过来的漠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着杀意的目光。


    嬴政如故,大步踏前。


    及至府中。


    还未说些什么。


    外祖便是匆匆而至:“政儿,缘何此番又复出府!?”


    “府外赵人,皆仇于秦,若有歹人,难免……”


    话音未落。


    这边嬴政却是抬头,嘴角带笑:“外祖且宽,纵有歹人,亦不能奈何于政。”


    说着这话的时候。


    嬴政的目光,望向远方。


    一队作常人打扮,却隐持刀剑的男子四散化入人群中。


    并非是秦国派来的暗卫。


    而是赵国所派。


    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之下。


    赵国可以忍受嬴政遭受责骂,侮辱,排挤,仇视。


    却唯独比之秦国,更不希望嬴政出得丝毫差池。


    而这边。


    嬴政外祖也是无奈摇头。


    望得这个成熟的简直不似个孩子的外孙,便再不复说些什么了。


    半晌。


    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便是取出一锦帛,而至嬴政之手:“政儿,此番至秦国,有一书信于你。”


    “书信?”


    嬴政抬头,面带诧异:“可是父亲母亲之信?”


    外祖摇头:“似是一唤白淑之人?”


    嬴政了然。


    也不犹豫。


    当即便是接过锦帛,便展开。


    书信很短,不过寥寥数语:小鬼,姐姐今日投军,攻得韩国而去。三月不见,将离咸阳,甚为想念。汝于邯郸,当自安稳。记得,多多吃饭,快快长大。


    姐姐,很快便高头大马,赴得邯郸接于你去。”


    看罢。


    嬴政默默的将锦帛折叠齐整,置于袖口。


    凝望西方。


    神色,却是罕见的带上一丝怅然:“傻姑娘,为何还是踏上此路呢?”


    “何苦……”


    与此同时。


    韩国,阳城。


    “禀将军,我军斩敌四万众,阳城已克!”


    身为裨将的王翦,拱手而立于主将摎面前。


    三年时间。


    曾经还稍显青涩的少年秦将,如今已褪去曾经的青涩。


    更显老练,初具大将之风。


    主将赵摎点头,很是欣慰的见得面前的望见。


    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沉声道:“多亏王将军以围三阙一之计,韩人畏我军威,多弃城奔亡。韩军方寸大乱,便给我军拔城之机。”


    “否则,若要拿下阳城,定不会如此简单。”


    面对赵摎夸赞。


    王翦却只是摇头:“非王翦之计妙,徒以韩人而畏我秦军之威。”


    而赵摎见得依旧谦逊的王翦,只是轻笑:“王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以年少,便初具大将之风。”


    “阳城一克,我军兵锋一指,待破得成皋、荥阳,韩之新郑,便乃我秦国掌中之物也。”


    “此番你年纪轻轻,便立此大功,我王必悦。日后,当比于武安君也。”


    提及那三个字。


    王翦低头,原本脸上的喜悦之色,也是散尽。


    沉默良久。


    缓缓摇头:“大秦,唯有一武安君也。”


    而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便是径直一拱手:“将军,此番战罢,王翦些许私事,此后之庆功宴,怕是不能参与,还望将军恕罪。”


    赵摎微愣,随后便是关切道:“王将军可是身体有恙?前番激战,你冲锋在前,莫非……”


    话还没说完。


    王翦却只是摇头:“王翦无恙,谢得将军关切。”


    赵摎这才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此战前,你执意来此,若有差池,本将不知何颜而面王龁将军……”


    说罢。


    便是摆了摆手:“王将军便有私事,便不必参此庆功宴,本将准了。”


    王翦再谢。


    而后。


    及至自己营账旁。


    却是并未进入。


    而是径直踏入旁边一账。


    待撩开营帘。


    果不出其然。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狂吐不止。


    其盔甲、铜胄,还有紧握的佩剑之上,皆沾染着淋漓的鲜血。


    似乎整个军营,都因此而充斥着浓浓的血煞之气。


    王翦面色微变。


    忙是上前扶将而起:“白……兄,可是负伤?”


    很明显。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投入军中,一道参于此战的白淑。


    半晌。


    白淑深呼一口气,似是缓过神来。


    面色依旧煞白如雪,朝着王翦缓缓摆手:“我无恙。”


    神色紧绷的王翦听得此言,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再望向面前的白淑。


    沉默片刻。


    一向是不善言辞的他,还是沉声道:“白兄,若不适,可归咸……”


    倾刻。


    便见得方才还一脸狼狈的白淑抬起头来,满脸郑重的望着面前的王翦:“王将军,凡我大秦,若投军者。不战而逃,便为逃兵,按秦律,当斩!”


    王翦略带慌乱的解释着:“但是白兄你不一样,若语我王,想必我王定会……”


    话音未落。


    白淑脸上神色欲厉,言语间已然是带上了斥责:“王将军!你乃我秦之将,莫不知,凡投军者,无论身份,皆一视同仁!”


    “此刻,白淑不是白淑,而是秦军一小卒也!”


    王翦见得满是认真的白淑。


    恍惚间。


    却是将思绪回到了数年前,初见白淑时的模样。


    不过数年。


    眼前之人。


    当真是王翦所认识的那人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白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便是王翦,也难以顾及。望兄,勿自珍重。”


    说话间。


    却又见得。


    白淑摸索着。


    自一旁取过一袋,递于王翦面前:“王翦,你且说说,这些够我得何等爵位?”


    王翦迷茫。


    在他看来。


    似白淑这般初上得战场的新丁。


    能保回一命,便属不易了。


    更别说,是有所斩获了。


    但此番看来。


    白淑这个女子,于此战竟然有所斩获?


    “我秦法已规定,斩一级,赐一级公士之爵,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一人。斩三级为上造,斩七级为簪袅,十五级为不更……簪袅之后便可为十夫长,脱离士卒之位……”


    带着好奇的目光,王翦直接望向了白淑手中的袋子:“此战,莫非白兄斩得一级,如此一来,便可得上造之……嘶!”


    话还没说完。


    王翦突然是愣住了。


    整个人头皮发麻,是忍不住的一阵战栗。


    眼睛瞪得溜圆。


    见得袋中密密麻麻的耳朵。


    咽了口唾沫。


    望向白淑的眼神,已经是如同怪物一般。


    “白姑娘……你……”


    浑身沐浴在鲜血中。


    此刻的白淑,终不复从前。